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若是真想打玫兒泄憤,可否等玫兒傷好以後再動手?」語玫雙眸靜靜的看著關俊彥,對他那舉起的手視而不見,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玫兒身體弱,有傷在身,經不起折騰。」
反正關俊彥只不過是一只溫室大少爺而已,單獨面對他的時候,也不需要偽裝太多,反正無論自己再怎麼乖巧,他也是無比討厭自己的,所以基本上稍稍暴露一點本性也不是不可以。
關俊彥的確是氣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想對語玫動手的,否則他也不會跟在語玫身後一直走到這麼一個無人的轉角里。
只是語玫這話一說,倒是讓他記起了關仁浩的話,狠狠的壓抑了要一巴掌扇死語玫的沖動,咬牙道︰「哼,我不會再給你告狀的機會的關語玫,你只需要給我記住,若是芷蘭有什麼不測,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語玫有種被打敗的錯覺,額頭掛滿黑線,道︰「爹爹,你弄錯了吧?爺爺要處置蘭姨娘是因為爹爹太過寵妾滅妻,和玫兒並無半分關系。」
如果不是了解了關俊彥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許還會以為關俊彥知道了自己打算對寧芷蘭動手的事情。當然,關俊彥此刻說這話,絕對不是因為他知道了語玫的打算,而是氣極了,把之前在關仁浩那里得到的警告全部自動轉換成了是語玫告狀結果而已。
這本是事實,只是這些年從來沒人敢在關俊彥面前說起,因為關俊彥一直是非常偏執的認為寧芷蘭才是他的妻子。
果然,在听到語玫這樣說之後,關俊彥原本就因為惱怒而緊繃的眉眼瞬間就扭曲了,一把抓住語玫的衣領,憑著力氣和身高的優勢將語玫拎住,惡狠狠道︰「你說什麼?芷蘭是我的妻子我寵她有何不對?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賤種來說三道四了」
語玫被拎得有些難受,努力的踮著腳尖維持著身體的重量,臉上卻是倔強不已,慢慢道︰「玫兒記得爺爺剛才說過,娘親才是爹爹的妻子,玫兒才是爹爹的女兒,蘭姨娘不過是一名妾罷了,她見了玫兒,還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小姐,什麼時候她又成了爹爹的妻了?」
「你找死」關俊彥氣極,另一只手重新舉起,語玫卻眨也不眨眼的盯著關俊彥,她決定了,反正關俊彥都要找自己麻煩的,不如趁著現在她那爺爺的「火氣」剛消還有點余溫的時候添一把好了,正好也看看,關仁浩能不能夠非常完美的繼續他之前所表現的樣子。
眼看著巴掌就要落到臉上,卻在最後一刻生生停下,語玫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就見到關俊彥暴怒的眼中浮現一絲清明,捏著語玫衣領的手也放開了︰「哼,果然是梁紫嫻生的,這麼小就會陰謀詭計了,你以為我會如你所願在爹爹剛說了不許傷你之後再弄傷你麼?」
哦,還算沒有笨到死,語玫諷刺一下,只是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以為他不動手,語玫就不會幫忙麼?
關俊彥還在為自己的聰明睿智沾沾自喜,壓根沒注意到語玫的神情變化,繼續道︰「就算要,也會等爹爹不再關注你的時候,再好好……」
「爹爹。」語玫打斷關俊彥的話,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浮現出冷冷的笑意來,往後退了一步,「你難道不覺得,你現在明白,似乎晚了點兒?」
關俊彥一時沒反應過來︰「嗯?你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語玫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了,原本大而漂亮的眼楮眯起來,這種表情出現在七歲孩童的臉上,怎麼看怎麼詭異。
「啊啊啊啊」原本聲音一直平穩的語玫忽然拔高了聲音,用最大最尖厲的聲音喊道,「爹爹不要啊玫兒再也不敢了爹爹不要打玫兒啊啊啊啊……」
屬于孩童的音質拔高之後,帶上了一種似乎是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恐懼之意,傳得很遠很遠,這里雖然沒人,可不代表附近沒有。
關俊彥臉色一變,似乎有些明白了語玫的意思,上前想捂住她的嘴︰「你做什麼,我又沒打你」
「很快你就打了……」語玫靈巧的躲過關俊彥的手,站到轉角的牆壁上,然後猛的抬起右腿,大力的往成直角的牆壁上磕去,「啊……」
這一次是真的痛呼,腿骨與石壁在劇烈的踫撞之下,發出了清脆的「 嚓」之聲,語玫這一下,硬生生的將右腿小腿骨給磕得骨折了
關俊彥被這個突然的一幕弄得失聲驚呼,臉色大變,已經明白了語玫的意思,可他還是被語玫如此狠絕的態度給驚嚇到了︰「你」
語玫的臉色已經迅速褪去的血色,因為太過疼痛,痛呼聲伴隨著豆大的汗珠不斷溢出︰「嘶……爹爹,不要踩玫兒,玫兒腿好疼啊啊啊啊……」只是此時語玫小臉上卻是因為劇烈疼痛而變得有些扭曲的冷笑,目光卻是緊緊盯著關俊彥,眨也不眨。
關俊彥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只是覺得被語玫用那樣的目光盯著,背脊忽然感覺到一陣陣發冷,這樣的表情和目光,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小女孩臉上?
