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資料︰今日大學
中國大學里的官多就是「世界一流」。「校級官員一走廊，處級官員一禮堂，科級官員一操場。」中國大學里這句話流行了多年，至今還在流行。用一位教授的話說，「官」太多了，就是「校長干處長的活，處長干科長的活」。大學里的官多之後，不但管理效率和工作效率低下，而且容易導致行政干預教學和學術。哈佛大學不會被這麼多的「官」管著。
摘自︰僑報作者︰馮海寧
一、權力布局
嚴格來說，不是現在，而是在他做院長的時候，已經開始權力網的布局了。現在讓他頭腦里的弦繃得最緊的，是幾個要害部門的處長主任的人選，掂量來掂量去，一時拿不定主意。
改革發展中的一個最響亮的口號，叫聘任上崗。它有一個最耀眼的光環，所謂任人唯賢，唯才是用，不拘一格降人才。其實，另有貓膩。
用人，歷來是中國官場上一門深奧的學問。任人唯賢的有之，任人唯親的更多。許多權力者高舉著這樣的口號，卻干起來自己的勾當。這一類的現實，在我們的身邊屢見不鮮，層出不窮。權力者，誰不想用幾個自己最貼心、最听話的人當手下呢？于是，旗號是旗號，勾當是勾當。台面上是讓老百姓听的看的旗號，台面下干的才是自己密謀的勾當。這些年來，旗號和勾當的雙簧戲，上演得太多，群眾都不信這個東西了。
如今，聘任上崗，已經成為學院黨委書記馬書金揮舞在手上的一把利器。能不能掌控整個學院，中層領導干部的布局是關鍵一步。領導班子上台以來，這個問題在馬書記的緊鑼密鼓地運作之中，一步也沒有停下。嚴格來說，不是現在，而是在他做院長的時候，已經開始權力網的布局了。現在讓他頭腦里的弦繃得最緊的，是幾個要害部門的處長主任的人選，調整不調整，如何調整，他拿不定主意。
比如說後勤處。
學院的後勤處是最肥的部門之一。每年行政經費，除了人頭費之外，幾乎全部都花在後勤處上。少者幾百萬，多者上千萬，如果有大的工程建設，經費上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後勤處下設有基建科、設備科、膳食科、園林科、校醫院、服務總公司。可以看看，這里的每一個科室都是要大批花錢的主。都說後勤處是最肥的部門，這話一點也不錯，是人都能看到這一點。因此，後勤處長的位置，是學院里競爭最激烈的部門之一。
後勤處長李見新，是馬書記當院長的時候，從後勤處的支部副書記的位置上提起來的。從此以後，李見新投靠在了馬書記的麾下，死心塌地，忠誠不二。成為權力圈子中的嫡系。
在中層干部競爭上崗的公告公布之後，馬書記專門找了一次李見新。在書記的辦公室里，馬書金開誠布公地問他︰這次競爭上崗，你有什麼打算呀？
李見新也沒有客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說︰是書記您的信任，我在後勤處的位置上剛剛有了一點成績，也算沒有給書記您丟臉。我還想在這個崗位上繼續努力，也為了報答馬書記的栽培，為學院做出更大的貢獻。
這話入耳。
馬書記一听這話，笑了，說道︰這還要看你的表現呀，在干部的選拔和任命問題上，我當書記的雖說有最後的決定權，但是大家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呀你最近的工作要謹慎，不要出現亂子，這是非常時期，明白嗎？
明白李見新很自信地點點頭，說道。
從馬書記找他，在辦公室里這樣的密談，李見新的心里就有了底了。他從馬書記的口氣和表情上觀察判斷，他是被信任的，這一點李完全心知肚明。如果對他不滿意的話，馬書記可能就已經換人了，無須進行這樣的一場談話。不過，這個時候，李見新在心里揣摩得最多的是，馬書記說的「表現」兩個字，意義微妙。所謂表現，可以做多種解釋，可以產生多種聯想。可以有多種的判斷，也可以有多種的行動。在這個非常的時期，該如何抓住時機，及時出手，這是他的當務之急。
這是一次兩個人的私密談話。
在馬書金看來，他要選拔的人，從來不需要太多的智慧和太大的才能，更不需要獨立思考的人。而恰恰相反，需要的是死心塌地的忠心和順從，而且還要有一點人性的弱點或者毛病，才好達到控制和領導，利用起來才能得心應手。
