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9

作者 ︰ 煙雨闌亭

下午四點,文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秦坤的朋友李毅打來電話,說是最近幾天才知道秦坤和文麗離婚的事情,他有一些個人的想法和看法想與文麗當面交流和分享一下,不知文麗現在是否方便?

李毅,文麗非常熟悉,他現在是一個教育系統單位的基建辦的主任,也是秦坤的朋友,是一個高大魁梧,溫和沉穩,幽默詼諧的男人。由于秦坤和李毅有較多工作上的往來和接觸,所以,平時會經常一起吃飯喝酒,唱歌跳舞。只是這一段時間李毅一直在外地學習開會,所以有幾個月沒有見面了。

掛完電話,文麗氣不打一處來,當時在兩人辦理離婚手續之前,兩人就商定好的,為了暫時不讓文麗的父母知道,也為了不讓秦瑞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兩人不要讓第三個人知曉他們已經離婚的事情。可是,現在,秦坤卻把這件事情說給了李毅,這讓文麗心里很不舒服。

在「陽光咖啡」的「夏威夷」雅間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組沙發和一張條桌及條桌上面的一組吊燈。兩組暗紫色的布藝沙發分別擺放在一張長條形桌子的兩側,長條形的桌子上鋪著一塊麻質的帶有紅褐色斜紋的青紫色的台布,朱紅色的木質地板上也帶有細細的褐色條紋。

條桌的上方的一組吊燈發出淺紫色的光,光線隱晦而暗淡,卻給人一種清幽而寧靜的感覺。文麗和李毅相對而坐,淺紫色的光細細碎碎的灑在文麗和李毅的身上,文麗忽然看到李毅的額角已經有些光禿了,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一絲絲微弱的白光。

「很久沒有見了,回來之後卻忽然听到這樣的消息。」沒有過多的寒暄,也沒有過多噓寒問暖的話語,李毅開門見山的說。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

「我一個星期前才從內地回來,回來的那天早上,我一到單位上班,剛好踫到到單位來辦事情的小白,他告訴我,前陣子你們打架了。那天晚上,剛好秦坤請我們一幫朋友吃飯,我問他你怎麼沒有來一起吃飯,他說你感冒了,在家休息,我當時信以為真,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吃完飯後,那幾個朋友回去了,我叫秦坤一起去足浴會所洗個腳,看到秦坤神色落寞的樣子,再加上又想起了小白的話,我就問秦坤怎麼回事,剛開始秦坤一直不願意說,後來在我的不斷追問下,他猶豫再三,才吞吞吐吐的告訴我,你們已經離婚了。」

「我覺得你們這件事情處理的太草率了,你們的作法也太自私了。」

「拋卻老人的感受不說,你們當時就都沒有為孩子好好考慮考慮嗎?」

「我听秦坤說,當時是你堅持要離的,是嗎?」

「是的。」文麗輕聲答道。

「我們真的是性格不合。」

「你嫂子你也熟悉,那麼我問你,你覺得我和你嫂子的性格合得來嗎?」

「你嫂子這個人,做任何事情從來不願意听取別人的意見或者是建議,而且想做什麼就非要去做,很任性。夏天有一次給我說她要去華能商貿城幫一個老板賣健身器材,我說不行,不要去,一是離家太遠,來去不方便,二是,你性格不適合做銷售。她不听,辛辛苦苦的去了,每天往返十幾公里,結果沒過幾天就和一個去買健身器材的顧客發生了爭執,顧客一氣之下就走了,但是後來你嫂子也被老板婉言辭退了。回家之後她自己還氣的不行,說是顧客不講道理,故意挑剔,而老板不識好歹,胳膊肘子往外拐。你說說,她這是什麼邏輯。現在生意多不好做啊,,每個進店的顧客,即使他們現在沒有買,但是很有可能是潛在的客戶,作為老板都不想放過。」

「後來,隔了一陣子,又說要去幫別人賣服裝,幫一個做服裝批發的老板賣男裝,結果干了不到一個月,就給別人丟了一件衣服和兩條褲子,月底發放工資,除了賠償,所剩無幾。自己想想,很氣惱,于是就不去了。」

「後來,經過體檢,又去給一家幼兒園做保育員,做了一陣子,又覺得這份工作太瑣碎,嫌現在的小孩子太難侍候,又不干了。」

「再後來,在家呆了半個月,又說在家無聊,要去果園給果農包隻果。我又勸她不要去,天冷了,在家舒舒服服的,何苦要去受罪,她不听,興致勃勃的非要去,結果沒有去幾天,就被凍感冒了,于是又躺在家里不停的抱怨這抱怨那的。」

「你看看,都是些什麼事情啊?你說她煩不煩啊?」

正說著,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是服務生端來了點好的一杯「藍山咖啡」和一壺「鐵觀音茶」及兩套茶具。

