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1

作者 ︰ 煙雨闌亭

當我坐在這幽暗的小屋,在這清冷且彌漫著傷痛的午日時分給你寫下這段蒼白而凌亂的文字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去意已決。二十年的時光就這樣在彼此的傷害中荏苒而過。原本以為以後的日子即使有再多的苦痛,再多的委屈,但是為了孩子和父母我們也可以堅守下去,可是那日你的行為卻讓我徹底的絕望了,我鄙視那種有暴力行為的男人。

有些孤獨和痛苦,只能自己獨自品嘗和體驗,無人能懂,而有些黑暗和寂寞,只能自己獨自穿越和體會,無人能替。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的結合也許是一種錯誤,其實,很多年來,我也一直認為我們的結合是人生最大的一種錯誤。

你也曾經說過,我的過分寬容是我最大的缺點。也許,是我的長年的隱忍和沉默給了你很多放縱自己的理由,讓你不僅僅徘徊在花紅柳綠之中流連忘返,更讓你在我的面前為所欲為,肆意而行。只是,你並不知道,這一切的隱忍和沉默是源于什麼,我知道,你是永遠不會懂的,所以,我也一直不曾奢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年輕時代的我們,我寧願我們當初曾經沒有相遇相識過,也許當時成為陌路,就不會有現在的種種傷害和痛苦。或者,我們當初曾經相遇相識,但是不要相親相愛該有多好。可惜,時光一去不會復返,而人生一去亦無法重來。

二十年的時光,在記憶里,仿佛是一條幽暗的隧道,讓人窒息,是一道密閉的藩籬,讓人抑郁。苦痛,曾經像是盛夏那蔥郁繁茂的枝葉,密密層層的覆蓋住了我們生命中每一天,于是,每一天我們都在延口殘喘。

如果人生只如初見,那麼現在留存在我們記憶里的就不會是重重的陰霾和累累的傷痛,或許會有明媚的陽光,有絢麗的煙火,有相依相偎的身影在溫暖的余暉里延伸。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而痛苦的日子卻很漫長。

我知道,現在,我們都已經走到了彼此生命的盡頭,有人說,放手是一種成全,那麼,我願意放開你的手,成全你的幸福和快樂,並且深深的為你祝福,我願意從此以後遠離你的生活,回到從前各自的軌跡,讓我們各赴天涯,各行其路。

其實,你是知道的,我原本多麼想,此生,你就是那個可以讓我在你寬闊的肩頭休憩歇息,可以讓我在你溫暖的懷抱安然入眠,可以一生一世為我遮風擋雨並且與我永遠相依相偎的那個人,而我,則是那個嫵媚為你,妖嬈為你,一生一世可以與你不離不棄的那個人。可是,我的夢終究還是徹底的殘碎了,殘碎在這樣一個冷冷的晚秋初冬時節,破滅在無情的現實面前,我真的是痛徹心扉。

盡管如此,但是此刻我還是要真誠的對你說聲謝謝,感謝這麼多年來你的一直不離不棄的陪伴;感謝你讓我由一個任性的女孩變成了一個慈祥的母親,孕育了我們共同的孩子,讓我知道了母親的責任和義務;感謝你這麼多年來給我的些許的呵護和溫暖,雖然,更多的是傷痛。

緣來緣去緣如水,既然我們的緣分已盡,那麼,不如就讓我們握手作別吧,在西風漸起之時,在笙簫散盡之時。人生,即使有再多的殘酷,總會有溫暖的那一刻,人性,即使再多的冷漠,總會有善良的那一刻,而人心,即使再多的隔閡,總會有最柔軟的那一刻。

我想,即使有太多的感傷,有太深的痛苦,但是,我相信,我們彼此之間也總該會有值得深情相憶的那一隅,我相信,我們也終將會迎來風輕雲淡的那一刻,而此刻,我們需要

做的,就是放手,放開彼此的手,也許這就是我們留給彼此的最後的夫妻之情。

似乎要下雪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簇簇低迷而厚重的雲層也堆積在天邊,似乎沒有了可以漂浮的地方。

沒有陽光的午日,當文麗把這段文字以短信的方式發給秦坤的時候,文麗鮮活的心又開始滴血了,先是一滴一滴,然後是一串一串。

文麗不想回憶那一幕,但是那一幕卻如同揮之不去的影子,緊緊的纏繞著文麗,張開眼,閉著眼,那一幕都會反反復復的出現在她的腦海和眼前。

在一條不是很寬闊的小路上,秦坤先是開車逼近文麗的車,然後把車子停在了文麗的車子前,怒氣沖沖的跳下汽車,朝文麗跑來,文麗當時以為秦坤有什麼事情要給他說,于是文麗打開了車門,可是,誰知秦坤卻忽然高高的舉起拳頭,朝著文麗左側臉龐就重重的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秦坤的朋友小白見勢不妙,迅速的沖下車來,緊緊的抱住了處于癲狂狀態的秦坤。

文麗和秦坤已經冷戰了一個星期了,確切的說是文麗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理會秦坤了。盡管,在此期間,秦坤三番五次的向文麗表示歉意,說當時是由于資金短缺導致心情不好,一時沖動,才會做出如此過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文麗青腫的臉龐,不僅僅是疼在了臉上,更是深深的痛在了心里。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被打後,她是怎樣一個人開著車,一邊失聲痛苦,一邊往家里狂奔的,那時,她真的是想和前面的車子相撞或者被後面的車子所撞而一死了之的。

文麗無法原諒秦坤的所作所為。如果因為同樣的事情文麗曾經屢次原諒過秦坤,那是因為當時文麗真的認為秦坤是因為年輕氣盛,無法克制自己,才會對她惡語相向,拳腳相加。所以,為了年幼的孩子和風燭殘年的父母,文麗才選擇了沉默再沉默,忍讓再忍讓。

但是,如果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四十多歲的男人,一個在社會上闖蕩多年且事業有成的男人,還用「心情不好,一時沖動」這樣的詞語來為自己的暴力行為尋找借口,那不是欺騙,不是謊言,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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