李見新是個很好用的人，俯首帖耳，任勞任怨。李見新是個舉輕若重的人，事無巨細，面面俱到。比如學院領導的無論大小事情，例如家里電路不明，水管不通，房子裝修或廚房改造，辦公室的設備布置，高科技密碼鎖，等等，大事小事，滴水不漏。請示多，匯報多，溫順服從，謙卑周到。這一點讓他放心。李見新還是個明白人，每到逢年過節，他對馬書記的「孝敬」，出手不薄。但是，李見新也有缺點，那就是有點貪心。他當院長時就接到過下面群眾的檢舉信，揭發他的貪污行為，說學院里的一個路燈更換工程，他就受賄了十萬塊錢。但這都被馬書金壓下來了。話又說過來，是人誰沒有點貪心呢？下屬有點貪心不可怕，有貪心的人才有弱點握在手里，才好控制和駕御。可怕的是沒有一點貪心、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人，你奈何不了他？這樣的人你能不能用他？敢不敢用他？這樣的人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是能給我解決棘手之難，還是為我帶來更大的實惠？海瑞是個清官吧，但是在大明王朝，上至皇帝，下到小吏，沒有一個人喜歡他。他在官場里是個真正的孤家寡人。再說了，像海瑞這樣的正直廉潔的干部，他能甘忍胯下之辱，被權力者招之既來，呼之即去嗎？既沒有利益之收獲，又沒有駕馭之快感，提他何用？兩條腿的活人一群群，逢迎笑臉等待著領導的選拔呢
有了這樣的基本想法之後，就有了他和李見新的這次談話。
李見新打來求見的電話時，馬書記剛剛和人事處長的人選談完話。
李見新進來時，馬書記正在低頭整理台面上的資料。他頭也沒抬，直接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馬書記，這次中層干部的競聘上崗，按照您的指示，我該怎樣做呢？也請書記給我指點指點，避免偏差。
馬書記抬起了頭，看著李見新，嚴肅地說道︰該如何做，你還問我？你連如何做都沒有搞清楚的話，你還當這個後勤處長干什麼？
我听說報名競聘這個位置的有十幾個人，都是誰呀？你給透漏點信息，我也好有個針對性的準備。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你不要管它有多少人，作為學院黨委書記，用誰不用誰，我心里是有數的。你現在要做的是，把自己的擦干淨。你知道有人對你有反映，材料都在我這里了。但是，我對你是了解的，我們黨的政策從來都是鼓勵干部，有了錯誤不可怕，有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馬書記有點進入了角色，像是在大禮堂里做報告，講著講著，開始站了起來，手勢也跟上了，語氣明顯地提高了。李見新像個虛心的小學生，站在那里，洗耳恭听。
李見新一直在配合著馬書記的講話，最好的配合動作就是有表情地點頭示意，那意思是說，我明白，我的明白。
在李見新點頭的時候，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在他心里擱不下。那就是他今天來，是要對馬書記有所「表現」的。他已準備了一個銀行卡，上面有十萬塊錢。他知道這個「表現」馬書記一定喜歡，一定會收下。因為他每一次孝敬馬書記時，都是欣然笑納了，並無其他不良反應。這個六位數的禮物是不是小了點，特別是在這個非常時期，一個肥缺，盯著的人又這麼多，出手的力度小了，怕花落他家。
最讓李見新作難的是，怎麼用一種最好的方式，把這個「表現」給表現出來。既不傷害馬書記的自尊心，又能讓他順利地接受，這是讓他最費思量的。李見新和太太商量了一個晚上，定下了幾個基本原則。一、親手交，面對面；二，不能有第三人在場；三、一定要拿準了馬的心情，在他最得意最愉悅的時候出手；四，只交卡，什麼要求都不提，什麼話都不說。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是多余的，也低看了作為書記的政治智慧。雙方心知肚明。
今天李見新來見馬書記，可謂是投石問路，尋找這樣的時機。
馬書記還在講著，到底講的什麼，李見新都沒有听清楚，他在細心把握著自己出手的時機和環境，不能錯過。
就在這時，馬書記台面上的電話響了。
馬書記明顯地沒有接電話的意思，他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好像一時又沒有想起來，啃在那里。馬書記端起了不銹鋼茶杯，轉過身去淨水機上加熱水。
