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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跟你去,你不就不用擔心我被餓死了麼?」
听見這話的時候,六娘上上下下的把男人打量了一通,雖然相互間常送些吃食,這交情也就是鄰里友好的標志罷了,交情有,卻還沒達到形影不離的地步。
男人卻是道,「我說的是真的。」
惹的六娘捏著鼻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這人懶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否則也不會到了現在竟然沒人肯跟他來往了,身上的餿味兒迎風能飄三里,六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忍他到如今的。
六娘的話雖然沒說出來,男人卻是從她的動作里能瞧出來,嘿嘿的笑了兩聲,伸手去模頭發,卻是模到了滿手油,有些訕訕的收了回來,再次重復道,「我說的是真的。」
見六娘只是盯著他,又補充道,「這兒呆著也是無聊,倒不如四下里走走。」
「要跟我走也不是不行,」六娘想了想才道,眼前這個人對她是沒半點兒惡意的,她能感受到,雖然懶的令人發指,可他的身手著實不錯,這幾年在山里行走獵殺了不少猛獸就從來沒受過半點兒傷,如今她要出門,那幫半大的孩子才打磨了三年,是不大靠得住的,有這麼個身手不錯的人在身邊也算多一份保障,「別再讓我聞到你身上的味兒。」
從男人院子里走出來的時候,六娘微微一愣,不遠處一個小子領著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徐徐走來,那小子是當年韓過收留的孩子之一,如今已有十五六歲了,身邊那白色的身影不是白子明還會是誰?
看著那張依舊和煦的容顏,六娘想了想,還是迎了上去,反倒是白子明,看見六娘微微一愣,听見身邊的小子招呼六娘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變幻莫測。
當日的事情已有答案,六娘雖沒有害死那數百的工人,卻是為一己之私毀了數十萬百姓的家園,看見六娘,一向溫和的容顏也不由得變得扭曲起來,白子明雙目噴火的望著她,若不是她,又怎麼會引起滔天的戰火?
可偏偏此女如今還活的如此滋潤,那模樣經歷了三年的修養,雖黑了些,卻是越發的光彩動人。
白子明的拳頭握緊了又放開,深深的呼吸,壓抑著胸口滔天的怒火,偏偏他還不能對她如何,即便知道此女的所作所為,他也動她不得
「妖女」
咬牙切齒的一句話在傳入六娘耳中的時候讓六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便眯起眼楮來,偏著頭挑眉問道,「你說什麼呢?我沒听清」這幾年已經太久沒人挑釁她了,她這脾氣也開始見漲。
白子明聞言哈哈一笑,朗聲道,「我說為一己之私闖下滔天大禍,叫秦州數十萬百姓為你送命,禍國殃民妖女」
六娘聞言只是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在白子明心中竟然是如此形象,她沒動,白子明身邊那小子卻是按耐不住了,拳頭一揮,打在白子明的眼眶上,怒喝道,
「胡說八道」
喝罷,便撲上去招呼白子明一頓老拳,只打的白子明毫無還手之力。
六娘見揍的差不多了才緩緩的喚道,「小田,住手別把人給打死了,好歹這也是我二哥的客。」
小田滿月復不甘的爬了起來,還不忘惡狠狠的瞪白子明兩眼,六娘站在不遠處,看著掙扎著起身頗有幾分狼狽的白子明搖了搖頭道,
「好歹你也是來請我二哥出山的,也該知道這個家誰說了算,我若是不同意,他是絕不會出去的,即便出去了,這事兒也辦不成,我說,白家哥哥,你好歹也虛長我幾歲,怎麼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頓了頓,見白子明只是瞪她也不啃聲,六娘又笑著道,「再說了,你在我家的地盤上,吃我家的東西,住我家的房子,身邊跟著的全是我家的人,怎麼會想不開來得罪我?若惹的我一個不高興,叫你有來無回也不是不可以」
說罷,沖著小田招了招手,便徑直的繞過了白子明往家的方向行了去。
小田路過白子明的時候不忘再踹了他一腳,這才飛快的跟上了六娘,滿臉不平的道,「當日的事能怨姑娘麼?誰都知道若不是那向太監挪走了軍糧,又領著一半的兵力跑了,秦州也不會支持不到援軍來援……姑娘,他滿口胡言,你就該讓我撕了他的嘴……」
