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43

作者 ︰ 煙雨闌亭

晚風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月色也帶著星星點點的淒迷,文麗和賀文圓坐在賀文圓那輛白色的「速騰」車上,車子停在兩顆高大的柳樹下,四周是低矮而茂密的灌木叢,有清涼的風緩緩的吹來,細細條條的柳枝在風中輕輕的搖擺著,像是文麗起伏不定的心事。

「文麗,我覺得你心里也真的是藏的住事啊,上次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吃火鍋的時候,你都沒有給我說你已經離婚的事情,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現在才想通了,才告訴我啊?」賀文圓帶著一絲心疼和一份惱意說。

「文圓,不是我瞞著不告訴你,我只是不想讓你們為我擔心,其實,如果不是剛才你在我面前說起秦坤的事情,我還是不會告訴你的,甚至一直都不想告訴你們,畢竟離婚不是一件值得慶賀和祝福的事情。」

「告訴我有什麼關系啊?我們不是親如姊妹嗎?我們不是都希望對方能夠幸福快樂嗎?文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早點告訴我,冬天那段時間我不是太忙,我可以有時間多陪陪你,我知道,一個人的孤獨和寂寞,有些時候是很難打發的,這些孤獨和寂寞會像一條毒蛇一樣,噬咬著你,不松口,讓你心神俱疲。」

「哎,我都不知道,這段日子你是怎麼熬過來的。」賀文圓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呵呵,沒有關系的,你不要想的太多,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只要你們都好好的,都過的開開心心,幸幸福福的,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至于我,文圓,你就放心好了,你不要為我擔心,也不要想的太多,我這麼大個人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文麗,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我知道,你做出這樣的選擇肯定有你做出這樣的選擇的理由,而且,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特別理性,考慮問題也很周全的人,我想,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你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的,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文麗,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你知道嗎?首先你要調養好自己的身體,改變自己的精神狀況,你要像以前一樣,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精精神神的,你要讓秦坤看看,離開了他之後你現在過得很好,至少比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要生活的開心和快樂很多。」

「文麗,你這一陣子看上去真的是很憔悴,你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無精打采的樣子,如果你不能很好的調整自己的心態,改變自己的精神面貌,那還不如當初你們不要離婚。」

「文麗,你這樣會給秦坤一種錯覺,也許秦坤會以為你離開了他之後你過得很痛苦,很消沉,很不如意,也許這正是秦坤現在最想看到的結果,因為當初是你執意要和秦坤離婚的,既然已經離婚了,你就不能讓秦坤看到你過得不好,至少不能讓秦坤暗自得意,陽光總在風雨後,文麗,你要振作起來。」

晚飯過後,文麗正在收拾碗筷,賀文圓忽然打來電話,說是自己現在正在「菜根香」吃飯,自己剛才和朋友一起走進「菜根香」的一個包間,自己不經意抬頭,竟然看到秦坤和一個年輕女子坐在散台,他們也正在吃飯,那個女子臉圓圓的,眼楮大大的,體態很是豐滿,看上去大約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扎了一個馬尾巴,秦坤和那個女人談笑甚歡,兩人一會開懷大笑,一會相視而笑,像是很相熟的樣子,吃飯的過程中,秦坤還不時的給那個女子夾菜,而那個女子好像很放得開,竟然張著嘴讓秦坤喂她,也許是看到在此用餐的人很多,秦坤還有些顧忌,秦坤沒有喂她,把揀好的菜放在了那個女子面前的碟子里,可是,那個女子卻撒嬌似的探過身去曖昧的捏了一下秦坤的臉。

賀文圓說,憑自己的直覺她可以斷言,秦坤和那個年輕女子的關系絕對不是普通朋友的關系。

賀文圓還說,秦坤和那個女人還沒有吃完,現在兩人還在邊吃飯邊談笑著,如果文麗此時方便,想讓文麗自己過去親自看看。

可是文麗卻全然沒有賀文圓想象之中的那種氣憤,驚慌的表現,文麗甚至沒有說一句抱怨,責罵之類的話語,文麗只是淡淡的告訴賀文圓,不管他,隨他,想和誰吃飯就和誰吃飯。

賀文圓一听當時就急了,她問文麗為什麼這樣沉得住氣,文麗在電話里對賀文圓說,文圓,如果你吃完晚飯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聊聊,我再給你細說好嗎?