李見新馬上意識到，時機到了。他已經看到馬書記寫字台中間的抽屜，拉開了一道縫，把卡悄悄地放進去，可能是最好的機會和選擇了。
馬書記彎著腰，他的茶杯在「呼呼嚕嚕」地進水。
李見新迅速掏出卡，伸手放進了抽屜，那卡平平地躺在了里面。
李見新把手縮回來的一瞬間，馬書記接滿水，正轉過身來，看到了。
電話鈴聲還在響著，執著而堅定。
馬書記把茶杯放好，伸手去拿電話，喂——，一個矜持而尊貴的細長音。
電話里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時，馬書記的口氣立刻變了，變得熱情、禮貌和謙卑。哦、哦，是許廳長啊，您好您好我剛才沒有听出來是您的聲音。許廳長，您有什麼指示？
馬書記一邊說話，一邊用左手對李見新向外揮了揮，要他出去的意思。
李見新一听是教育廳的許廳長，馬上意識到自己該回避。正好這時馬書記對他揮手，他示意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馬書記辦公室的一瞬間，李見新緊縮著的心，一下子舒展開來。他感覺自己像完成了一項重要任務，輕松愉快。這樣說還不是太準確，最準確地比喻是這樣的︰如同一個入室偷盜的賊，把主人家里的金銀細軟，一網打盡，而又沒有被主人發現，輕松地逃月兌了。就是那樣的一種幸福喜悅心情。不過，絕大多數的人沒有做過賊，沒有這樣的體會罷了。他一邊走，一邊思考著自己的整個行動過程，還是比較滿意。和老婆商定的幾個原則基本上都達到了。說基本上，是指二、三、四點達到了，第一點他有點拿不準。算不算親自交。按照他的理解，親自交就應該直接地、手對手、面對面，這一點沒有能做到，今天這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雖然沒有手對手、面對面，但是，他感覺馬書記一定看到了他的那個放卡的動作，一定看到了。那個躺在抽屜里的卡，實實在在就在那里，馬書記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想到這里，他這才放心了，心情放松了，腳下的步子，頓時走得鏗鏘有力。
回到後勤處辦公室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那卡是有密碼的，給了卡卻沒有給密碼，豈不是一張廢片。事情辦得不徹底。心里責怪自己。正所謂智者千濾，必有一失。做事還是沒有細到滴水不漏。看來，一個人做事，要做到滴水不漏，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特別在官場里，那可是要有特殊的素養和能力的。
怎麼辦？
腦子里的念頭閃電般地一個個出現，他想，還是選擇發信息的方式，既快，又好。
他趕緊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打上了「一溜的發」，很明白了，相信馬書記能夠一目了然。這條信息發過去，一切的一切都明白無誤的了。
手機短信，簡單方便的最好方式，沒再遲疑，發了出去。
馬書金放下了電話，表情凝重。
電話是教育廳的許廳長打來的，詢問學院中層干部聘任工作的進展情況。馬書記做了大致情況的簡單匯報。最後許廳長要求把這項工作抓緊。馬書金滿口答應。
馬書金放下電話，把自己的心情平穩一下。看來上面催得很緊，下一步的工作計劃，不能再拖延了。
這時，手機的信息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四個字，「一溜的發」，一下子把他弄懵了，這是什麼意思？看看電話號碼，是李見新的。又看了看那「一溜的發」，細想了一下，馬上有所頓悟。低頭一看，一張銀行卡在他的拉開了的抽屜里平躺著。他沒有踫那張卡，只是很認真地看了一眼，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把抽屜輕輕地關上了，關得嚴絲合縫。
李見新還是個明白人，「表現」得也不錯。這是馬書記看到銀行卡時的第一個感覺。一個下屬，總是在需要的時候，有那麼一點孝敬之心，這樣的人才是放心可用之人。李見新是有點貪心，但是，他還不是那種膽大包天、一意孤行的人，憑他多年的官場經驗來看，把他放在後勤處長的位置上來，是不會出太大的問題的。他這人的特點是認真，細心，這是一個學院的後勤處長必須具備的專業素質，當時選他也就看中這一點。對于一個有點貪心的下屬，自己要做到的是心中有數，還要不斷地敲打和提醒，不至于他走得太遠，干得太離譜，以至于釀下大禍。這反映了一個權力者掌控的信心和能力。想到這里，他感到放下心來，在學院這一重要位置上，他看中的還是李建新這個人。
