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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城牆也不過淺淺越過房頂,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凹凸不平,街道兩邊的房子陰暗而狹窄,路上的行人身上的衣裳顏色雖不見鮮亮,表情卻是安閑。
馬車輪子在青石板地面上滾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最終停在了主街不遠的一戶商戶門前,不待趕車的人下來吆喝,門內的掌櫃已是略帶驚訝的迎了上來,低語了幾句,便將馬車引到後巷,店中的小伙計飛快的奔向後院。
剛走進院子,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略顯柔弱的女子扶著一個丫頭的手已是迎了出來,看見趕車的那陌生青年微微一愣,才笑著道,
「六娘怎麼得閑過來?還有肖姑娘,也不早托人一聲,我也好叫他們收拾收拾。」
順著柳如眉的眼光掃過去,看見那個刮了胡子以後略顯得有些小白臉的男人,往日里整日看見一張大胡子的臉,哪里想到胡子下面的模樣還不差,更是因為胡須長年遮蓋住臉,那膚色還比尋常人要白上幾分,六娘忍不住嘖嘖了兩聲,引得那男人咳嗽了兩聲,順帶瞪了她一眼。
六娘見狀才忍著笑沖著柳如眉道,「就是無聊了過來玩玩,先安頓好了咱們再話。」
柳如眉也是心細如發的人物,聞言也不多問,只讓人領著那青年去休息,自己陪著六娘和海棠一塊兒往里走,一邊走,一邊與六娘道,
「小喜不知你要過來,今兒個出門去縣令府上陪常夫人話去了,這個月也就是黃員外和許大人家里要嫁娶,定了些布料……」
六娘聞言似笑非笑的瞥了柳如眉一眼道,「我又不是來查賬的,你與我這些做什麼?坐了一整天的車,我腦仁兒疼,您還是快住嘴吧」
她何嘗不知道柳如眉的心思,如今柳如眉的模樣瞧著嬌弱,臉上卻是有些血色的,顯然是日子過的愜意,可回想當日才到蜀中時,柳如眉已是病的只剩下一口氣了,韓過將人送到城里,調養了好些日子才養回來,那時候韓家兩老是頗有微詞的,是六娘想法替她擋了下來。
柳如眉也算狠吃了些苦頭了,深知即便這城里比不上東京繁華,卻也不像山中的日子那般清苦,若不是六娘,她怕也只能回去過那不咸不淡的日子,這幾年,六娘的事她都辦的經心,越發的慶幸當年的抉擇,倒是將韓過給拋到了天外去。
柳如眉聞言莞爾一笑,便不再言語,先將海棠送到屋子里,這才陪著六娘進了六娘常用的房間,柳如眉身邊的小壇已是端了水過來與六娘洗臉,又是奉茶,又是詢問想吃些什麼,好一番忙碌這才算消停下來。
打發走了小壇,六娘這才問道,「你的那代天巡狩的那位,是什麼時候來的?」
「便是與白家那位前後腳,」柳如眉聞言便知道六娘來此的目的了,笑笑道,「一來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這蜀地就這麼大的地方,尋常哪兒有什麼生人來往,何況那人長的也與本地人不同,可巧,投宿在了咱們隔壁的那客棧之中,這兩日忙活的沒一刻消停。」
對于這鐵板一塊兒的一畝三分地,六娘也有些感觸,當日韓家在此立足著實不易,虧得韓過有個出生,又肯下血本的。
蜀地這一塊兒自古以來便是個比較特別的地界,四面環山,少有戰亂,生活比較安逸,因此人也比較淳樸,除了異族以外,對外人的防備心不算太重。
後世所流傳的一句話,外戰入川,內亂入灣,便是根據這樣的地理特點和民族特性而來,遍翻歷史,蜀中被戰火波及的並不算太多,基本上每次都是因內患而起。
因此當日六娘和韓過才會選擇到蜀中這塊兒地兒,外患不斷之時,想打進蜀中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
蜀中不樂意被戰火波及,可外面的人卻不這麼想,烽煙四起的時候,不把這塊安樂之地拖下水是不可能的,而在這兒做慣了土皇帝的人,怕也會有什麼別的想法。
本是風平浪靜的地兒,如今陡然間來了個外人,又是在這關鍵的時候,上上下下都防著呢,有人想參合進去,也有人不想參合進去,近日怕是要上演一場好戲了。
听見柳如眉如此,六娘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好奇的問道,「,那位來了都做了些什麼?」
「先是尋了些書生,」柳如眉笑著道,「開了日詩會,倒是做了些詩詞出來,不比咱們小女兒家的小家子氣,哀哀切切的,卻是大開大合,很有些氣勢,我讀了也恨不得生為男兒,上陣殺敵去。」
