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28

作者 ︰ 煙雨闌亭

出了電梯,還沒有走進「藍調咖啡」,就看到一個由一串串彩色的氣球組成的巨大的心形的造型擺在門廳的入口處,上面用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字體寫著「情人節快樂」幾個大字,給人一種溫馨而浪漫的感覺。

通過開啟著的門扇看到了里面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的景象,三三兩兩的人進進出出,來來去去的,好像是在趕集一樣。

走進門廳,只見平日稍顯冷清的咖啡廳里面已經有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成群結隊的,大廳的吧台上,收銀員忙著在收銀,大廳的過道里,服務生穿梭在其間,忙于傳送著客人點好的各種食物和飲品,而散台,則已經座無虛席,擠滿了來此過情人節的男男女女。

「人太多了,我們走吧,反正已經吃過飯了。」文麗見狀,拉了一下秦坤。

「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嘛。」秦坤說。

「我們不要湊熱鬧好不好,什麼時候都可以來,何必非要今天呢?」

「今天意義不同嘛,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帶你來過了。」

「有什麼不同啊,我們又不是情人,沒來過就沒有來過嘛,你帶別人來過就行了啊,何必要帶我呢?」文麗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回答。

「你好,我們這里的散台已經預定完了,只有兩個客人剛剛用晚餐的包間,請問,你們有需要嗎?」也許是看出了文麗猶豫不決的態度,正當文麗想拽著秦坤離開的時候,咖啡廳的領班走了過來並且說道。

「哦,那就要一個包間吧。」文麗還沒有來得及阻止秦坤,秦坤便自作主張的欣然答道。

「今天每個人的最低消費是100元。」咖啡廳的領班隨後接著說。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是西方國家的傳統節日之一,晚飯時分,在外面呆了一天的秦坤忽然打電話回來。

「文麗,你在家嗎?」

「我在啊,我不在家我到哪里去啊?」

「哦,那你不要出去了,一會我回來帶你去咖啡廳喝你喜歡喝的咖啡,吃你喜歡吃的披薩,好嗎?」

「謝謝你的好意,不好意思,我已經吃過飯了。」

「你已經吃過飯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吃飯了啊?我原本是想給你一個突然驚喜,所以就沒有提前告訴你。」

「謝謝你了,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文麗覺得這樣一個原本應該充滿著浪漫和溫馨的日子不適合自己過,一個離異的女人,受前夫之約去咖啡廳,文麗覺得這對自己似乎是一個諷刺。

「干嘛這麼客氣啊?我們又不是外人。」

「我們不是外人是什麼?我們現在就是外人,只是還沒有成為陌路而已。」文麗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好了,如果你想去,你就和你的情人一起去浪漫吧,我是不去的,我可沒有那個心境。」文麗半是認真半帶諷刺的說。

「那等我回來再說吧,我馬上就到家了。」秦坤掛斷了電話。

片刻之後,文麗听到了敲門聲,秦坤回來了。

「文麗,你這是怎麼了?以前你經常說我沒有帶你去吃披薩,今天我想帶你去,你卻又不去了。」秦坤不解的問文麗。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有那種心境,而現在卻沒有了那種心境。」文麗沒有好氣的回答。

「你說錯了,如果說以前你沒有這種心境,那麼現在你才應該心情好一點,應該更有這種心境。」

「文麗,你看啊,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所想的方向在發展,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秦坤態度溫和的說。

「你什麼意思啊?」秦坤的漫不經意卻惹惱了文麗。

「文麗,你看,你又多心了吧?我哪里有什麼意思啊,我只是說當初你執意要和我離婚,後來這婚也離了,這也算是讓你如願以償了吧,你的心情就應該慢慢的好起來了才對啊?可是你為什麼還是不開心呢?」

「秦坤,你是想故意氣我是嗎?你想氣死我啊。」

「我哪里想氣你啊,我更不想把你氣死,你氣死了,兒子到哪里去喊媽呢?我希望兒子一直有媽叫。」

「你給兒子找一個後媽,兒子不就有媽叫了嗎?」

「那能一樣嗎?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是兒子的媽媽,你知道嗎?這是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秦坤有板有眼的說。

文麗一時無言以對。

「好了,不要不開心了,高興一點吧,今天我推掉了應酬,就是想回來陪陪你,帶你去吃披薩的,你就去吧。」

「我不去。」文麗負氣的說。

「文麗,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太 了,讓人接受不了,有些時候,你要學會給別人以台階下,否則會讓別人覺得很尷尬的,你知道嗎?」

「不管這個社會如何,一個人要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就要學會融入這個社會,只有這樣,才能夠適應這個社會,也才能夠更好的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自命清高,對什麼都不屑一顧,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嗎?這樣會讓你失去很多原本你可以得到的東西和機遇。」

「好了,快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秦坤說著就走出了家門。

面對秦坤的耐心勸導和再三邀約,文麗忽然有了一絲悔悟,也許,正如秦坤所說,這麼多年以來,自己一直生活在自己虛設的一種詩情畫意般的生活模式里,忽略了秦坤的感受,如果今天自己再非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執意不去,那就是自己真的太不懂得給別人台階下了,其實,文麗知道,文麗不但知道,文麗還可以看出,秦坤也正在努力的改變著自己。

