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許久,在語玫感覺自己又要痛暈過去之前,于元祥終于處理好,然後起身向老夫人稟告了一番語玫的情況,然後就帶著老夫人派的丫鬟回去取藥了。
依依很貼心的擰了浸過熱水的帕子給語玫擦汗,盡管現在已經是寒冬,可語玫還是疼得滿頭大汗。
老夫人坐到床邊,輕輕握住了語玫的手,眼中還是帶著關切,只是感覺比上一次語玫受傷後醒來之時要沉靜許多︰「很疼嗎?」。
語玫此時臉色蒼白,汗珠兒還在不停的往外冒,要說不疼估計也沒人信,干脆就睜著水汽圍繞的大眼楮回答︰「疼……」
老夫人慈祥的眼中閃過一抹惱意,不過轉瞬即逝,依舊極其溫柔的模著語玫的頭,道︰「孩子,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這次無論如何太女乃女乃都一定會為你出頭的」
語玫不清楚老夫人對這件事情的了解度有多少,也不知道這所謂的考驗有沒有老夫人的份,當即便眨巴了下眼楮,那一直在眼中打轉的淚珠兒便滾落下來︰「太女乃女乃……玫兒,玫兒疼……」
心頭倒是真的很想爽快的應下來讓老夫人去找關俊彥的麻煩,可他畢竟是名義上的爹啊爹啊爹……所以還是乖乖的轉移話題吧,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一切你們就看著辦吧。
老夫人見語玫掉眼淚了,也是心疼不已,又軟語安慰了好久,語玫終于抽抽噎噎的睡著了,只是夢中都還皺著眉,不是抽一下鼻子,真真是惹人憐愛之極。
春韻走過來輕輕在老夫人耳邊道︰「老夫人,四小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恐怕得睡好一陣子,您還是先回去歇著吧,四小姐這邊奴婢定當盡心伺候。」
老夫人嘆了口氣,給語玫掖了掖被角,這才站起來,目光輕輕掃過房中的冰夏和依依,語氣已然帶上了威嚴之感︰「你們兩個,給我好好照看著玫兒,若是再出了差錯,仔細你們的皮」
這次冰夏和依依沒有受罰,畢竟當時語玫是被單獨叫去的,要是再算到兩個丫鬟身上就全然沒有理由了。
冰夏本來看到語玫受傷就差點兒當場哭出來,一顆心七上八下擔心得不行,此時又听到老夫人如此嚴厲的措辭,抖了一抖才應道︰「是。」
依依的表現就比冰夏好多了,跟在語玫身邊的這幾個月中,她已經逐漸在人前「改」掉了當時那種懦弱膽小的性子,也隨著冰夏應了,只是比冰夏瘦小又年幼的她給人的感覺卻比冰夏沉穩得多。
老夫人滿意的看了依依一眼,這才對有些驚訝的春韻說道︰「你現在隨我走,晚些時候再回來。」
春韻低頭應了︰「是。」
眼看著老夫人帶著丫鬟們都離開了,冰夏再也忍不住,撲到床邊就開始抹眼淚,只是為了怕吵醒語玫而捂著嘴,只讓眼淚唰唰往下掉。依依在一旁也沒阻止,就垂手在一旁看著,只是感覺比起平時的沉靜來,似乎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來。
所以,當語玫醒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冰夏那哭得紅紅的眼楮以及滿臉的淚痕。
「小姐?小姐你醒了?」冰夏哭得心神俱亂,也忘記了用手絹,直接拿袖子擦了眼中的淚,關切道,「腿疼不疼?要不要叫大夫?嗚嗚,小姐對不起,冰夏沒能保護好你,嗚嗚嗚……」
眼看著就又要哭開了,語玫微微嘆了口氣,慢慢道︰「冰夏,我渴……」興許是這一覺睡得有些久了,醒來的時候覺得喉嚨好干。
冰夏這才止住哭,正想起身去倒水,可依依早就捧了杯子站在一旁遞給了她,語玫抬眼對依依笑了笑,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心虛,她上次受傷的時候答應過依依盡量不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可這麼快就又……
以依依那種幾乎是二十四小時跟在自己附近的模式,那時自己的行為絕對是一絲不落的讓她看了去的。
這點眼神里的小意思,依依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心頭是又惱又無奈,她從小是經歷過無數的嚴酷訓練,自然早就嘗過筋斷骨折之疼,放在她身上自然不是什麼大事,可語玫是她保護的對象,看著她這麼可勁兒折騰自己,還下手這麼狠,真是……說不出的氣惱。
語玫也看出來依依生氣了,忙想法兒支開冰夏,然後擺出甜甜的笑容望著依依,軟軟道︰「依依,你生氣了麼?別生氣了好不好?你也知道我沒法子的……」
「沒法子,沒法子就不會輕一點麼。」依依知道此時她說這些話是逾矩了,可就是有些不吐不快。
依依雖然等同于訓練出來保護人的死士,可梁延錚卻沒有把他們訓練得人性全無,只是比旁人多了許多自我控制力而已。