六娘聞言一挑眉,問道,「那便還有些詩才了?」也沒問柳如眉是怎麼弄到別人的詩詞的,柳如眉素來好此道,又在此地經營三年,若是弄不到才奇怪呢,不過,能讓柳如眉看上眼的可不多。
不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只是如此,倒是不足為懼。
「怕是不止詩才」柳如眉搖了搖頭,輕咬下唇,斟酌著言辭道,「這兩日人人皆在議西地屠城一事,個個談蠻子色變,便是我,也不由得想起當日從西地逃出來的日子……」
到這里,柳如眉頓了頓,神情有些唏噓,她雖沒遇上屠城,也沒見到什麼血腥,可在山上的那些日子猶如夢魘,到了蜀中再回首西地,听見的便是數萬婦孺死于非命,更是不由得心驚膽戰,略微整理了下情緒,這才繼續道,
「這邊兒開著詩會,那邊兒卻是偷偷模模的尋到了一個蔣姓的將軍,也不知談了什麼,那姓蔣的雖沒什麼名氣,手下也有百來號人,是個極護短的性情中人,手下的人個個都服氣他。」
「這麼快?」六娘聞言皺眉,來人到此地不過幾日功夫,竟然將蜀地的情形給模透了,不別的,知道先搞輿論造勢,然後再偷偷的折騰出一幫奇兵,顯然,來人的想法不小了,此舉若是成功,不能將蜀地整個兒拿下,卻也能讓他不再是只空揣著一張聖旨的廢物了。
柳如眉見六娘驚訝,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位也不是沒名氣的,來和咱們家二爺系出同門,都是曲先生坐下的弟子,奈何因為一張嘴不招老聖人待見,當了三任知縣也就是個知縣。」
起這個,六娘就知道柳如眉的是誰了,當年她在東京城各種各樣的奇聞異事听的可不少,對于這個毒舌男的印象尤為深刻,此人罵人的功力深厚,標準的氣死人不償命類型,而且什麼都敢罵,從族里的長輩到皇帝以及朝堂上的權貴,不管看的順眼不順眼,都要罵上幾句過過嘴癮。
偏偏他罵人最喜歡引經據典講道理,但凡知道听過他典故的,皆是聞風而逃,便是那位曲先生對這個學生也是頭疼不已。
此人在考上舉人之前就已是名聲遠揚,還能順利的中舉絕不是考官怕了他毒舌的緣故,他文章著實做的花團錦簇,包括皇帝都拿他沒轍的情形下,只能將他一腳踹去邊遠地區當知縣眼不見為淨,只不過每次回京述職都會引發一場驚濤駭浪。
六娘倒是沒想到曲先生竟然還把這麼個弟子給尋了回來,想到那條毒舌,六娘琢磨著,他若是將罵人的功夫放到哄人一事上怕也不會遜色,將他扔到這兒來的那位曲先生到底是有眼光還是沒眼光?
要知道,那人除了能將人罵的羞愧欲死之外,也可能引發完全相反的效果,那便是惱羞成怒啊
「原來是他……」六娘抿著嘴輕笑,這倒也能解釋這位能如此了解蜀地情形的緣故,此人在蜀地也是干過三年知縣的,頓了頓,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次他就沒罵人?」
「怎麼就沒有?」柳如眉捂著嘴笑道,「領著一干書生問候了崔家上下,崔家的幾個親家還有那兩位身邊的人也是一個沒落下。」崔家是太後的娘家,那兩位自然是指的皇帝和太後了,罵這些人得以發揮長才過把嘴癮的同時,還能唬住那幫書生。
六娘聞言便有些頭疼,本來她還寄希望于那位正常發揮的,這樣她也就不用去擔心蜀地出什麼亂子,可不想蜀地落到保皇派的那群人手里,又要添不知多少麻煩,有幾分懊惱的道,
「罵那些人頂什麼事?虧得我往日里還道此人剛正不阿,如今瞧來也不過是個有女乃就是娘的東西不過給了點兒小權,他倒是管得住那張嘴了」
柳如眉哪里知道六娘為何而惱,听六娘的話,似是對今上不滿,她與六娘相處了這麼久,還從沒意識到六娘有這方面的想法,微微一愣才道,
「不論如何,總不能叫蠻子佔了便宜去」
柳如眉是有些浪漫主義情懷的,六娘一直知道,聞言笑道,「便宜是誰給的?當日周大人歷經十余載才平定西地,秦家滿門守衛西地數代,曹大人鞠躬盡瘁最終殉城,莫過于有些人活的太安逸了,只顧著爭權奪利,便是如今蜀地兒女盡出,你以為能平定西地之患麼?便是平定了,又能得幾日安寧?」
攘外必先安內
如今內患不止,沒有半個能支撐起這片天地的勢力,若是能以戰養戰便罷了,偏偏跟少數民族打仗那是虧本的買賣,為今之計只能先平定內患,再修生養息幾年,蓄養出足夠的勢力,才能再圖謀失落的城鎮,掐著手指頭算一算,三五十年那是必須的。
誰是新皇帝六娘不關心,關心的是能不能將歷史的進程推動的快一點兒,于公于私皆是如此,所以,那群還抱著皇帝不撒手的人,還是趕緊滾進歷史的洪流里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