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59

作者 ︰ 煙雨闌亭

「姐,你在忙什麼?」晚上,文麗一個人在電腦前給自己空間的花藤「矢車菊」剪枝,澆水,施肥的時候,文芳打來了電話。

「妹,我沒有忙,我在家,電腦前坐著呢。」花藤還是只有幾片稀疏的葉子,文麗已經很久沒有給花藤剪枝,澆水,施肥了,花藤也就一直沒有如文麗想象中的那樣長出很多婀娜多姿的枝枝葉葉。

「姐,你吃飯了沒有?袁杰要吃漢堡和薯條,我就帶著他來了,他正在吃這些東西呢,你也來吧。」電話里傳來一片喧鬧聲。

「妹,我不來了,我已經吃過了,我吃的飽飽的,你們吃吧,你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文麗一邊看著矢車菊那藍紫色的花朵和綠色的葉子一邊問文芳。

「哦,是這樣的,大姐的假期馬上就要到了,這幾天五一放假,剛好桑葚也熟了,明天我們帶著大姐,二姐,還有我家的小人兒一起去摘桑葚吧,也算是踏踏青,散散心,大姐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一次也沒有出去過。」

自從回來之後,大姐就一天也沒有休息過,即沒有出去逛過街,也沒有出去吃過飯,大姐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重病在床的父親,安撫著多病在身的母親,很多決斷性的意見和建議,也是大姐在和眾人商量,之後經過再三權衡,多方考慮才做出決定。大姐最近消瘦了很多,來的時候穿著很和合身的衣服,褲子都明顯的寬大了不少,這讓爸媽和兄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哦,那你給大姐她們說了嗎?」

「前面我打電話給姐姐她們說了,剛開始她們都說不去了,說是要在醫院照顧爸,在家陪伴媽,剛好文強和嫂子也在爸媽家,文強說這幾天他放假,他明天白天在醫院照顧爸爸,嫂子也說自己明天過來陪陪媽,做做飯,讓我們幾個出去散散心。」可能是太吵的緣故,文芳提高了音量。

「哦,文強不是今晚在醫院照顧爸嗎?今晚他呆了一晚上,明天白天他哪里還有精力啊?再說了,如果我們都去了,那爸媽會不會有什麼想法啊?」文麗心思細膩,她怕爸媽心里不高興。

「哦,今晚是大哥在醫院,媽說了,讓姐姐和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明天有哥哥在醫院,有嫂子在家就行了,大半天的時間我們就回來了嘛。」

「哦,那就行,只要安排好了,爸媽也沒有意見就好,那明天我們就去吧。」文麗松了一口氣。

「你家秦瑞呢?不是也放假嗎?帶上一塊去吧。我家袁杰也去。」

「呵呵,秦瑞什麼時候跟過我啊,你忘了,前年我帶著他跟旅游團一起出去旅游,路上他差點把我折騰死了,從那以後,他說了,無論我到哪里,他都不和我一起去,我也說了,無論我去哪里,也不再帶著他一起出去。」想起那次旅游秦瑞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幕,文麗覺得自己的頭現在還在隱隱的作痛。

前年暑假,秦瑞初中畢業,中考完了之後,在征得秦坤和秦瑞的同意之後,文麗擬定了出游的線路,又聯系了當地的旅行社,怕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也為了自己能夠少操一點心,文麗決定報團,跟旅游團一起出去旅游,最後的目的地是上海世博園。

先前秦瑞倒還是很懂事,也會主動的幫著文麗提行李箱什麼的,可是到了南京之後,也許是因為正值盛夏,天氣炙熱,也許是因為秦瑞水土不服,秦瑞的身上起了很多細細密密的疹子,于是,秦瑞就鬧著要回家,說什麼也不再跟著旅游團一起去上海。而且到了每個景點,即使文麗付了景點的門票錢,秦瑞也只是固執的站在景點的門外等候,不再進去觀看,這讓文麗即感心神不定,也很是氣惱和無奈。