馬書金對李見新從內心里有一種認同感，有一種悻悻相惜的體會。如今的官場，有幾個人不是從這條道路上，艱難爬行而走過來的？
馬書金，中南理工學院的黨委書記，在學院里權力場中的一把手，他能走到今天，也經歷了這樣一個艱難的奮斗歷程。
馬書金，1973年代高中畢業的回鄉青年，在生產隊里，有點文化，又塌實能干，被生產隊里提拔到會計，民兵連長，大隊的民兵營長。1975年代，公社里推薦工農兵大學生，他進了中南理工學院的前身、南江工業學院學習建築工程專業。上學期間，成績一般，也沒有顯示出超人的能力。畢業之後，分配到本省一家醫藥高校從事後勤工作，負責學院的基建。由于他認真負責和塌實能干的作風，深得當時學院里主管基建工作的董副院長的青睞，從基建科技術員、副科長、科長、副處長、處長，一路提了上來。
說到這里，還真要感謝馬書金的知遇恩人——學院的董副院長。
馬書金當副處長時，也像現在的李見新，甚至還有過之而不及。他不但事事請示和匯報，工作上力避瑕疵和漏洞，並且還能開創性完成任務，讓主管的董副院長甚為喜歡。這是大節。細節上更是細致入微，滴水不漏。
那位董副院長年紀已大，但是家離學院又遠，為了方便工作，董副院長中午都是在學院的教工食堂吃飯，多年如此。在馬書金當了後勤處副處長之後，他在學院招待所專門給董副院長裝修一間休息室，每天中午，四菜一湯，有專人送到休息室里，供董副院長食用。那時的官場風氣還比較正，一開始董副院長有點顧慮，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在馬書金的極力支持下，慢慢打消了顧慮，欣然接受了。從食堂打飯到專人送飯、四菜一湯，專門休息室，這是生活上質的飛躍。由此，董副院長的心里，被溫暖了。同時，他對馬書金的信任和喜愛，也日積月深。
在一次酒足飯飽之後，董副院長有點心潮澎湃，對著常來噓寒問暖的馬書金說道︰小馬呀，我老了，你還這樣照顧我，叫我說什麼呢？你對我比親兒子都好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馬書金說︰老領導，你言重了。沒有您手把手地教我，沒有您大膽提攜，我能有今天嗎？董院長，董大哥（董副院長的兒子，在國外學習）不在家里，您今後就把我當成您的兒子吧，家里有什麼要做的事，您只管說，我全力以赴去做。
董副院長听了這話，更加感動，加上思子之情，兩眼竟然淚花閃動了。董副院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激動，把一只顫抖的手伸出來，緊緊地抓住馬書金的手，搖啊搖，不松開。
那一時刻，在馬書金的心里，有一種勝利在望的感覺，有一種成功的自豪，他把和老人家握在一起的手，用力地搖著……
這之後不久，馬書金被提升了學院後勤處的處長。
有一次，董副院長和馬書金在一個高檔飯店吃飯，心情高興之際，也是喝了幾杯酒，董副院長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書金呀，我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官沒做多大。但是，有幾點體會，我要告訴你，也算是給你點官場秘訣吧，供你參考。
老院長，您說，我洗耳恭听。
這官場呀，是天下第一大書，讀不完的學問。但是，概括起來，精要之處，就那麼幾點。科長在干，不能干，沒戲；處長在站。站隊站錯了，也沒戲；這廳級干部呀……
董副院長停了話，兩眼很有神地看著馬書金，看他的反映，看他是否悟性到了，又像是太重要了，不能不停下來，以示警醒。
馬書金還真沒有听過這一類的官場要訣，求之若渴。在官場中有老師的指點，是最重要的。老師肯指點你，教你，就是看中你。只要看中你，也就肯提拔你，那就是你的命。他把自己在官場中的權力延續，找到了接替人。馬書金心里很激動，但他把激動壓在了心里。他知道喜形于色，得意忘形，不是他這樣的年輕人該有的東西。內心激動了，表面上要顯得沉穩干練。這一點，他做到了。他輕聲說道︰您說吧，老院長，我記住呢