六娘聞言扭過頭沖著小田笑笑道,「你最好去跟我二哥說一聲,到底是他的客。」
小田聞言臉一垮,嘀咕了兩句,卻是叫六娘瞪了一眼,模了模鼻子,眼珠子轉了一圈,便飛快的跑開了。
等到晚間韓過忙完回來的時候,六娘正在書房里看書,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就看見韓過走進來,笑著問道,
「他腦子清醒些了?」
韓過聞言只能擠出滿臉的苦笑,「他對你有些誤會,你也不必將人揍一頓,又說那些話,如今他倒是將你當做惡人了,我怎麼說他也听不進去。」
六娘聞言將手中的書一合,伸手取了桌上的茶杯擺好,斟上兩杯茶水,自取了一杯這才緩緩的道,
「是他挑釁在先,小田年輕氣盛沒忍住罷了。他既是認定了如此,那些話我說不說又有什麼打緊?我好奇的是,他早知道咱們是在一處的,怎麼會如此……」說到這里,六娘皺了皺眉,「沖動……」
韓過聞聲走到書桌前,拉了根凳子坐了下來,取過桌上的另一只茶杯道,「當日糧食的事情他也知道,卻是誰也沒說過。他如此……」說到這里,韓過也皺了皺眉,他也想不大明白,白子明是少年老成的人,這與他以往的作風不符啊。
想到他和六娘至今還存在的那麼一點兒疙瘩,韓過又釋然了,當日不是他也鬧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麼,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最後累積起來就成大事了,想到白子明耿耿于懷的樣子,好在六娘不甚在意,才道,
「或許他真以為我怕了你了?」
「唔……」六娘凝眉,「我有那麼可怕麼?」
尋根究底那件事的結果是她和韓過兩個人共同導致的蝴蝶效應好吧,若要追究明面上的責任,皇帝太後首當其沖,隨後才是向公公,她和韓過只能算得上是有點兒小小的責任而已,一定是白子明的腦子出故障了
想到往昔那個溫潤知禮的少年如今也長殘了,六娘搖頭嘆息。
韓過用力的想了想,他害怕任何一個小舉動讓身邊一個不起眼的人在這個時代推起另一場狂風巨*,「有點兒吧?」但也沒怕到令行禁止的地步,左右局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六娘聞言眨巴眨巴了眼楮看了韓過一眼,她沒想過韓過會怕她,畢竟韓過貌似將責任都歸咎在他自己身上了,她這兒只能算杠桿效應。
韓過見狀連忙道,「好吧,比有點兒多一點兒」伸手比出一根小指節,六娘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才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我以為……」韓過聞言驚訝的道。
「你以為我故意去挑釁他,好叫你走不了。」六娘笑著接了下去,搖了搖頭,「我說了,是他自己跑上門來挑釁我的。」否則她也不會在這兒等著韓過來尋她了。
韓過見狀張了張嘴,突然壓低聲音道,「我此去家中怕是還會生風波,不過我會事前安排好,若是有疏漏的地方,就只有靠你了。」
六娘聞言點了點頭,半點兒也沒意外,只是道,「明日我會進城,已是跟爹娘說過了,大約半個月後回來,你趁著這個時候走吧。若有什麼事,只管去肖家的布莊叫人帶消息給我,將五哥好好的帶回來,是你們一塊兒」
听見書房的門緩緩的合上,伸手翻開面前的那本書,書里夾著薄薄的一張紙條,紙條上用簪花小楷細細的敘述著近來城中得到的消息,六娘的指甲在其中一條下面用力的劃過。
代天巡狩?
六娘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字是柳如眉的字,字條卻只有她手中有,這個消息是韓過也不知道的,略帶薄繭的手指輕叩桌面,這風浪比她想象中來的早一些,上面終于忍不住了麼?
只可惜,天高皇帝遠,便是中間沒什麼阻礙,這蜀地的官員早已做慣了土皇帝,哪里是那麼容易指派的動的?
有權無兵,那權就是個笑話,東京城里自顧不及,想把手伸進蜀地,哪兒有那麼容易
不過此人既然是秘密前來,卻也不得不防,若真是個有能耐的,這蜀地的迂夫子也不少,卻也會添不少麻煩。
此事本來與她無關,既然韓過要去救五郎,她卻是不得不伸手了。
想到這里,六娘自嘲的笑了笑,她現在干的事兒可不是跟白子明所說無二麼?
將紙條拿起來湊到燭台跟前,點燃了扔在茶杯里,燃盡之後又澆上一些水,這才起身拿著燭台回房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