其實,參觀完南京的幾個景點之後的下一站就是去上海,到了上海參觀完世博園就可以返程了,可是,無論文麗怎樣給秦瑞做思想工作,秦瑞執意不听,旅游團的成員和小導游也極力勸說著秦瑞,試圖說服秦瑞,可是秦瑞堅持非要回去,秦瑞還給文麗說,如果文麗不願意回,他就自己一個人回去。

秦瑞知道文麗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文麗也知道秦瑞這樣說是在要挾著自己。可是,文麗還是被秦瑞的偏激和執拗折磨的心力交瘁,一氣之下,文麗從南京中途退團了,文麗並且決定,從此以後,不再帶著秦瑞一起出去游玩。

那時正值旅游旺季,機票很不好買,最後幾經周折文麗才托朋友在網上買到了全價機票,後來又幾經轉機,改簽,疲憊不堪的文麗才帶著秦瑞回到了家。

「呵呵,你們哪里像是母子啊?事情過都過了,你還和孩子計較那麼多。」文芳電話里笑著說。

「呵呵,這和是不是母子無關啊,你不知道那趟他把我折騰的心神俱疲的。」文麗也笑著說。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帶著孩子吃東西吧,你自己也吃一點,回頭我們再聯系好嗎?」

掛了電話,文麗又繼續看著自己的花藤,養了這麼長時間,矢車菊的枝葉還是稀稀疏疏的,縴細,單薄,像是一個嚴重缺乏營養的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這讓文麗的心里頓時生出一絲疼惜和不忍。

文麗很喜歡這藍紫色的小小的矢車菊,明麗的色彩,嬌柔的花形,沁香的氣息,很是撩人魂魄,也無一不讓文麗心生很多絲絲縷縷的情愫。

藍紫色的矢車菊的花語是細致,優雅,文麗覺得這很符合自己這個年齡段的女子,知性而內斂,沉穩而從容,矢車菊也象征了單身的幸福和遇見的幸福,有人說,凡是受到這種花祝福的人,一輩子一定會遇見不少貴人,會遇到自己的良師益友,或者是自己的理想伴侶等。只是,文麗不知道自己今生還能不能夠遇到貴人?如果能夠遇到,那自己的貴人會是誰?又會在何方?

忽然,文麗的腦海里又無端的出現了鄧剛那滿帶溫暖的笑容和飽含深情的眼神,出現了鄧剛和鄧剛的朋友,以及文麗和文芳幾個人一起去摘桑葚的那一幕幕情景。

那是兩年前一個桑葚沉熟的季節,鄧剛約了一個朋友,然後叫上文麗和文芳,一起開車去了幾十公里之外的一個長有很多桑樹的地方。

那些桑樹長在一大片綠茵茵的田地的邊上,每一顆都高大而繁茂,樹上結滿了白色和紫色的桑葚。

「呵呵,這個地方好,桑樹大,又涼快。」到了地方,鄧剛首先從車里鑽了出來,然後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從褲子口袋里模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然後望著眼前郁郁蔥蔥的桑樹說道。

「呵呵,這風吹著好舒服啊。」鄧剛的朋友,文麗,文芳也相繼下了車,站到了樹下的陰涼處。

「上面的桑葚也一定很甜。」鄧剛走到一顆結滿白色桑葚的大樹前,踮著腳伸手摘了兩顆大大的桑葚。

「文麗,你先嘗嘗,看甜不甜?」鄧剛走過來兩步,把摘下來的桑葚送到了文麗的面前,文麗伸手去接。

「不用手,張嘴就行了。」鄧剛笑著對文麗說。可是,看到文麗已經伸出了手,鄧剛還是把桑葚放到了文麗的手心。

「呵呵,真的好甜啊,妹,你覺得甜不甜?」文麗把一顆桑葚放到了文芳的嘴中,另一顆桑葚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嗯,這顆樹上的桑葚真的很甜,又大又甜。」文芳也隨聲附和道。