現在,文麗和賀文圓兩人坐在車里就是在談論著這件事情。

「謝謝你,文圓,我知道了……」有夜霧一般朦朦朧朧的淚水在文麗的眼眸里不停的閃爍著,文麗極力隱忍著不讓淚水滑落下來,可是,淚水還是大滴大滴的從眼角紛落下來。

「文麗,你不要傷心好嗎?是不是我說話說的有些重了,如果是這樣,請你原諒我,好嗎?」賀文圓從文麗最後的一句話中听出了哽咽之音,隨後賀文圓又感覺到了文麗在默默的流淚。

文麗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文麗,不哭了好嗎?你知道的,我說這些話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重新開始生活,這麼多年,我知道你是在怎樣一種痛苦,矛盾和掙扎中度過的,現在雖然你們離婚了,但是我覺得,這對于你來說這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所以,你應該開心才對。」賀文圓一邊拍拍文麗的肩膀,一邊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盒餐巾紙遞給文麗。

「謝謝你,文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文麗忍不住低啜著說。

「文麗,其實一段婚姻失敗了,這並沒有什麼關系,我一直覺得你和秦坤就是生活在兩個人世界的人,你們兩個人差距太大,也有很多東西格格不入,比如你喜歡安靜,而秦坤卻非常喜歡熱鬧,你過于理性,而秦坤則像個孩子一樣易于沖動,你追求精神層面上的東西,而秦坤卻完全不懂這精神層面上的東西究竟有什麼可以值得去追求的,他不懂你,一點都不懂你,所以,我覺得你和秦坤離婚你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重要的是你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還有,文麗,我覺得當務之急就是你需要出去找一份工作,無論工作好壞,也無論工資高低,你都應該嘗試著去做,雖然我知道要跨出這一步對你來說可能會有一些難度,但是你必須要這樣去做。」

「你想,如果你有一份工作了,這份工作不僅可以使你的生活變得有規律,而且還能夠讓你可以盡量少想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另一方面,你出去工作,必然會接觸到不同的人,這樣你才不會因為整體呆在家里無所事事而把自己封閉起來,漸漸的月兌離了這個社會。」

「還有,文麗,記得很早之前,你就曾經說過,一個女人,必須要有經濟上的獨立,才會有人格上的獨立和尊嚴,不管以後如何,我都覺得你應該出去找份工作,我覺得這一步對你很重要,對你以後的生活也很重要。」

「文麗,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嗎?說是故事,其實也是發生在朋友的朋友身上的事情。」

「有一個年輕女孩,愛上了一個有妻子,有孩子的男人,為了能夠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不惜放棄了自己優越的家境和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追隨這個男人,來到了這個男人居住的這個城市,這個相對于女孩來說陌生而遙遠的城市,後來,因為母親的極力反對和阻止,她又不惜斷絕了與母親的聯系。

正當女孩和這個男人的事情鬧的是沸沸揚揚的時候,這個男人的妻子主動的提出了離婚,女孩終于如願以償。

一段時間之後,在這個女孩的提議下,這個男人辭去了自己的工作,帶著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女孩一起來到了深圳。

到了深圳之後,由于人生地不熟,他們三個人只好租住在一戶人家的一個幾平方米的陽台上。

後來,這個女孩憑借自己很流利的外語口語專長,很快便找到了一份工作,而這個男人由于沒有什麼特別的專長,便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

一家三口吃喝拉撒的重擔全部都落在了這個女孩的身上,但是這個女孩並沒有抱怨,也沒有退縮,而是勇敢的承擔起了這所有的一切。

時間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的在流逝,男人的心里開始不平衡了,他覺得自己一個男人,整天窩在房子里洗衣,做飯,照看孩子,竟然要讓一個女人出去掙錢來養活自己和孩子,這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恥辱,他無法忍受,但是,現實情況卻擺在面前。

男人開始後悔,開始抱怨,開始指責,後來,這個男人又開始酗酒,開始和這個女孩有事沒事的吵鬧,甚至動手打這個女孩,無論這個女孩怎樣隱忍,怎樣包容,怎樣勸說都沒有用,這個男人越發的變本加厲了。

一年半之後,這個男人向這個女孩提出了分手,盡管這個女孩苦苦的哀求,但是這個男人卻不為此所動。最後這個男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到自己了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城市。

為什麼最初的深愛換來的是這樣一種悲慘的結局?是什麼讓他們之間的這段愛情變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又是什麼讓這個男人這樣狠心和決絕的要和自己離婚?女孩想不通這是為什麼,女孩開始消沉。

半年之後,女孩還是放不下這個男人,她又回到了男人所在的城市,可是已經物是人非,這個男人又和自己的前妻生活在了一起。

女孩黯然神傷,獨自一人默默的返回了深圳。曾經的愛戀,無論怎樣的刻骨銘心,怎樣的痛徹心扉,此刻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已經灰飛煙滅了。

也許,愛情即是一種很奢華的東西,也是一種很虛幻的東西,愛情的最終歸宿就是幻滅。一旦把愛情放在瑣碎和紛雜的現實面前,放在粗糙的柴米油鹽之中,那麼愛情是無法走遠的。

女孩把悲憤化作力量,開始拼命的學習,拼命的工作,後來,由于這個女孩在工作中取得了很好的業績,職位得到了升遷,薪金也提高了很多,還獲得了公司獎勵的一小套住房。

再後來,公司新來了一個美國人,他對這個女孩很有好感,開始追求這個女孩,最終這個女孩收獲了一份甜蜜的愛情。」

「文麗,你是聰明人,通過這個故事你一定會領悟到什麼,雖然你和故事中的人境況完全不同。」

「謝謝你,文圓,謝謝你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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