董副院長字斟句酌地說道︰到了廳級，靠的是看。懂嗎？這看，一要看大局，大局決定走向；二要看勢頭，勢頭強勁者從。三是看機會，把握機會，果斷出手。在官場里混，不能太幼稚，道德呀、良心呀，原則呀，感情呀，等等，都是騙傻子的。這些東西都要服從官場利益的最大化，這是刻在骨子里的金科玉律。
馬書金不住地點頭，把老院長的話，銘記在心里。
2002年初，董副院長到了退休的年齡，憑著學院黨委書記是他的學生這樣一個特殊的身份，他執意提出，在退休時，要提拔後勤處長馬書金做他的接替人。
也是蒼天助他，給了他一次極好的表現機會。
2001年秋季，學院里教師員工例行的體檢，董副院長的老婆、學院財務處主管會計宋春花檢查出胰腺癌，住進了醫院。馬書金把後勤處的女同志都排了班，在醫院里招呼宋春花。在醫院里值班，也就等于在上班，另外還發給一些補助費，女人們沒有一個不樂意的，頗有點爭先恐後的味道了。
這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在董副院長無力支付醫院的高昂醫療費用時，是馬書金把一個裝了三十萬現金的手提包，親自交到了董副院長的手里。
董副院長有些疑惑，不敢接這麼多錢的袋子。
馬書金慷慨地說道︰錢是我向朋友們借的，你只管放心拿去給阿姨治病，生命是無價的，絕對不能因為錢而耽誤了阿姨的病情。
也就在這個時候，學院的副院長人選的競爭，進入了白熱化狀態。董副院長不遺余力地推薦馬書金。有幾個人選的條件、後台都比較硬，黨委書記有點為難。董副院長仗著老師的身份，蹲在書記的辦公室里一坐一天，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書記認為，這個老師，從來也沒有求過自己，在他退休之前，提出的這點要求，如果不答應，有些不盡情理，最後無奈，還是答應了他。
在學院黨委會上，書記以馬書金的工作業績突出、專業對口、能力強為由，通過了馬書金的副院長的任命。學院公示了這個任命。
學院宣告了馬書金擔任學院主管後勤處、產業開發公司、專利技術轉讓股份有限公司等部門工作的副院長。
三個月之後，宋春花病逝。三十萬花了進去，也沒有能夠挽留住宋春花的生命。
2004年，中南理工學院的老院長到了退休的年齡，急需一個院長人選。省委組織部考察來，考察去，還是決定馬書金調回他的母校——中南理工學院——當院長。
干了三年，老書記退休。新的學院領導班子上台，馬書金當了學院的黨委書記。
這是馬書金從一個回鄉的知識青年，大隊的民兵營長，發展到一個學院黨委書記的奮斗歷程。可以說，這是一個艱辛的奮斗歷程，把自己的能力與智慧發揮到了極點。同時，也是一個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的歷程。他沒有辜負老領導的期望，實現了官場的政治利益最大化的人生目標。如今，馬書金已經54歲了，自己的仕途也已經走到了最後一個驛站。敢說，如果不是年齡問題一刀切的話，他相信自己在官場上還有不小的潛力和能量，還有可能走得更遠。如今沒有這個可能了。人呀，也就松懈了一口氣。幾十年的艱辛奮斗，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地品嘗生活的真正滋味。他現在想到的是，該在這個驛站中停頓下來，撫慰一下疲憊的心靈，滋潤一下粗礪的情感，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笑看世間，春來春去；靜觀寰宇，雲舒雲展。人生也如同大自然一樣，春天播種，秋天收獲。春華秋實。幾十年的辛勤耕耘，拼搏奮斗，現在到了自己人生的收獲季節了。既然是收獲的季節了，能收到什麼就是什麼了，也沒有必要退卻和回避。刻意地退卻和回避，才顯得更加地虛偽。都是自己的一班好兄弟，當自己手中的權力還在的時候，為他們多做點好事，也是人之常情。例如這個李見新。
想到這里，他把手伸向了電話機，抓了起來，打給了後勤處。他要李見新來，給他談一談，在學院黨委討論之前，先把底交給他，也讓他做到心中有數。
見新，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哎，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