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羽默早早地起床,命人給柳雲河熬藥,柳雲河越來越嗜睡,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凌羽默也不吵醒她,等藥熬好了才把她叫起來,伺候她穿衣梳妝。
柳雲河懶得動,能讓人代勞的都讓凌羽默代勞。
凌羽默把藥端到她面前,柳雲河蹙眉,除了十三年前她從重傷中醒來喝過很長時間的藥,從此之後,就再沒有喝過了,這次一連喝了幾天,聞到藥味就想吐。
凌羽默不厭其煩地一勺一勺喂給她喝,柳雲河才勉強咽下。喝完藥,凌羽默又端來參湯,一早就在熬,之後就用文火煨著,喝完藥再喝參湯,剛剛好。
「你去把丫頭請來吧,我想跟她學刺繡,上次我見她手帕上的荷花,繡得栩栩如生。」
「你著什麼急,學刺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學成的,再說你還沒吃飯呢,吃了飯我再派人去請。」凌羽默說道。
「我不餓,參湯都喝了這麼多,備點糕點就行了。」
「不行,參湯能當飯吃嗎?要吃糕點等吃了飯再吃。」凌羽默堅持到底,柳雲河這幾天消瘦了不少,本來身上就沒多少肉,這時候更憔悴。
柳雲河看著他,凌羽默裝作沒看見,這事沒商量。
凌羽默派去的人回話說上官初月一早出門去了,丫頭自然隨他一起出去。
柳雲河瞪他,凌羽默攤攤手,出去了也好,他都覺得丫頭在他的河兒心里比他分量都重了。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陽光很好,我們出去泛湖,怎麼樣?」出去走走,心情也會舒暢的,老悶在房間里,沒病也悶出病了。
「嗯。」
……
上官初月一早便帶著丫頭出去,丫頭自從進了府,就再也沒有出過府,這是他從余婆婆那里得知的,丫頭孤僻,不與人接觸,唯獨熟悉的就是余婆婆和雪狐,這些年出入的場所也就在蘭嫣院附近。他帶她出來,就是想丫頭多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一個人孤僻久了,容易走極端。
他就是這樣人,只是更善于偽裝,丫頭則是直接把這個世界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在她的世界,只有小小的蘭嫣院那一方土地,只有那麼幾個人而已,他不想丫頭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人就是這樣,當你對這個世界極度排斥時,你就會想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成為和你一樣的人,而當有一個人,她可以觸動你內心時,你便想要她永遠保持自己的特質,如果她有一種成為與你同樣人的傾向時,你便會采取某些行為,讓她不要發生變化。
上官初月就想丫頭不要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他知道這種人過得多累,所以不想丫頭活得太累。
只是他不知道,丫頭在某些事情的極端比他更甚。
丫頭五年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一時無法適應,她把雪狐緊緊抱在懷里,雪狐似感受到她的恐慌,琥珀色的眼眸純澈無暇,它想給她安慰,卻只能安靜地待在她懷里。
雪狐看向上官初月,他也有所察覺,丫頭對外面的世界很抗拒。丫頭為難地看著他,她不想接觸這些人和事,她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她可以什麼都沒有。
上官初月牽著她的手,給她鼓勵,「丫頭,你想去哪?」丫頭搖搖頭,用手指了指柳府的大門,上官初月看著天,「我們去游湖吧,我還沒有游過西湖呢。」他語氣頗有幾分感慨和惋惜。
「曾經有個小女孩,她一直要我陪她去泛舟西湖,可是最終也沒有如願。」
丫頭渾身一顫,上官初月,「她已經不在了。」垂眸間,滿目滄桑。
丫頭用手語說,「我們去泛舟吧。」
上官初月溫潤一笑,點點頭,這幾日相處,他已經能看懂很多她的手勢了,進行日常的交流沒有問題。
上官初月一直牽著丫頭的手,引得路人紛紛回頭觀望,上官初月五官精致,溫潤如玉,一把折扇,似江南才子,更驚為天人。這樣的少年牽著一名白衣羅裙,輕紗遮面的少女,雖然少女的容貌不得而知,但觀其身影,身材窈窕,一雙聖潔的眸子總是避過眾人視線,更引人遐想,他們都沒有見過,自然而然認為這定然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能讓驚為天人的少年執其手,與之同行。
丫頭始終比他慢半步,沒有並肩而行,卻時時刻刻能把這個男子的背影刻畫在眼眸里。
上官初月雇了船,他本想雇一條豪華的大船,丫頭卻堅持乘坐竹筏,也不用撐竹筏的撐夫,丫頭親自撐篙。
「你會撐篙?」
丫頭點點頭,上官初月又問,「你游過西湖嗎?」丫頭頓住,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
上官初月頷首,原來如此,「那你是杭州人嗎?我听說你暈倒在府門外,是余婆婆救了你。」丫頭依舊點點頭,她是杭州人。
上官初月見丫頭情緒低落,也不再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過往,她一個人暈倒在門外,定然是經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傷心事,他又何必再在她傷口上撒鹽呢。
丫頭一直撐著竹筏,向湖心處滑行,雪狐有些怕水,一直躲在上官初月的懷里。
西湖與群山相依,三面環山,低緩的群山錯落有致,天際線柔和委婉,群山環抱中的湖水盈滿平靜。旖旎的湖光加之滿湖蓮花,水光瀲灩,青蓮出塵,平日里心浮氣躁,在這里卻可偷得半日閑涼,不亦樂乎。
越行越遠,游人也漸漸減少,沒有了吵鬧的人群,上官初月干脆躺下來,「丫頭,你也累了,就停在這里吧。」丫頭點頭,把竹篙放在一邊,任竹筏隨著水流飄蕩。
上官初月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丫頭在他身邊躺下,丫頭搖搖頭別開眼,上官初月起身,猛然把丫頭壓在身下,丫頭驚慌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雙手撐在他胸前,上官初月笑看著她,「丫頭,我發現一件很特別的事情。」
丫頭不解,上官初月解釋,「你本身就很特別啊。」上官初月一直注視著丫頭的眼楮,越發覺得這一雙眼楮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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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