這頓飯,因為有秦洛和葉靈雨的打鬧,所以吃得尚算愉快。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心思,沈意瀟就屬于不愉快的,因為秦洛那兩個字「妖孽」,不過沈意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人,秦洛得罪了他,他會有辦法整治回去的。
五人吃完飯,出了如歸酒樓,穿過繁華的鬧市,有一座石橋,在橋上可以看到更多西湖的景色。柳雲河站在橋上,看得出神,西湖里的荷花開得正盛,一朵朵隨風搖曳,湖里有很多船只和竹筏,正午炎熱,大多是一些貪玩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折花采蓮子,玩得不亦樂乎。
這西湖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她也曾隨父母來西湖玩耍,那時候時近黃昏,在湖心的更遠處,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們一家人,夕陽余暉鋪灑在湖面上,美得不可思議,像一幅紅塵畫卷。
凌羽默見她失神,走過來握住她的手,關切地問道︰「河兒,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柳雲河一笑,掩去眸中的淚意,「我沒事,走吧。」
凌羽默心中失落,我還是沒辦法走進你的心嗎?
他感覺得出來,柳雲河對他與一般人不同,她在他身邊不設防,但她的心卻沒有打開讓他進入。這一路走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呵護,還是不能讓她對他敞開心扉嗎?
那這一路,你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嗎?
柳雲河何嘗不知道凌羽默對她的心,只是她十三年的心結,豈是說能解開就能解開的?她放不下,不能釋懷,始終過不了自己的心,一定要用什麼來祭奠那一段過去。
凌羽默站著不動,柳雲河回頭,又返回來主動牽起他的手,笑道︰「瞎想什麼呢,還不快走啊。」
凌羽默頓時眉開眼笑,「哦,走啊。」
沈意瀟轉身,「知道你們新婚燕爾,不用在我們面前表現恩愛。」
凌羽默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妻子攬在懷里,「哥,你嫉妒是不是,那就讓小嫂子也來中原嘛。」
沈意瀟臉色頓沉,柳雲河詫異,「小嫂子?」
「是啊,是啊,小嫂子就是我哥的媳婦兒啊。」凌羽默似乎很喜歡他口中的那個小嫂子,「她人很好,見過她的人都喜歡她,河兒你一定也會喜歡的。」
「喜歡?我怎麼瞧著你哥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媳婦兒啊?」
凌羽默無言以對,這個,好像是事實,沈意瀟周身如披冰雪,一語不發地轉身向前走,柳雲河更詫異了,沈意瀟剛剛似乎動了殺氣,只是一瞬間,且很輕微的殺氣,才瞬間便被他斂去。
凌羽默可愛地打了個寒顫,嘟著臉靠近柳雲河懷里尋溫暖。
雲天縱和莫之淵也都感覺到了,莫之淵暗忖,也只有池晚夙才能讓沈意瀟如此失控。他一直不懂沈意瀟,愛或不愛,不是旁觀者用看就能看懂的。
他一直以為沈意瀟是喜歡池晚夙的,若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會日日混跡青樓呢?所以,他一直看不懂沈意瀟,最後也懶得琢磨了,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柳雲河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帶她住的地方竟然是……
柳府,她的家。
凌羽默似乎也感覺不對,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呢。沈意瀟跟他說過,他們要住的地方就是柳仲乙以前的家,那不就是河兒以前的家嗎?
柳雲河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面無表情,讓人無法猜出她心中的想法,越是悲痛,越是冷靜。
沈意瀟情操大好,門外有把守的侍衛,都是獨蒼教的下屬,他把馬韁繩丟過去,侍衛接住,又有人幫雲天縱、莫之淵、凌羽默牽馬。侍衛恭敬道︰「三位堂主請。」
雲天縱點頭,這就是柳仲乙和許流煙生前生活過的地方,也是晚夙和雲河小時候的家,門前還懸掛著‘柳府’的匾額。
凌羽默不知該說什麼好,柳雲河面無表情,好似這里不是她的家一樣,他也識趣,什麼都不說。
莫之淵對這里相當熟悉,兩年前他就來過杭州,當時便是住在這里,這次早兩個月他就來了,勘察中原各派的情況。
五人進府,莫之淵道︰「羽默,你們夫妻一路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凌羽默求之不得,他終于有時間和他的河兒獨處了,「我終于苦盡甘來,可以跟我的河兒好好獨處了。」
柳雲河瞪他一眼,「走啦。」
丫鬟帶路,柳雲河隨後,凌羽默也跟上,沈意瀟冷哼,「比狗腿還狗腿。」
雲天縱搖頭一笑,三人進書房商量一品堂的相關事宜。
繞過兩個彎,看不到沈意瀟等人,柳雲河道︰「你先下去吧,我們自己去。」
小丫鬟為難,「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下去。」柳雲河厲聲呵斥,凌羽默在後面招手,示意小丫鬟下去,小丫鬟被嚇了一跳,匆匆走開。
凌羽默從背後繞過來,雙手拉扯著自己的臉,辦鬼臉,「河兒,你瞧,是不是很恐怖,我都把小丫鬟給嚇跑了。」
柳雲河失笑,把他的手拿下來,「你呀,走啦。」
明明是她把人給嚇跑的,這傻瓜……
總是能逗她開心。
她生氣,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家被別人佔據了,且有這麼多陌生人出現在她的家里,她無法接受。柳府很大,最初的時候,人口很少,後來柳仲乙會盟抗遼,有很多將士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所以一直追隨他的身邊,也甘願在柳府里做一名小小的下人。
那些人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出生,後來府里多了她們四姐妹,也多了更多的歡歌笑語。
這麼多年,她一直刻意不去關注杭州的事,沒想到十三年後重返家門,讓她如此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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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