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的，你敢管老子的閑事。」一直摁著趙伊菲的那個男人甩開尹詩陽的手。
「你知道我是誰嘛你！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我管你誰呢，管老子閑事就得死。」男人說完，一個拳頭打向尹詩陽。
他一個利落的轉身，抓起桌上的酒瓶向他掄去，只听嘩啦一聲，瓶子在男人頭上爆開了花……
「你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還挺行，兄弟們動手，弄死他。」
三個威武的男人摩拳擦掌張牙舞爪地過來。
「老大，上不上？？？」三個十七八的男生在一邊等的生急。
「不用，繼續喝你們的就行。」尹詩陽一聲令下，幾張桌上的男生全都站住了腳。喝，讓他們怎麼喝？有看著老大打著架自己在那悠閑得喝酒的小弟嗎？？？
三個利落的轉身，他躲過拳頭，向他們一人頭上掄去一個酒瓶，玻璃碴飛濺，血液順著額頭一流而下。兩個回合，四個男人都抱著頭打滾在地。
尹詩陽擦擦剛才不小心吃中一拳後淌出來的血︰「你跟我走！」尹詩陽拉過趙伊菲，滿眼都是怒火。「你們三個把他們送去公安局。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你們什麼都沒有看見！」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趙伊菲被他拽了個趔趄，一路快走才能跟得上他的箭步。趙伊菲看著他厚重的背影，心里暗暗發 。
走進一個小巷，尹詩陽突然的轉身讓趙伊菲來不及「剎車」而撞個滿懷。她紅著臉低下頭。四周像死一般寂靜。連狗叫、鳥鳴的聲音都沒有。她竭力抑制心髒的急速跳動和因為快走導致的呼吸急促。
「你給我月兌了。」尹詩陽拽開拉鏈，粗魯地撕下她那件黑色夾克，毫不猶豫地扔到遠處，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見它。
趙伊菲驚恐地望著尹詩陽，害怕又慌張。他就像一只發怒的獅子，失去了理智和該有的穩重。
尹詩陽也說不出為什麼，他的一切行為連他自己也解釋不出原因。此時，只有憤怒……他們四目對視，趙伊菲的眼淚一涌而出，咕噥咕噥掉不停。尹詩陽看著驚駭的摻滿淚和血的臉，強壓下無法釋放的火氣︰「對不起，我只是不想看見那些敗類把美好的東西糟蹋了。」他立刻月兌下自己的外衣，蓋住她白色的吊帶裝，護住她戰栗的身體。趙伊菲還是直直地看著他的眼楮，淚流的更凶，他冰冷猙獰的臉漸漸平靜。
不敢呼吸，不敢心跳，心髒就像被壓縮了一般。時間開始凝固……昏黃的路燈底下，兩個身影靜止。倏然，隨著黑色的外套從肩頭滑落在地，趙伊菲張開臂膀，抱住他的身體。她說不出話，無論怎樣，喉嚨里也擠不出半個字，驚恐被溫暖腐蝕成一個女孩子的柔弱。她全身癱軟地靠在他身上，溫熱的胸膛是最好的支撐，只是流淚，不住的流淚，眼淚是悲傷最合適的表達式。
尹詩陽平靜下來，左手環緊她的脊背，右手輕輕撫模她凌亂的頭發。一樣的，他也不說話，悔恨開始填滿整個胸膛。當初那厭惡的眼神是否讓她寒了心，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那決絕的眼神是不是已經讓她心灰意冷。尹詩陽，你就是個混蛋，你早點過去，她也不會受這麼大的傷害！你就是個王八蛋！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過去的，對不起，對不起……
尹詩陽一次又一次環緊她。哭累了就只剩下了抽噎和濃重的困意。
「以後不要一個人去酒吧。」他輕聲說。
「恩。」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然後後退離開他的懷抱，「今天謝謝你。」
尹詩陽慢慢蹲，拾起外衣給她重新披上，掖緊。「你跟我來吧。」
「你在家嗎？」「嗯……」「我過去。」尹詩陽在前面打電話。她看著高大細瘦的背影，心里又開始疼痛……
還是那棟居民樓，即使夜色漆黑，她還是可以判斷出這是李澤浩的家。打開的還是那扇門，里面依舊空空只有一套沙發。
「我們來這兒做什麼？」她終于擠出幾個字。
尹詩陽的臉又回到冰冷的樣子。沒有回答趙伊菲的話，他就走進了又一個房間。她還是看著背影，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睖睜……
「你？」李澤浩從臥室里出來，看見趙伊菲出現在自己家著實一驚。當他走近，看見那個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穿著尹詩陽的外衣，淚痕清晰，嘴角淤青的趙伊菲時，緊張起來，臉色也變得冰冷僵硬，一種不祥的預感蒙上心頭。「你這是怎麼了？詩陽呢？」
伊菲對上他慌張的眼神，示意尹詩陽的去向。澤浩跑去︰「她這是怎麼了？」
「沒事。」尹詩陽手里放著水，頭也沒抬。
