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34

作者 ︰ 煙雨闌亭

下午放學的時候,文麗竟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陳然,那是在出最後一道大門的時候文麗看到了陳然,雖然人潮如流,可是,陳然剛好就走在文麗的前面。

「陳然。」文麗從後面輕輕的拍了陳然的肩膀。

「哦,文麗?是你啊,不好意思,我只顧著走路,沒有看到你。」陳然回過頭來對文麗說。

「晚上你還是準備和同事們一起吃飯嗎?」文麗趕前一步追上陳然,和陳然並肩而行。

「今晚不,同事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今晚我們是自己吃自己的,我們都已經說好了。」陳然輕笑著說。

「哦,那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如果沒有事情,我們兩個就一起去吃個便飯好嗎?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

「嗯,好的,我在這里也沒有朋友,不想卻遇到了你。」

「那你想吃什麼?附近好像沒有什麼吃飯的地方。」

「我去吃大餛飩吧?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家賣小籠包子和大餛飩的店,我們昨天去吃了,味道還不錯。」

「我們還是去吃點炒菜吧?點兩個菜,一人吃一碗米飯多好。」

「不了,晚上就隨便吃一點吧,你看,我這身肉,已經胖的不行了,文麗,我比以前胖多了吧?」陳然捏了捏腰部的贅肉,笑著對文麗說。

「嗯,你是比以前胖了一些,但是你現在氣色比以前我見你的時候好了很多啊,胖就胖一點,只要身體好才最好。」文麗和陳然邊走邊說笑著。

「文麗,到了,就是這里。」陳然忽然拽住了文麗。

「這里啊,會好吃嗎?」文麗抬頭一看,是一家「如意包子餛飩店」,只是土紅色的磚牆上到處都是剝落掉的油漆,屋檐處紅褐色的琉璃瓦片也是缺稜掉角的,給人一種殘舊和破敗的感覺。

「你吃一吃就知道了。」說著陳然拉住文麗走了進去。

「陳然,你吃什麼?」文麗一看,價目表上有各式大中小餛飩,還有各種小籠包子。

「我吃一碗羊肉皮牙子大餛飩吧?你吃什麼?」

「一碗餛飩你吃不飽吧?再來一籠包子?」

「不要包子了,我夠了,晚上不能吃的太多了。」

「嗯,好的,那就一碗羊肉皮牙子大餛飩,一碗羊肉芹菜小餛飩。」文麗說著拿出了錢包。

「文麗,我來付。」陳然爭著拿出錢。

「好了,這點小錢還跟我搶啊?」文麗笑著推開了陳然。

「文麗,你知道你憔悴了很多嗎?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早上你叫我的時候,我真的感到很吃驚,我沒有想到你的變化會這麼大。」兩人一坐下,陳然就直截了當的進入了話題。

「恩,我知道。」文麗目光頓時暗淡了下來。

「你以前白白淨淨的,臉也是圓圓的,那時我都暗自羨慕你怎麼那麼白啊,可是,這次見到你,卻覺得你蒼老了很多,不但黃皮寡瘦的,而且臉上也長了很多的斑,也許是你人太單薄的原因,我怎麼覺得你的個子也沒有以前高了,還有,你的眼角有了很多的皺紋,文麗,你要愛惜你自己啊。」

「文麗,我說這些,你不要生氣啊,我們都是女人,我也就沒有避諱什麼,我知道你的心情一直不好,其實,我真的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像以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樣。」

「哦,我知道,沒有關系,我沒有生氣。」

「快吃吧,吃完我們再聊。」見餛飩端了上來,文麗一邊對陳然說,一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湯放進了自己的嘴里,一股灼熱的氣流,隨著滾燙的湯汁頓時流進了文麗的胃里,文麗一勺接著一勺喝著熱乎乎的餛飩湯,文麗覺得有一股暖流開始慢慢的流向自己的全身。剛才陳然的一番話語,說得文麗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她知道陳然說的都是事實,但是听完之後文麗還是覺得心里很難受。

