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新生軍訓一
諾大的學院操場，依然成了練兵場。一個個草綠色迷彩服的方隊，「一二三四」，口令浩蕩；齊步正步，橫走豎行。
軍訓不是一次活動，而是大學里的一門課程，早已納入了大學教育的課程體系。新生入校，第一課就是軍訓。軍訓的效果，唯一留在清晰記憶里的，就是年輕教官們雄性勃發的離別背影，和女大學生們尾追不舍時的多情眼淚。那個場面，情竇初開，煞是動人。
這時，操場上，教官們挺胸直腰，收月復夾臀，鋼槍般地站在隊伍前面，指揮，口令，示範，一招一式，極見功夫。看得大學生們瞠目結舌，擊節贊嘆。
可是，學生們一動作起來，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首先是穿的軍用迷彩服，太不合體。女生們高挺的胸部曲線，淹沒在迷彩服的無比肥大之中，如同古裝戲中的丑陋巫婆，實在是目不忍睹；瘦高的男生，像是骷髏披副和尚的袈裟，低胖的，又像是相撲運動員戴個小號的背背佳。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沒有軍人的氣質呀，還是缺乏軍人強壯挺拔的體魄，乍看就是沒有兵的味道。如同剛剛收編換裝的一幫土匪。
十五、大張旗鼓
本章重點提示︰課題上報之後，還是要拜會一下幾個重量級的評委，至少打個招呼。一是禮貌；二呢，溝通一下關系。現在都是這樣的行情了。你不去拜會，人家去。人都是有感情的嗎？到時候評委們評審打鉤的時候，能夠左右他們的是感情，是人情的親疏遠近、禮尚往來呀
高青山把準備申報的課題已經做好了，一個大約兩萬字的課題報告，還真讓他費了心思。他有一個最基本的動機，就是要在自己的任期內，在學術上干出點名堂來。學術上的名堂說到底還是科研課題。科研課題代表了一個人或者一個單位的學術水平。現在呀，評價的標準都已經量化了，課題的多少，級別的高低，就是最直接的評價標準。他準備申報的這個國家社科基金的課題，是社會學專業領域里級別最高，影響最大、也最權威性的科研課題，拿到它就等于抱上了一個金女圭女圭，如同中了頭彩。全國兩千多所高校，有「211」的「中央軍」，也有像他們一樣的地方「雜牌軍」，群雄逐鹿，競爭激烈，都看上了這塊肥得流油的好肉。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日天本事，要拿到這塊肥肉，近乎痴人說夢。
高青山認真做了準備，動用了自己多年的科研積累。他選定的社會學專業領域的題目為︰重大轉型期中國各社會階層的演變、沖突及其和諧機制建立的探索研究。主題宏大，立意深遠，又緊跟當前黨和政府關于建立和諧社會的偉大戰略部署，他相信這樣的課題最入高層評審專家和領導的法眼，命中的機會也最大。他設計的課題主要的內容為︰一、社會轉型的幾個重要概念；二、社會轉型的幾個重要特點；三、社會各階層的動態分析；四、社會各階層演變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因素分析；五、和諧社會的機制借鑒與探索；六、影響社會和諧機制的重要因素；七、建立社會和諧機制的幾個重要的社會實踐問題。
一份打印漂亮的申請報告，拿在他的手上。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和王院長溝通意見之後，做最後修訂，離上報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時不我待。
高青山好不容易才約到了王院長，心想，唉，他可是個大忙人。連這麼大的事情都顧及不上。
在王院長的辦公室里，兩個人見了面，沒有了客套，說話推心置月復，直截了當。
高青山開門見山地說道︰課題的申請報告我已經搞好了，你看看，提出點意見，我再做修改。離課題上報的時間不多了。說著，他把課題報告遞了過去。
王院長接過來，還沒有看，笑了笑，說道︰我們高教授肯定出手不凡，還用我來修訂嗎？我看不用了，你定下來就行了。你現在直接告訴我，要我做什麼？如何配合你的工作？
高青山听了這話，心里舒服，笑得很輕松。他知道院長不是說恭維的話來搪塞他，他說的是真心話。自己的學術能力和水平，在王院長的心目中是無庸置疑的。但是，為了表示對王院長的尊重，也表示虛心合作的誠意，他堅持說道︰你還是過目一下，把握一下大的方向。另外，在主要的研究內容上，你看是否全面，還需要再補充些什麼東西。
王院長很粗略翻看一下，把課題報告又遞了回來，自信地說道︰我看沒什麼大的問題，把課題的立意和主要的東西都表達出來了。你要按照人家的申報要求，認真填寫好就行了。有些具體的東西，在研究的過程中還可以再做一些必要的調整，這也是科研工作中常見的。
高青山手拿著那個報告，自己翻了翻，又說道︰你看，這課題組的成員如何定，需要哪些人更好呢？
王院長說︰還是老一套，建立一個老中青三結合的課題梯隊，上頭喜歡這樣。另外，我想這次你來掛帥，作為課題組的負責人，我來做個副手。說到底將來課題還是要你來做。這樣也許更好一些。
高青山一听這話，連忙擺手說道︰那可不行。課題還必須你來掛帥，你是社會學專業領域中的知名專家，課題申報成功與否，還是要靠你的這塊金字招牌。還有，你是院長，正廳級領導，屬于重量級的人物，這樣級別才夠，上面評審，就看這個。學術聲望，官場級別，一個不能少。非你不可非你不可
實在推辭不了，王院長就答應了下來，說︰那就這樣吧一切為了課題的成功。你掛副組長。來統管課題全局，其他的人員你從系里考慮幾個就行了，多找幾個能干的年輕人都沒關系，帶帶他們，也是一個學習機會。
王院長問︰還有什麼具體的困難嗎？
高青山答道︰經費。前期的經費，還沒有落實。按照正常的習慣，課題上報之後，還是要拜會一下幾個重量級的評委，至少打個招呼。一是禮貌；二呢，溝通一下關系。現在都是這樣的行情了。你不去拜會，人家去。人都是有感情的嗎？到時候評委們評審打鉤的時候，說到底，能夠左右他們的是感情，是人情的親疏遠近、禮尚往來呀
高青山說了一大堆，都是目前的社會實情。他是想把自己的理由說得更加充分，經費的問題解決得就更快。
在官場里歷練多年的王院長，對如此的評審潛規則，更是心知肚明，他並沒有置疑，而是直接說道︰這是應該的。你說吧，大概多少錢？
高青山說︰8到10萬吧
王院長說道︰窮家富路，那就10萬吧先從我的院長基金中出，將來課題經費到了，學院里按照規定，還要一比一的配套資金補助。再把錢補回來都沒問題。不過，這錢如何花，你自己心里必須要有個底。也不是說，每個評委都平均給，要按照每個人在評審中的地位、聲望、話語權的大小，巧妙地分配，用較少的錢辦較多的事，這是個基本原則。
知道了。我想到了這一點。高青山接著說︰重頭戲是科教司負責課題的領導，他是評審組組長。我會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王院長听了，看著高青山，詭秘地一笑，說道︰看來，你成熟得多了，前途無量啊
高青山趕緊應道︰哪里都是在你的指導下，一步步學習提高的嗎
王院長想了想，又叮囑道︰課題運作的事，一定要保密。人多口雜，往往壞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請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事情做好的。
直到這時，高青山的心里那塊石頭才算落了地。志同道合的朋友之情，推心置月復的上下級之間，一個龐大的課題計劃設計完成了，兩個人都顯得神色輕松，心情愉悅，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高興地握了握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