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8

作者 ︰ 煙雨闌亭

田雅和小張的婚禮如期舉行,在「鴻福大酒店」二樓的樓梯口處,文麗看到了在此迎候賓客的田雅和小張。小張穿的是西裝革履,給人一種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感覺,而田雅穿了一件枚紅色的金絲絨立領旗袍,旗袍質地柔軟,色澤鮮而不艷,旗袍緊貼著田雅稍顯臃腫的身形,但是,和高大強壯的小張站立在一起,田雅倒也給人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田雅看到文麗,急忙上前迎了過來。文麗一邊說著恭喜你們新婚快樂永結同心之類的祝福語一邊拿出紅包遞給了田雅。

「文麗,怎麼來這麼晚啊?人基本上都到齊了,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田雅一邊拉著文麗的胳膊一邊把文麗送到了一個雅間。

雅間里的賓客差不多已經到齊了,田雅的大姐急忙安排文麗入座。雅間里幾乎都是田雅的至親和摯友,文麗基本上都不認識,只有吳美蘭文麗見過幾次,吳美蘭也看到了文麗,隔著桌子和文麗笑著打了個招呼。

在一次田雅請客的酒桌上,文麗第一次見到吳美蘭,當時,一桌有七個人,三男四女,吳美蘭就在其中。吳美蘭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的女人,身材矮小且臃腫,但是卻很開朗很健談,也很自以為是。

酒桌上,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不停的在和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男人調侃著,全然不顧其他的人。這個長的白白淨淨的男人似乎只有三十多歲,里面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豎條紋襯衫,外面穿著一件絳黃色帶有暗紋的西服,看上去很儒雅很斯文,他听著吳美蘭時而帶有作弄之意,時而帶有挖苦之嫌的話語,並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滿和氣惱,只是感覺有點唯唯諾諾的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答著。

顯然,吳美蘭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敷衍之態,並且對這個男人的這種看似敷衍實則漠然的態度大為不滿,但是,吳美蘭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激起男人與她的斗志或者說話的興趣。

「好了,吳姐,你看,你說了那麼一大堆話了,人家小劉都沒有吭氣,你就不要再說了吧?我們一起喝個酒好嗎?」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其中一位被稱作李老板的人發話了。

「好,好,大家有幸坐在一起,就都是朋友了,大家端起杯子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吧?」田雅也隨聲附和著。

酒桌上的氣氛慢慢的恢復了自然正常的狀態,但是,文麗的心里卻一直在琢磨著吳美蘭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系,是生意上的伙伴?不像,是多年的朋友?也不想,是一對情侶,似乎也不像。看著前面吳美蘭對待那個男人的那種張揚強硬卻不失憐愛眷顧的態度,文麗真的有些猜不透了。

好在一桌人除了文麗,剩下的都是一些彼此之間知根知底的人,對吳美蘭和那個男人之間的調侃和戲謔都毫無介意。

後來,田雅才告訴文麗,吳美蘭是她一個遠房親戚的親戚,生有兩個兒子,原本有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但是後來丈夫不幸出了車禍,吳美蘭當時只是一個家庭婦女,可是丈夫的離世讓她必須得挑起一家人的重擔,于是,吳美蘭在妹妹妹夫的幫助下,買了一輛雙橋車,雇了一個駕駛員,開始跟著妹妹妹夫的車隊一起拉運煤炭或者礦渣。

經過幾年的辛苦打拼,吳美蘭有了豐厚的收入。與此同時,精明的吳美蘭認識了一個團場的副團長,很會通絡人脈的吳美蘭和副團長的關系處的很好,那幾年,剛好各個團場連隊在大興土木,大修房屋,大挖渠道,于是,吳美蘭又添了一台挖掘機和三輛雙橋車,開始在各個連隊里面干那些建築基礎土方挖運工程,還有防滲渠及管道之類的挖運工程。

一個偶然的機會,吳美蘭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同樣在經營挖掘機的謝元,謝元听說吳美蘭認識一個大領導,有干不完的活路,于是請吳美蘭幫忙聯系一些活,並說自己和妻子已經離婚幾年了,現在一個人帶著三個女兒一起生活。吳美蘭想到謝元一個男人家,既要在外面忙著掙錢,還要照顧家里,也是真的很辛苦,很不容易,于是吳美蘭便欣然答應了。

後來,由于工作往來,相處的時間長了,吳美蘭發現雖然謝元外邊看上去溫文爾雅,年輕俊朗,但是卻很內斂低調,不善言辭。于是,吳美蘭開始慢慢的喜歡上了這個比自己小十歲出頭的謝元。

而謝元雖然英俊瀟灑,但是有三個女兒的事實卻擺在面前,和他相識的女人不少,但是一提起他那幾個女兒,就沒有人真正的願意和他走到一起。只有吳美蘭,被他稱作吳姐的吳美蘭,從來不曾嫌棄過他的三個女兒,不但不嫌棄,還會經常買一些食品和衣物送給謝元的幾個女兒。吳美蘭經常說,自己這輩子沒有女兒,也許謝元的三個女兒就是老天注定要給她的禮物。謝元從小就不曾得到過母親多少溫暖和呵護的幾個女兒,被吳美蘭濃濃的母愛般的親情包圍著,漸漸的也很是喜歡這個阿姨。