可語玫因為是現代人的關系,雖然沒說什麼人人平等什麼的,可言語行動之間卻不知不覺的給了依依從未得到過的尊重,不知不覺間,依依便對語玫親近了不少,連帶著也多了許多分外的關懷。
語玫笑笑,卻不敢給什麼「以後不會這樣了」的保證,現在的她還是眾矢之的,誰知道下一次還需不需要這樣的苦肉計,咬了咬唇,不去管腿上一陣一陣的疼,轉移到了正題上︰「依依,那邊是怎麼處理這事兒的。」
語玫這一次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想來關仁浩那邊怎麼也得有動靜了吧。
依依也立刻嚴肅起來,道︰「昨日老夫人來過之後,直接去找了老爺,然後大少爺今日一早便被送離了國都,說是外出求學去了。」
外出求學?語玫愣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淺淺的微笑逐漸變成了明媚的笑顏。看來自己這次算是賭對了呢,她那爺爺還真的規規矩矩的扮演了他那關府老爺的身份。
估計關俊彥寵妾滅妻這事兒估計對他的名聲本就有了很大的損傷,若再來一個什麼虐待嫡女的事情,那關俊彥這人也就差不多可以不用出去晃悠了。連帶著也許還會于關府名聲有礙,所以干脆送走,畢竟這事關府的僕人知道的人數還不少,想要封口不是那麼容易,把事情本源切斷,再警告一下各處,也就傳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只是語玫笑了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關俊彥是走了,可他是最好打發的一個,屬于四肢不發達頭腦卻簡單那種,可剩下的兩個就不同了。
關夫人衛茹君雖然沒有寧芷蘭那般狠毒,可畢竟是在這後院混了多少年的一把手,從輩分到地位上都壓了自己不止一頭,自己又是直接導致她愛子被送走的主因,嗯,還有她被關禁閉也是自己的原因,總之,敵人的立場她應該是已經站得很堅定了。
另一個寧芷蘭就更不用說了,敵人的身份那是一開始就再明顯不過,從地位上來說是比自己低那麼一點兒,可手段狠毒心機深沉花樣百出還經驗豐富況且還育有關家的兩個庶出少爺,現在肚子里揣著的還是關家的骨血,所謂母憑子貴也不是沒道理……
這麼一分析,勝算很微乎其微啊
至于梁紫嫻就自然而然的被語玫忽略了,根據她對關俊彥的痴迷程度來說,關俊彥這一走,估計她就要天天在院子里當望夫石了,恐怕傷春悲秋之下應該也找不到時間來找自己麻煩。
依依估計是看著語玫小眉頭皺到一起的程度還不夠緊密,又小小的給了個消息︰關俊彥走之前苦苦哀求差點以死相逼,終于得到了寧芷蘭的解禁令,當然,衛茹君自然也就解禁了。
換而言之,那兩個人現在可以四處亂蹦了,再換言之,語玫還需要時刻準備著……並且比以前面對關俊彥的時候更加警惕。
晚些時候老夫人聞訊而來,坐到語玫身邊先是關懷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後就讓人把丫鬟們都清理出場,只余下她們祖孫女兩人。
語玫有些自覺的擺好聆听的表情,老夫人這麼做很明顯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說,因為這個她的臉色比平時都嚴肅了不少。
「玫兒,太女乃女乃問你,你爹爹如此對你,你可怨?」
語玫一抬眼就對上老夫人灼灼的目光,那是一種和她平時慈祥柔和的目光全然不同的感覺,似乎能夠看到人心底。語玫念頭一轉便明白了老夫人在想什麼,立刻堅決又堅決的搖頭,從眼神表情到語氣動作都整齊劃一︰「玫兒不怨」
老夫人又看了她好一會,然後重復問道︰「真的不怨?」
語玫再次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怨,爹爹永遠是玫兒的爹爹,是玫兒不听話惹爹爹生氣了,玫兒以後會乖乖的。」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軟軟的可憐之意。
老夫人卻還是不放心一般,又道︰「可他傷了玫兒,還不止一次。」
語玫抿了抿唇,嚴肅道︰「夫子說過,父母恩比天高,作為父母的孩子,無論何時都應對父母報以感恩之心,絕不可有怨懟之心。」
老夫人神色稍緩,道︰「那玫兒覺得夫子所講可對?」
語玫忙不迭的點頭︰「對」
如此又問了許久,老夫人終于算是相信了語玫,心頭忍不住松了口氣,昨日她和關仁浩在商量如何處置關俊彥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件事情。
語玫作為關家嫡女,以她現在的聰慧,以後是一定會代表關家去聯姻的,若是因為這事而對關家產生了怨懟,以後她又怎會替關家出力?她是疼語玫沒錯,也可不會超過她對關家利益的重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