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羽默醒來,睡眼朦朧,手臂模向身旁,空空如也。
火柴也早已熄滅了,他徑自起身,穿戴好衣物,才走了兩步,腳下踢到一物,金屬滑動,凌羽默彎腰撿起,這是柳雲河的匕首,匕首頂端還刻有一個‘柳’字,他當然知道這是她的。
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山洞內只有他一人。
凌羽默大叫著她的名字,跑到洞口,陽光照耀大地,萬物一派生機,他的心卻如墜冰窟,冰寒徹底。
手里緊緊抓著那把匕首,他就在洞口等著,告訴自己,柳雲河會回來的,她或許是出去尋野果也說不定,但是時間一點點過去,從早起等到中午,始終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眼前浮現起她的一顰一蹙,耳邊還都是她的一言一語,昨夜的抵死纏綿,過往的點點滴滴,從相府初見,到新婚大喜,再攜手同返杭州,有歡笑,有淚水,他們除了溫情,也會吵架……
胭脂樓之禍,西湖病危,棋盤山上她挺身相互,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她的真情流露他都看得到,她的情不自禁令他欣喜若狂。
她不會棄自己而去的,凌羽默一遍遍告訴自己,「她一定是出事了,對,她出事了。」
聲色顫抖,心里充滿了害怕和彷徨。
凌羽默奔跑在深山之中,兩旁的樹木從他身邊急速倒退,狀若瘋狂地大叫著柳雲河的名字,即便心里隱隱有一個聲音訴說著殘酷的真相,他也選擇漠視。
柳雲河的武功在他之上,她若是被人悄無聲息地劫持而不驚動他,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這匕首她從不離身,如今卻掉落在他身旁,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在他熟睡之際,她是如何把刀尖指向了他,卻因不忍,放棄了。
「柳雲河,你在哪?你出來……」男子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山林,遠在‘彼岸花開’的柳雲河心內大慟,不知是彼岸花的花香太醉人,還是她心內還放不下,凌羽默的身影好似穿透重重阻隔向她奔來,手中紅艷似火的花朵飄然而落。
山林之中都是他的回音,強忍多時的眼淚這才滑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奔了幾十里的山路,這山林間只有飛禽走獸,根本尋不到柳雲河的身影。
孫星海受楊彬之命前來尋他,他們先去了生死崖,一夜雨水沖擊,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孫星海大急,主公已經遭遇不測,現下生死未卜,少主下落不明,楊彬深恐凌羽默遇害,故此,才遣他來尋。
孫星海揮手,對身後眾侍衛道︰「這山林太大,我們分散尋找,太陽落山還是尋不到的話,就在山腳集合。」
眾人領命,各自散去。
孫星海咬牙,要不是昨夜大雨,或許還有行跡可循,現在只能踫運氣了。
凌羽默奔跑太急,腳下陡然踩空,他不熟悉地形,這一帶常有獵戶出沒,獵戶捕獵,常會設一些陷阱,這陷阱深不過半丈,但坑底密布竹刃,都是獵戶砍了竹子,用刀斜著削出尖來,插在下面。
人掉下去,竹刃貫身,必死無疑。
好在凌羽默自幼習武,功底扎實,內力也深厚,腳下踩空那一剎那就即刻明白,這中陷阱在契丹北方更是常見,契丹本就是游牧民族,弓馬騎射,這才有了如今的大遼。
凌羽默對這樣的陷阱也很是熟悉,曾經在契丹,他也在林子里挖過這樣的陷阱捕殺猛虎和豹子。
隨著身子的下落,腰部用力,在空中一個翻身,頭下腳上呈直線落下,與此同時,右手握住匕首,寒光掠過,他頭下的竹尖都被削平,凌羽默左手撐在被削平的竹筒上,再一個翻身,穩穩落在竹筒上。
站在坑底的他,更像是從陷阱中被困了數日重見光明的野獸,雙眸布滿血絲,一片陰鷙,只待月兌困,給予獵戶致命一擊。
且說孫星海找到他們昨夜留宿的山洞,這里離生死崖不遠,是以很快就被發現,立刻發射響箭,又召集了眾人。
「看來二公子昨夜便是在此處歇息,這里沒有什麼打斗的痕跡,公子安全無虞。」
另一侍衛道︰「中原人都講,一日夫妻百日恩,柳雲河再是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對自己的男人下毒手。」
孫星海點頭,「他們必定是今日才離去的,迪烈,你善于追蹤,快找找有沒有蹤跡。」
那名叫迪烈的漢子應是,在空口處很快就發現了凌羽默離去時的腳印。
凌羽默至中午才從離開這里,匆忙之中,很容易留下痕跡,柳雲河則不然,她是鐵了心要離開,自然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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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