謝元雖然覺得自己和吳美蘭年齡相差太大,但是想到自己有三個還需要母愛的女兒,想到吳美蘭對自己的種種幫助和照顧,謝元的內心還是被某種似有似無的情愫點燃了,是感動感恩,還是親情愛情,謝元不得而知。謝元只知道他和吳美蘭在一起有一種很安心很踏實的感覺。

後來,吳美蘭買了一套很大的樓房,于是,兩個原本獨立的家庭就合二為一了,謝元的挖掘機也並入吳美蘭的挖掘機一起管理,只是,吳美蘭提出,年收入的百分之七十歸吳美蘭所有。

在一起之後,吳美蘭的強勢霸道的性格完全暴露了出來,由于他們之間只是同居在一起,並沒有領取結婚證,而她又比謝元大很多,她知道像謝元這種高大清俊的外形是很多女人所喜歡的類型,所以,住在一起之後,她會處處限制謝元,無論是錢財的使用還是人際交往上,他都控制的很嚴。對此,謝元心里也頗有微詞,盡管謝元有些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委屈,也很壓抑,但是謝元看到吳美蘭把自己的三個女兒照顧的很好,再加上吳美蘭除了管他嚴了一些之外,其他各個方面對他也都很好,這讓謝元也就無話可說了。

有一天下午,吳美蘭在連隊干活的開挖掘機的師傅打電話回來說是挖掘機上的回轉減速器壞了,讓吳美蘭帶人去修。于是,吳美蘭讓謝元開著自己的車子帶著修車的師傅去給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挖掘機送配件和修車,她讓謝元快去快回。

謝元和修車的師傅趕到連隊修好挖掘機再倒回來到達團部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們的肚子也餓了,于是,謝元就和修車的師傅一起下車,來到一個川菜館,點了一盤油炸花生米,一份粉蒸肉,一份酸菜魚和一盤爆炒肥腸,然後又給修車的師傅要了一小瓶酒,兩個人吃喝起來。

吃完飯,兩個人開著車子,趕了回去。回到家之後已經很晚了,吳美蘭不顧謝元的疲勞,開始和謝元算買配件的費用及修車費,算來算去還差三百多元錢對不上,謝元告訴吳美蘭自己在路上給車子加了二百塊錢的汽油,還和修車的師傅一起吃了個飯花了一百多元錢。但是吳美蘭就是不相信,她非說車里的汽油足夠謝元跑個來回了,而且,還說修車的師傅修車是付了修理費的,就不應該請他吃飯,說謝元干事情大手大腳的,不知道掙錢的辛苦。還懷疑謝元回來的這麼晚,是不是出去找小姐了。

面對吳美蘭的無理取鬧,謝元無言以對,他不理吳美蘭。可是吳美蘭卻認為謝元的沉默不語無形之中就是一種默認,于是,她不依不饒的非要讓謝元說個端倪出來才讓謝元睡覺。

吳美蘭大半晚上的糾纏和折騰,讓謝元苦不堪言,有苦難訴。他不知道吳美蘭怎麼會變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如果說吳美蘭的賢惠能干,熱情善良,曾經吸引過謝元,讓謝元對她心生過好感,但是,吳美蘭現在的任性倔強,飛揚跋扈卻讓謝元忍受不了。

謝元心想,即使吳美蘭再強勢,現在她也是他謝元的妻子,但是,謝元覺得,吳美蘭從來都沒有尊重過他,也沒有听從過他,更沒有信任過他,在吳美蘭的心里,他謝元只不過就是一個和她一起搭伙過日子的人。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和吳美蘭的匆然結合是一種極不明智的舉動,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冒然的舉家搬到吳美蘭的家里去。縱然當時他是為了女兒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份溫暖的愛,縱然當時是吳美蘭極力的勸說他們父女幾個搬過去,說是住在一起便于相互照顧。

正在冥思中,田雅和小張端著杯子過來敬酒了。所有的人也一同端起了杯子,一起祝福一對新人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其他的幾座都已經敬過了,再加上這一桌基本都是田雅的親戚,所以,小張和田雅就在這一桌坐了下來。

吃了幾口菜後,田雅走到了文麗的身邊,她拉起文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問文麗自己是否長胖了,文麗不明究竟的回答說沒有啊,還是和從前一樣。

坐在文麗旁邊的田雅的姐姐笑了起來,田雅的姐姐說,你再好好看看,你真的沒有看出來嗎?文麗還是沒有看出什麼來。

「呵呵,你好笨啊,我都懷孕快三個月了,你沒有看出來嗎?」田雅把嘴湊到文麗的耳旁,輕聲說,

「那好啊,恭喜你啊。」文麗掩飾著自己的驚詫,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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