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33

作者 ︰ 煙雨闌亭

「陳然,你也來參加培訓啊?」早上,在賓館下行的電梯間,文麗看到了幾年里一直未曾見過面的陳然。

「文麗,是你啊?你怎麼變化這麼大啊?如果你不叫我,我都沒有認出來是你。」陳然不顧電梯里還有和她一起的幾個同事,驚愕的大聲說,同時臉上還帶著一幅十分狐疑的表情,這是一種讓文麗備受打擊的表情,里面含有諸多的不解,很深的疑惑,還有一絲憐憫,這絲憐憫像一把無形的軟劍,雖然看不到鋒芒,看不到劍光,但是卻深深的刺進了文麗的心里。

「你也住在這里嗎?」文麗輕輕的攏了攏自己卷曲的長發,略帶尷尬的岔開話題,淡然的問道。

「嗯,是的,我住在9006,你呢?」陳然問文麗。

「哦,我住在7009。」

「文麗,我們現在去吃早餐,你呢?你和一起去吧?」說話間,電梯已經下到了一樓。

「哦,不用了,你們去吃吧,我已經吃過了,我在房間里泡的方便面吃的。」文麗謝絕了陳然。

「那好吧,那我們去吃飯了啊,7009,我記住了,你的電話沒有變吧?下午下了課如果有時間,我到你的房間去,我們可以好好的聊一聊,我們都好幾年沒有見面了。」陳然揮揮手,示意再見。

「好的,我還是以前的電話,那你們快去吃飯吧,我先去教室了,我們下午再聯系。再見。」

別過陳然,文麗的內心忽然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其實,文麗和陳然的相識純屬偶然,說來話長,那還是在十九年前,在一個暑期計算機學習班上,陳然和文剛好坐在了同一張課桌上,那時,陳然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姑娘,有著圓圓的臉盤和大大的眼楮,她在本地的一個大專院校里學習工民建專業,趁暑假的時間來這里學習一些計算機的知識,而文麗那時是在一家建築公司的水泥預制廠做會計,也是來這里學習計算機的一些簡單的操作規程的。

一個月的學習時間很快就匆匆的結束了,除了在學習方面有一些必要的交流之外,文麗和陳然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了解,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

幾年後陳然成為了另一家建築公司質檢科的科長,又過了幾年,當文麗與陳然再次不期而遇的時候,文麗是作為現場監理出現在秦坤的工地上的,只是陳然既沒有了往昔的圓潤和靈秀,也沒有了往昔的活潑和開朗,不僅變得很是消瘦和憔悴,而且還變得十分的沉默寡言。

後來,從朋友那里文麗才知道,那時的陳然剛剛結束了一段痛苦的婚姻。她與丈夫是在上大專時認識的,兩人相戀兩年,大專畢業之後不久,兩個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不久之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他們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了一些,但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也還算是很幸福的。

兩年之後,陳然的丈夫在陳然的鼓動下辭去了單位旱澇保收的工作,下海做起了木材生意,而陳然一邊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帶著年幼的孩子,一邊仍舊在單位上著班,那些年的木材生意很好做,利潤也很高,陳然丈夫的這木材生意是越做越大,兩年之後,陳然的丈夫就自己就開辦了一個木材加工廠。

有人說,鈔票是男人的膽,陳然的丈夫有了鈔票之後,和很多的男人一樣,開始在外面吃喝玩樂,後來甚至是夜不歸宿。

盡管陳然也曾三番五次的提醒過丈夫,讓丈夫做事情要有分寸,不要做的太過分,但是陳然的丈夫卻什麼也听不進去,仍舊對吃喝玩樂樂此不疲,為此陳然和丈夫吵過不少架,生過不少氣,但是,陳然的丈夫好像是深陷在一片沼澤地里,他已經無力自拔了。

時間長了,陳然的丈夫對陳然喋喋不休和絮絮叨叨的勸解和說教開始變得十分反感,對自己的行為他不但沒有起認真的去反省和悔悟,有時候反而開始對陳然進行責罵和毆打,家里開始變得雞犬不寧。

後來,陳然的丈夫提出了離婚,可是陳然卻完全無法接受,她苦苦的哀求丈夫看在孩子還小,需要完整的父愛和母愛的份上,不要和她離婚,可是,陳然的苦苦哀求,換得的是丈夫對他變本加厲的折磨和凌辱。

陳然怎麼也無法忘記他們兩個在一起時的那些美好而快樂的日子,曾經的甜言蜜語還在陳然的耳旁縈繞,曾經的海誓山盟也還在陳然的腦海里回蕩,陳然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的冷酷無情?究竟是什麼使得他們的愛情走到了盡頭?為什麼自己所有的真心付出最後換來的卻是丈夫無情的拋棄?這一切到底是丈夫的錯還是自己的錯?如果是丈夫的錯,為什麼他不思悔改,非要執迷不悟的走下去?如果是自己的錯,自己究竟是錯在了哪里?是不應該鼓動丈夫下海創業?還是不應該為這家傾盡自己的所有?

後來,陳然割腕自殺了,幸好被母親及時發現並叫人送到了醫院,陳然的這一舉動不但沒有讓自己的丈夫望而卻步,收回離婚之心,反而讓他更加急于結束他們之間的這段婚姻,他對陳然的這種瘋狂的舉動很是不屑一顧。

再後來有一次,陳然支走了母親和孩子,自己關好門窗,打開了液化氣灶的閥門,靜靜的躺在了床上,想了結自己的生命,這一次,陳然卻被前來自己家里拿東西的表哥發現並送到了醫院。

那是陳然生命中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兩次生與死的痛苦的抉擇,兩次與死神的擦肩而過,仍舊沒有喚回丈夫執意要離開自己的心,其實陳然知道,丈夫的心里早就已經沒有了自己和孩子,丈夫的心早就已經離自己而去了,俗話說,哀莫大于心死,陳然的心在那一刻真的徹底的死去了,為丈夫的決絕,也為自己無望的堅持,最後陳然同意了丈夫的離婚訴求。

不久之後,陳然的丈夫就又組建了新的家庭,而陳然,則一個人帶著年幼的孩子和母親一起生活著,既要承受心靈上的痛苦,還要忍受精神上的孤寂,不但如此,她還既要照管孩子,又要出去工作,弄得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陳然在秦坤工地上做現場監理的時候,正是陳然處于生命最低谷的時期。

陳然一個人一間辦公室,每當看到陳然檢查完工地之後一個人默默的呆坐在辦公室里的時候,文麗總是會進去和陳然聊上幾句,但是文麗從來不和陳然聊家庭和感情方面的話題,文麗知道,陳然的心里有很多的苦楚和傷痛交織在一起,陳然的心里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還沒有結痂,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夠輕易的去觸踫的,如果一旦不慎觸踫到陳然的傷口,那一定會是鮮血淋灕的。

每天看到陳然孤苦伶仃的樣子,看到陳然落寞無助的表情,看到陳然呆滯無神的目光,文麗的心里都會覺得十分的難受,可是文麗知道,現在除了默默的祝福之外,別無他法,也許只有時間,只有時間才能夠慢慢的療治陳然破碎的心靈,縫合陳然心靈上留下的傷口。

夏天到來的時候,文麗給陳然買來了一張小床,陳然中午可以在上面休息一下,天氣太熱,文麗又給陳然的桌子上添了一台電風扇,偶爾,秦坤和文麗還會叫上陳然,施工員及各個工種帶班的一起去吃飯。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陳然的心情似乎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就在這時,陳然被調到了其他的工地做監理。

文麗想著想著,不覺間就已經穿過地下通道,來到了教室的門前,一天的培訓教學又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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