文麗把「藍山咖啡」讓到了李毅的面前,然後把放在咖啡碟里的「咖啡伴侶」打開添加在了李毅面前的咖啡杯里。經過攪拌,乳白色的咖啡伴侶很快就完全溶進了黑褐色的咖啡里。

有人說,除了咖啡,很難有一種東西可以和這麼多情人和平共處,而相安無事。如果說,濃烈苦澀的咖啡是魅感的魔鬼,那麼咖啡伴侶,就仿佛天使的羽翼,帶來接近天堂的甜美溫暖。這里所說的這麼多情人,當然就指的是咖啡伴侶。

「李主任,你也別放在心上,嫂子之所以會這樣,一方面是為了她想讓自己過的充實一點,另一方面,也是她習慣了你的包容。」文麗說。

文麗繼續又說「我覺得,其實,人與人之間,包括夫妻之間,就如這咖啡和咖啡伴侶的關系,沒有咖啡伴侶,咖啡一定會有一種苦澀的味道,但是添加了咖啡伴侶之後,咖啡的口感就會好很多。」

「文麗,這就對了,我給你說的意思也是這樣,每個人的性格都是與生俱來的,沒有哪兩個人的性格是生來就適合或者合適的,你知道你嫂子的脾氣,要強,倔強,有些時候還蠻橫不講道理,我和你嫂子都磨合了二十幾年,不是也沒有磨合好嗎?關鍵是兩個人要相互理解和包容。你看,你嫂子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我每件事情都放在心上,我們不是也早就過不下去了。」

「你知道嗎?其實,前一陣子我和你嫂子一直在憋氣,我們兩個誰也不和誰說話,誰也不問誰的行蹤。結果,過了十幾天,你嫂子主動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里,吃飯了沒有,我想,既然她先給我打電話,就說明她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對,所以,我也就算了。這不是我們兩個又好了嗎?」

「一個女人,個性不要太強,該低姿態的時候一定要放低自己。夫妻兩個人,其實無所謂高低貴賤,但是很多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

茶壺和茶杯及茶盤都是陶瓷的,造型精致而小巧,裝飾淡雅而華麗。茶壺,茶杯和茶盤都是白瓷的茶具,白色而細膩的釉面上繪著一朵一朵藍色的花,看上起高貴而典雅。

茶壺是最常見的鼓形的,給人一種端莊渾厚的感覺。而茶杯則很輕巧,很像書中所說的那種白底藍花,底平口闊,杯底書「若深珍藏」的「若深杯」。茶盤是普通的那種底盤平穩的圓月形的茶盤。

文麗在精美的茶杯里面倒入了熱騰騰的茶水,頓時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溢了出來。茶,泡得時間可能有些短了,只見淺黃色的茶水倒在白色的茶杯里,像剛盛開的向日葵的顏色,雖然有點淺淡,但是卻也色澤鮮亮而純淨,

「你知道嗎?其實秦坤心里很痛苦,他還是放不下你,每次見面,都在我面前說你比以前消瘦了很多,說你一個人在家肯定不會好好的吃飯。秦坤還說,你除了脾氣不好,和他合不來,其他的都好,勤快善良節儉,也很體貼人。我可以看出,秦坤還是很愛你的,如果不愛,他也不會這樣痛苦,你知道的,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是即顧家有又體貼老婆的,不在外面尋歡作樂,尋花問柳的又有幾個,我接觸的項目經理多了,我應該比你了解,像秦坤這樣知道體貼人,心疼人,心還放在家里的項目經理真的不多。」李毅輕呷了一口鐵觀音,然後繼續說道。

「文麗,你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當然你是知道的,現在的這種社會狀況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一個要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的男人,如果他既沒有很良好的人脈關系,也沒有很雄厚的資金實力,那麼,很多時候他就不得不屈從于某些既定的已成行業潛規則的現實情況,盡管他明知這種現實很黑暗,很骯髒,盡管他覺得這樣做很違心,但是他沒有辦法不去迎合,不去逢場作戲。」

文麗張開嘴剛想做一點辯解,但是李毅顯然並沒有給文麗辯解的機會,文麗看出來李毅也並不想給文麗辯解的機會,他只是作為秦坤的一個朋友,作為一名旁觀者來安撫,勸慰文麗,還順便提醒,試探一下文麗的想法的。所以,文麗決定不再做任何的解釋,有些事情並不一定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也只有自己才能去做最後的決定。

想到這里,文麗忽然對李毅有了一種愧疚之意,于是,文麗站起來把李毅杯子里已經涼了的茶水倒掉,然後給李毅重新倒了一杯熱茶,李毅端起來一口喝完,然後又繼續說道。

「每個男人都有各自的缺點,如果他改變不了自己,你也改變不了他,那麼你就要想辦法去改變你自己,並且試著去接受對方的缺點,一家人嘛,不要計較那麼多,如果計較多了,哪個家庭都過不好的。」

「現在秦坤正站立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不定,你不要把他使勁的往外推,如果這個時候你把他往外推,那麼就會把他推到別人那里去。其實,我們所有的朋友還是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夠復合,夫妻畢竟還是原配的好。」

文麗往兩人的茶杯里斟上茶,現在的茶水由淺黃色變成了金黃色,像是一泓染了琥珀色的清泉,清新而明澈。茶杯上有輕裊的水汽漾了出來,帶著一種濃郁的馨香甘醇的味道,氤氳了文麗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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