同樣是女人,之前的自己如一個玉盤一樣溫婉而細膩,而現在的自己卻如一個陶瓷器皿一般,滿是憔悴和滄桑,而且還變得粗糙不堪,之前的陳然如一片即將枯萎的樹葉一樣羸弱而萎黃,而現在的陳然卻變得如一汪清泓一樣,豐滿,圓潤,儀態萬方。

「文麗,你覺得怎麼樣?味道應該還可以吧?」陳然的忽然問話打亂了文麗的思緒,也許是陳然看出了文麗郁郁寡歡的表情。

「恩,還不錯,湯的味道很鮮,餛飩的咸淡也還適宜。」文麗換上了一副笑臉,點頭稱贊道。

「吃完餛飩,我們就順著這條街走一走吧?時間還早,我們坐了一天了,也該活動活動了。」陳然建議。

「好啊,來到這里之後我還沒有出來走過呢,我方向感特別差,所以,到一個環境生疏的地方,我一般都不出門逛街,就怕找不著路。」

「呵呵,沒有關系,這個地方我來過好幾次,我對這一片還算是比較熟悉,我能夠找著回去的路,放心吧,我們丟不掉的。」陳然打趣著說。

吃完晚飯,文麗和陳然手挽著手走了出來,這是一條小路,來往的人不是很多。兩人順著這條小路慢慢的走上了一條大路。

「文麗,出門在外,就是要多走走路才能熟悉當地的地形,如果出門老是打車,那你肯定不認識路,或者坐公交車也可以。」其實陳然比文麗小好幾歲,但是,此刻陳然卻像大姐一樣囑咐著文麗。

「嗯,是的,是應該多走走路的,其實這個地方我以前也來過幾次,但是每次出門在外我都怕找不著回來的路,所以,也就總是打車來打車去的。」

「你看文麗,順著這條路直走,走到頭,然後往右拐,再往左轉,就到了大西門,大西門的斜對面就是匯豐大廈。」陳然邊走邊給文麗說。

「呵呵,你一會左拐右轉的,一會又是斜對面的,我都被你說糊涂了,我更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呵呵,你真的是一個路盲哎。」

兩人一路走一路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很是開心,文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忽然陳然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志偉,我在外面散步呢……嗯,下課了……嗯,我吃過了,你們吃飯了沒有,哦,一會吃啊……嗯,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嗯,好的,你放心好了……原本想給你買一件衣服,但是白天沒有時間出去逛……嗯,好的,我知道了,那你趕快忙你的吧,恩,好的,我掛了啊。」

「是我現在的老公劉志偉打來的電話。」掛斷電話,也許是看到文麗欲言又止的樣子,陳然大大方方的對文麗說。

「哦,是嗎?那很好啊,從電話里你的回答可以听出來,他很關心你的,我也衷心的祝福你們。」文麗詫異之余仍以極其真摯的口吻說道。

「呵呵,謝謝你了啊,他的確很關心我,對我也很好,要不然我怎麼會長的這麼胖啊,你知道的,我以前弱不禁風的,我們現在過得很幸福。」陳然一臉幸福和滿足的樣子。

「文麗,我知道你覺得很突然,是嗎?」陳然回答完之後忽然反問道。

「呵呵,沒有啊,我沒有覺得很突然,其實我應該想到你已經結婚了,只是自從幾年前我們分開之後一直就沒有見過面,只是偶爾從認識你的朋友那里打听一下,問問你過得好不好,其實前面一直想問你,想問問你的個人問題和家庭情況,但是我又沒有好意思問出口。」

「哦,我早就結婚了,我們分開後的第二年我結的婚。」陳然把肩膀上的挎包帶子理了理說道。

「哦,那現在孩子是跟著你們的嗎?」

「嗯,一直是跟著我們的啊,兒子的父親很少來看望兒子,只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叫兒子出去,帶兒子買一兩套衣服,平時就什麼也不管。」