也許,秦坤是想通過自己的改變的方式來喚醒文麗冷漠的外邊下隱匿著的一顆憂郁而善感的心靈;也許,秦坤是為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對文麗的傷害感到自責,秦坤是想通過改變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想到這里,文麗忽然覺得自己某些時候,某些事情的確做的有些過分了。

但是,隨後,文麗轉念又想,這麼一整天的時間秦坤都不在家,也許,秦坤白天早就帶著那個女人已經度過了他們真正意義上的情人節,晚上回來,秦坤也只是想安撫一下文麗孤寂淒苦的內心而已,文麗的內心又起了波瀾,思慮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的洶涌而來,沖刷著,洗滌著文麗業已粗燥不堪的心靈。

後來,在秦坤的再次催促下,文麗才帶著滿月復不爽的心事和悶悶不樂的心情上了秦坤的車。

走進名為「一簾幽夢」的包間,文麗真的覺得自己宛如走入了一片朦朦朧朧的夢境。金黃色的金絲絨窗簾,淺黃色的鏤空紗幔,落地懸掛著,看上去大氣而典雅,在橘黃色的燈火的照映下,泛著著星星點點的若有若無的光芒。在一面白色的牆壁上,在一個古銅色的鍍金框架里,裝裱著一幅《簪花仕女圖》,娉婷裊娜的幾個女子,她們高髻簪花,娥眉粉黛,風姿卓卓,形態各異,還有白鶴,蝴蝶,小狗和花枝也在畫面上,整幅畫給人一種安靜恬淡,閑散舒適的庭院生活的感覺。

杏黃色的布藝沙發擺放在長條桌子的兩邊,每個沙發上都有兩個靠枕,文麗和秦坤相對而坐。

「文麗,你吃什麼?來,菜單給你,你來點。」秦坤把菜單和酒水單推到了文麗的跟前。

「我吃過飯了,我什麼也吃不下。」

「既然你們已經吃過飯了,那麼你們不如就點一瓶紅酒,兩人慢慢可以慢慢的喝。」站立在桌子邊上的服務員小聲的建議。

「文麗,要不我們喝點紅酒?」

「我不喝。」文麗斷然答道。

「這樣吧,文麗,既然幫你不喝紅酒,你就點一個你喜歡吃的披薩,然後我們一人點一杯咖啡,再點一點爆米花或者薯片之類的。」

「嗯,好吧,只是我可能吃不了多少。」

文麗點了一個「三鮮至尊披薩」,點了一杯「摩卡咖啡」,秦坤點了一杯「藍山咖啡」,點了一碟「開口笑」。

「文麗,你听著啊,我給你讀一段話,挺有意思的。」秦坤眼楮盯著桌子面前壓在玻璃下面的一張張紙片忽然對文麗說。

「親愛的老妖怪,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很想你,雖然,我知道我們這一輩子也許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你要記得,你的生命中一直有我,不離不棄。愛你的小妖精。」

「或許,今天的這幕場景在以後的歲月里很難再現,听著一首首悠揚而溫馨的歌曲,吃著你我喜歡吃的佳肴……希望我們的愛情能夠地久天長,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秦坤繼續給文麗念道。

「不管你留或不留,我就站在原地等你。不管你愛或不愛,我都選擇愛自己。」文麗也低頭隨口念著自己桌子這邊紙片上的留言。

「小豬,你一定要來找我,錯落人間,我許你一世。你的小貓咪。」

「自行車的故事,據說,自行車的後輪愛上了自行車的前輪,但是,後輪知道,它和前輪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後輪就緊緊的跟隨著前輪,吻遍前輪走過的每一步足履,和前輪一起踏遍千山萬水。」

桌子上還有很多留言,沒有等文麗一條一條讀完,服務生就把兩杯咖啡和小吃「開口笑」端了上來。

「文麗,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秦坤看著郁郁寡歡的文麗說。

「沒有,我只是看了這些留言,忽然覺得心里很是落寞,這世界上被情所困的人還真的很多啊。」

喝著「摩卡咖啡」,文麗的心里忽然莫名的傷感起來,為那些在零零碎碎的紙片上許下心願和留有期待的人,為那些在這樣一個浪漫而溫馨的日子里不能相聚相守在一起的真心相愛的有情人,也為那些被情所累,為情所傷卻依舊沉溺于其中,執迷不悟的人。

「你呀你,文麗,你不要想的太多好不好?我覺你有些時候就是想象力過于豐富了。」秦坤帶著一絲無奈的口吻說。

「人長著腦子如果不是用來想問題的,那麼麻煩你告訴我人長著腦子究竟是干什麼用的呀?」文麗反詰。

「是用來想問題的,但是不能該想不該想的都去想啊,問題想的太多了,你覺得你自己累不累啊?」

「並不是我自己願意去想,只是某些事情,某些人在某些時刻會忽然鑽入我的腦海,揮之不去啊,我也不想想太多,有些時候,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失憶一段時間,讓我忘記之前所有的一切。」文麗滿是委屈的說。

「好了,文麗,不說這些了,快吃你的披薩吧,一會要涼了。」秦坤指著已經端了上來的披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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