一直到被語玫聲音吸引過來看個究竟的家丁的驚呼聲驚醒之前,關俊彥都在持續發呆之中,而那家丁也如語玫所言一般,百分之百的誤會了——從他看關俊彥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
家丁僕婢什麼的會迎高踩低很正常,但並不代表他們就全部都滅絕人性沒有絲毫同情心,而且偶爾也許還有那麼一兩個挺有正義感的,恰好這場戲第一個趕來的家丁就比較有正義感,所以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敢怒不敢言的就用眼神小小的譴責一下關俊彥。
「我,這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把腿往牆上撞的」關俊彥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解釋,指著現在抱著腿在地上疼得眼淚唰唰的語玫實話實說。
只是很顯然的,這話是沒人相信了,基本上如果不是關俊彥親眼所見的話,他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小女孩能做出來的事情。
所以,他這實話落在家丁耳中,就實打實的變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偏偏語玫此時即便疼得腦袋開始發懵了,卻又瞬間清醒了一下,抱著右腿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後蹭,一邊試圖遠離他,一邊哭道︰「爹爹不要打玫兒了……玫兒腿好疼……嗚嗚嗚嗚……玫兒以後會听話,爹爹不要再打了……」
這一聲聲哀求,立時便讓關俊彥腦袋中那根叫做「理智」的神經「嗡」的一聲繃斷,像關俊彥這種自以為才華橫溢的讀書人,不可忍受的事情很多,但其中都有一條,那就是絕對受不了別人的誣陷。
如果說上次的事情還因為是意外太過巧合讓關俊彥無話可說,那麼這一次語玫的行為那絕對就是赤果果的陷害了,而他,堂堂關府嫡長子,怎麼受得了這般誣陷,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他最討厭的梁紫嫻所生的女兒
所以,當後面幾個家丁僕婢听到聲音趕到這個角落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更為精彩的一幕了︰那個先一步到達的家丁死死拉住狀若瘋狂的關俊彥,一聲疊一聲的勸阻,而關俊彥卻紅著眼想要掙開家丁去抽打蜷縮在地上,痛得快要昏倒的語玫。
「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殺了她,居然敢如此誣陷我你放開我」
「大爺,不行啊,你冷靜點……那是四小姐啊……」
……
語玫實在是痛得不行了,腿上的疼痛已經讓她無暇再理會許多,只記得最後昏迷之前,听到了關俊彥聲嘶力竭的叫喊,以及家丁僕婢或勸阻或驚呼的聲音。
恢復意識的時候距離之前昏迷的時間不是很久,因為語玫是在于元祥給她已經斷裂的腿骨做治療的時候給痛醒的。
語玫痛醒之後身體下意識的就開始掙扎,想要擺月兌于元祥那雙似乎會讓她更疼的手,老夫人見狀,立刻出聲道︰「你們快把四小姐按住,現在不能讓她亂動。」
依依本就守在語玫床邊,听了老夫人的話,立刻就和春韻配合默契的將語玫穩穩的按住了。
「唔,好疼……」語玫似模似樣的掙扎了幾下,然後就安分了下來,作為曾經無數次處理了斷骨流血的醫生,她自然明白在接骨的時候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的。
依依斜坐在床邊,按著她的雙手,軟語安慰道︰「小姐听話,現在不能動,忍一忍啊。」
「可是……真的好疼……」這倒是實話,語玫大小就沒經歷過這種劇烈的傷痛,再加上現在這小身板又弱弱的,那疼痛就更明顯了。
「小姐乖,等一會就好了,別哭。」依依還是聞言細語的,給人一種很安寧的感覺,可語玫怎麼覺得在自己說了好疼之後,依依抓著自己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一些,她分明都沒再怎麼掙扎了啊?
而此時的依依看著懷中臉色都可以和冬雪比白的語玫,暗暗的又稍稍加了一分力氣,知道她口中的疼不是作假,可既然知道疼,那時怎麼還能下得去腳?
天知道那時候見到語玫毫不猶豫的把腿往牆上撞的時候,她費了多大勁才沒有沖上去制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