「哦,算了,孩子也大了,現在你也有家了,你忙的時候讓他幫你照管一下兒子,你也可以輕松一點。」

「哎,文麗,你不知道,雖然家里的家務事我干的很少,基本都是他在干,但是孩子的事他卻一點也不管,全部是我一個人管,孩子現在大了,不好管了,有時候我也氣的很。」陳然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

「怎麼會啊?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既然感情很好,他為什麼不願意照管孩子,替你分擔一點呢?」文麗納悶的說。

「我們往回走吧,不要走的太遠了,一邊走我一邊給你說。」陳然拉轉文麗的身子朝著來時的方向開始往回走。

「剛開始的時候,他對孩子還是挺好的,也還是管孩子的,可是男孩子畢竟調皮一些,有一次,工地打混凝土,我回來的晚了一些,走進家門,我看到劉志偉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然後又听到孩子在衛生間里哭泣,我就問劉志偉究竟是怎麼回事,劉志偉氣呼呼的告訴了我,原來孩子放學回來之後也不寫作業就去玩電腦游戲,劉志偉催促了好幾遍,讓他去寫作業,但是他就是不听,劉志偉就一把把電腦給他關了,孩子就很生氣的徑自去了衛生間,劉志偉做好了飯菜,在外面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孩子出來,就敲開衛生間的門叫孩子出來吃飯,可是孩子既不出來,也不回答劉志偉,還狠狠的瞪了劉志偉一眼,這下惹惱了劉志偉,他上前就給了孩子兩個巴掌。」

「我回來的時候,正是劉志偉打了孩子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當時,我很生氣,我覺得無論怎樣劉志偉也不應該動手打孩子,本來孩子就是我從小帶大的,他一直沒有享受過父愛,我覺得已經很可憐了,再說了,孩子不是劉志偉親生的,他們之間原本就有隔閡和疏離感,他這這一動手,以後孩子就更不會和他親近了。雖然我很生氣,但是我並沒有責怪劉志偉,我只把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教育了一頓,讓他以後要听叔叔的話,不能太任性了。」

「你說這事情到這里應該就完了,可是,孩子畢竟是孩子,第二天中午,孩子回去給他姥姥講了這件事情,第二天晚上,我媽忽然就來到了家里,進門就大聲的呵斥劉志偉,說劉志偉不應該動手打她的外孫,說她可憐的外孫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親的疼愛,說說自己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的外孫拉扯大多麼不容易啊,自己從來都沒有舍得打過一下,現在竟然讓自己的繼父任意打罵,他這種行為是做這個做姥姥的無法容忍的,即使是孩子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他畢竟是大人,他應該以批評教育為主。」

「盡管劉志偉再三向我媽道歉,說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孩子,當時是由于孩子不做作業,不吃飯,自己一氣之下才打了孩子,但是,我媽卻不依不饒的,最後,劉志偉就說,好了,既然你們這樣袒護孩子,那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管這個孩子了,隨他便吧。」

「從那以後,劉志偉就再也不管孩子的學習了,無論我工作有多麼忙,回到家之後都要自己親自監督和輔導孩子學習,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很累。」說道這里,陳然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除了孩子的事情,其他方面你們都還好吧?」

「嗯,其他的都還好,他喜歡做家務,只要下班回到家就拖地和做飯,我回到家里基本上都是吃現成飯,說難听一點,我每個月的那幾天,昏昏沉沉,渾身無力,我的衣服褲子都是他幫我洗的。」

「哦,那就不錯了,這樣的男人現在已經不多了,他只要知道心疼你,體貼你,孩子的事情你就自由多操心一點吧。」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能因為孩子的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孩子他不管我就自己管,反正孩子本身就是我的。」

「陳然,你能夠這樣想就對了,無論怎樣孩子們都會一天一天的長大的,以後他們會有他們自己的生活,只要你們過得好就好。」文麗和陳然在東一句西一句的閑聊,不覺間她們就已經走到了「建設大廈」的門口。

「文麗,我到你的房間坐一會。」上了電梯之後陳然對文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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