「沒事？沒事她怎麼會那個樣子！」他對尹詩陽的搪塞顯然不滿意，甚至是憤怒。是責怪他不夠坦白吧，應該是，李澤浩，是這樣。
「……」
「你把她……」
「沒有。」他打斷李澤浩的話，停下手，「在酒吧，她被幾個流氓纏上了，被他們灌了點酒才這樣子的。」
李澤浩緊繃的臉終于松弛下來︰「那就好……」
「我出去一下，你讓她先洗個澡，先把你的衣服給她穿著，我馬上回來。」他路過趙伊菲，扔門走了……
她站在空空的客廳，頂著一盞淺黃色的大燈，在地上映出突兀的黑影，襯得那般多余。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就像一個賤婢，被玩弄之後只剩下了悲哀可憐。以前那些驕傲、高貴在她心里轟然倒塌，走了尹詩陽，她就像被推進深不見底的萬丈黑洞，她再也配不上那些形容詞，再也不能靠近尹詩陽……她的眼眶又一次濕潤，心像被荊條抽打後火辣辣地疼痛。
「你進去洗個澡，水都放好了。先穿著我的衣服。」看著她的落魄李澤浩心里翻涌著，他拉著趙伊菲冰冷的手走進浴室，「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洗就行。」
趙伊菲的目光鎖定在池里清亮亮的水，看見它那麼清澈，她恨不得扎進去淹死自己。李澤浩輕輕帶上門，嘆氣……
頭頂上蓮蓬頭呲呲灑著水。她死力搓洗著臉頰、脖子和肩膀……每一處那兩個該死的男人踫過的地方。髒……骯髒！洗干淨了又能怎樣。她的心，她的記憶已經走向陰暗，是無法被洗滌、漂白干淨的。再一次，心里失去支持，她癱坐在地上放肆大哭，淚與水交融，臉上密密麻麻，盡是透明的珠子，灰色黯淡的心髒同粉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知過了多久，門把手終于轉動了，他的心才慢慢放下。生怕她想不開……李澤浩坦然地笑著走過去︰「現在好多了，這才是趙伊菲該有的模樣。」
她錯愕看著他︰「……以前那個趙伊菲是什麼樣？」是眼淚擅自作了逃跑的決定，任她怎樣逮捕都無濟于事。
李澤浩握著她的肩頭︰「別哭了，已經過去了，待會睡一覺都會好的。想想那些開心的事，那點事又算什麼。趙伊菲不應該只有才華橫溢、天生麗質的外表，還要有一顆堅強之心。別哭了。」他拍拍她的頭，給她拭去眼淚。眼楮溫柔寵溺。
那麼一刻，她大腦恍惚……在他眼里我還是那個樣子？「我還和原來一樣嗎？」
「恩。忘記這些，不要活在陰影里，明白嘛？」
「不要活在陰影里？」
「嗯。」
她點點頭，眼下自己該做的就是將那團黑影揮去，讓自己光亮地照在陽光下……可是，忘？談何容易……但願一覺醒來，什麼都不會記得了……
「你把這些衣服換上。」尹詩陽將幾個包裝袋扔到茶幾上，看見李澤浩緊握她的肩膀和他眼楮里的溫柔，以及趙伊菲眼里的光亮，他竟有點像抓到自己老婆在外面偷腥，心里有小小的火苗在竄動。
李澤浩放開趙伊菲坐下︰「你又回酒吧了？」
「嗯，那些人已經被送去公安局了。」
「今天的事就這麼過去吧，對她打擊很大。」
尹詩陽沒再說話，氣氛凝重……他的怒火一直在燃燒，壓抑的滋味真的很撓人……李澤浩若有所思，心里某種想法更加堅定，只是，無奈……
褲子，外套，鞋子，一套貼身的肉色內衣……趙伊菲換好衣服出來︰「沒想到這麼合身。」她努力表現得喝原來一樣。可是，卻與氣氛大相徑庭……她有怎麼會知道，他跑遍整個曼哈頓步行街，挑了一套又一套，拿捏尺寸好久才買下的，不合身可真的對不起他了。
「你原來的衣服呢？」尹詩陽站起身，隔著茶幾，同她面對面。
「在浴室。」
「拿出來去。」她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他的語氣里還有他身上自然散發的氣場讓她說不得一個「不」字。她的手剛要踫及那些沾滿酒氣的衣物……
「別拿！」尹詩陽搶先推開她，「你不要踫……」他的話變得淡淡的，不像剛才那麼著急。「你不能踫。」他裝起內衣，褲子、白色吊帶，「走，我送你回家。」
他還是走在前面，她看著背影，疼痛。他的身上多了一件黑色夾克，新的。那這件……她抱緊那件外套。他應該不要了吧。
走過拐角的垃圾箱，尹詩陽不假思索地把袋子扔了進去，他眼里容不得不干淨的東西，更容不得被人踫了自己的心愛之物。他就是這樣，純白的要永遠保持純白，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趙伊菲望著垃圾箱，他是不是覺得我髒了，不干淨了？我再也不能喜歡他了……
尹詩陽察覺不對勁，轉身，看見她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悲泣。「你怎麼了？」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該說什麼，手足無措。趙伊菲不語，嚶嚶哭泣。「不要哭了，明天就好了。」他走進兩步，環過她。手指插入發隙，看見她的樣子，他並不討厭，反而心痛不已。
「我是不是不干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