「好,那就把車子後備箱里面的兩個小桶拿出來。」鄧剛對站在樹下正伸手摘桑葚的朋友小于說道。

「我和小于上樹去摘,高處的桑葚要大一些,甜一些,你們就在下面,先摘低處的桑葚吃著,一會摘好了我給你們遞下來。」鄧剛說著提了提褲子,卷了卷褲腿,然後像猴子一樣動作很敏捷的就爬上了樹,小于則也爬到了旁邊緊挨著的另外一顆高大的桑樹。

「文麗,你們站到樹邊去,一會桑葚掉下來,桑葚汁染在衣服上不好洗,而且樹邊的枝椏要低一些,你們可以慢慢的摘著吃,挑大的,甜的吃。」鄧剛從樹枝間探下頭,對著站在樹下的文麗和文芳說。文麗和文芳站在樹下,不時有熟透的桑葚從樹上掉下來,落在文麗和文芳的身上,鄧剛也許看到了。

「嗯,好的,我們知道了,你們在樹上慢點,注意一點,踩穩,站牢,不要爬的太高。」文麗望著側著身子站在樹干上的鄧剛大聲的回應。

文麗和文芳退到了樹邊,一邊伸手從低垂著的樹枝間摘下了幾顆大大的已經熟透了的桑葚送到嘴里,一邊放眼向四周望去。

桑葚真的很甜,且汁多味美,文麗放了一顆在嘴里,嘴里頓時就溢滿了一股濃濃的香甜味。

周圍的景色也很美,藍天白雲,風和日麗,遠處的一塊塊棉田被修整的平平順順的,近處的一片片稻田也是齊齊整整的,稻田里有水,看上去清汪汪的,給人一種涼爽的感覺。還有參差不齊的樹木,有棗樹,有梨樹,還有杏樹和桃樹,也都蔥翠而蒼郁,散發著一種盎然的生機。

「浮雲有意藏山頂,流水無聲入稻田。」望著眼前的場景,頓時有一句詩行閃現在文麗的腦海里,一切都那麼安靜而美好。

其實,文麗一直向往著的就是這樣一種靜謐而安然的田園生活。文麗不喜歡那種喧囂而紛雜的生活氛圍。

「妹,你看,這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綠綠的樹,清清的風,如果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該有有愜意啊,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晚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天邊的星辰和月亮。」文麗沉浸在一種詩情畫意之中。

「呵呵,姐,晚上你抬頭仰望星星和月亮的時候,那紛擁而至的蚊蟲可以把你吃掉。」文芳拍了一下叮咬在胳膊上的蚊蟲,笑著對文麗說。

「呵呵,我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的,就露出兩只眼楮,能夠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就行了。」

「呵呵,姐,你想的也太浪漫了點吧?」

「那時你的耳邊滿是蚊蟲嗡嗡嗡嗡圍繞你盤旋著發出的聲音,你還能有心情看你的星星和月亮嗎?」文芳媚笑著打量著文麗。

「文麗,來接一下桶,我摘了半桶,你們接下去先吃,一會捂著就融了。」鄧剛已經下到離地一米多高的樹干上了,鄧剛提著桶,喊著文麗。

「哦,我來了,你下來的時候慢一點啊。」文麗走上前去接過鄧剛俯身遞過來的小桶。

「呵呵,這麼高點,放心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話音剛落,鄧剛已經從樹上跳了下來。

「文芳,給你,這幾顆一定很甜。」鄧剛從車里取出一瓶礦泉水,打開,洗了洗手,然後走過來彎腰從小桶里挑了幾顆已經熟透的桑葚,遞給了文芳。

「文麗,張開嘴,給你喂兩顆,」隨後鄧剛又挑了兩顆很大的桑葚準備喂到文麗嘴里,文麗臉一紅,連忙伸出手去接過,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鄧剛會不會就是自己遇見的貴人呢?這樣想著,文麗的心里又開始泛起了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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