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淳于梓墨早無心再收拾東西,她和胡靈兒、許四進了小屋,栓好門,關好窗,這才放心地詢問起胡靈兒她听到的事。
原來,那肥胖男子原來許下50緡,刑楚沉吟不語,似有些動心。不想,與姬娘同來的如玉男子竟說要60緡讓刑楚讓下淳于梓墨。刑楚本就對如玉男子懷恨在心,怎麼可依,便答應那肥胖男子50緡的價格,三日後便把淳于梓墨嫁出。
淳于梓墨心頭生火,恨恨地罵了句︰「無恥的東西,真以為我是貨物麼?」
許四寒著臉,在小小屋子里踱來踱去,突然站停,冷聲道︰「他不算父,他何時對我們有過一點關愛我們只是他掙錢的工具。我去找師傅理論」
「未嫁從父。我們這種沒有爹娘的人,師傅就是父啊」胡靈兒只是哭。薛夫人曾說過,嫁人就要同房。同房就是男人壓在女孩身上睡覺。可憐的梓墨妹妹,這小身板要真是當了那肥得行動不便的男子的侍妾,那可怎麼受得了要是這樣,不如上次受傷就不治了,也好過被壓得窒息而死。
「免了吧。若是姬娘的相好不開口,他定不會這麼輕易答應。如今,他怕是鐵了心了。」淳于梓墨感激地道︰「四哥莫躁,靈兒莫哭。我想想辦法。」
她知道,古時女子多半婚姻不由己,可她好歹是個現代人,是一夫一妻、因愛結婚的忠實擁護者。她盼望能得個心上人,有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婚姻,再不濟,也要嫁個正當人家,怎麼也不要嫁一個乍見第一面,便強買人當侍妾的混蛋。
「姬娘的相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做了這助力,把你往火坑里推?」許四沉吟。
胡靈兒哭著哭著,突然跳了起來︰「我去問問薛夫人,此時日頭甚毒,她應該還在家中。」
薛夫人的娘家人在大理寺做著官,她又是向來懂得交際的。薛夫人定然能打听到姬娘的相好,還有那該死的肥胖男子。
淳于梓墨點頭,也只有先打听到他們的事,才能知己知彼,找到緩解的方法。三日的時間,分秒必爭,而她現在要做的卻是理好情緒,等待。她要等再見到姬娘,把那串珠子的事說出,或者能換來不做侍妾。
心中有了這一點把握,緊張的心情方才松了一些。只是,能不能見到姬娘還是問題……
許四仍是踱著步子,眉頭皺成了「川」字型。淳于梓墨無奈,雖然覺得他的動作很是讓人加劇心煩,卻是真心感激有人這樣關懷著自己。
她上前,幫著許四抻抻衣服,心中愁苦,卻也露了個安慰的微笑︰「四哥,別再走來走去了。我的眼楮都晃了。」
小小的個頭,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臉,這丫頭沒一分好看啊許四停了下來,仍自皺著眉。他低頭,伸手把淳于梓墨披散的長發撩到耳朵後,盯著她的臉仔細地看了半晌,這才悠悠地道︰「唉,極丑極丑的丫頭,怎麼偏被人記上了心……」
「四哥就愛打趣我。」淳于梓墨無奈,放在現代,這長像該是很多女孩拼命追求的。哪個女孩不希望被人稱贊,她輕哼了一聲,轉過身子打開窗子,向著院中望去。
「我……」許四急急辯解了聲︰「你若是胖一點,或者能嫁得出去……」
「四哥覺得我嫁不出去?」
「不是,你當然能嫁出去……」許四伸手把額頭的汗珠一抹,濃得過分的眉毛一撇,頗有點像蠟筆小新淘氣時的樣子。
淳于梓墨看得有些想笑,這孩子還真是憨厚,居然緊張成這樣?
「我只是覺得那肥胖男子,有些奇怪,不是存心說你難看。」許四瞥到淳于梓墨眼里的笑意,尷尬地低著頭,聲音小小。
「等靈兒姐回來,或者會有消息。」淳于梓墨嘆息,這點她早就想到了。
許四也是尷尬地模著腦袋,心道,自己這痴人都能想到這點,梓墨和靈兒怕是早想到了。他也跟著走了兩步,趴在窗口,與淳于梓墨一同伸出腦袋,向外看去。
蔚藍天空,萬里無雲,一碧如洗,幾排南飛的大雁變換了隊型,為幽幽藍色添了幾道變幻的白點。
淳于梓墨突然想到以前上學時,總愛在秋天時仰躺在西湖的柳浪聞鶯景點里,耳邊听著MP3,身下一大片青蔥的人工綠地上。頭枕青綠,眼觀藍天。那時的天空,除了大雁,還經常會有飛機飛過的痕跡。
不去想種種麻煩的事情,就這樣,陪著親人,坐看雲舒雲卷,是件多麼愜意的事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溫和謙恭的聲音,緩緩朗誦著詩詞,從院中傳來。
眉頭一跳,淳于梓墨知道,那個如玉男子來了。
男子俊美的臉上,掛著招牌似的笑,強壓的威嚴點點散開。廊院閣樓,青白世界,陽光延綿著,像是給那男子暈上了一層氤氳光暈。不真切的美好。
淳于梓墨再度拿手擋在額頭,除去他深沉的心思,如此炫目美男子,著實給人強烈的視角沖擊。
「你不知道你的一句話,害得梓墨要嫁給胖子當侍妾麼?」許四氣憤不已︰「你還敢來」
男子卻不理會,只遠遠看向淳于梓墨︰「丫頭,這詞曲是你做的?」
「不是。」淳于梓墨回神,堅決否認。
「那這詞曲,出自何處?」男子追問,無視許四的握拳和凶狠殺氣。
「家鄉小調而已。」
男子走到窗前,定定地看著淳于梓墨的臉,笑容收斂︰「別扯慌,你當我是沒見識的許刑楚麼?若南方真有如此好曲,我怎會不知?」
淳于梓墨啞然輕笑︰「竟如此狂妄?不知人外有人。」
「哈哈……」男子忽而大笑起來,張狂而得意︰「我便是狂妄又如何」那份拉攏人心的溫和,瞬間化為虛無,不怒而威的氣勢渾然覆了全身。
許四有些壓制不住緊張,揮著拳頭罵道︰「你到底安了什麼心思為何與我們這種小人物過不去?」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寥寥幾句,便把蕭條的景給勾勒了出來。接著,便自然而然地意境渲染,離別愁苦,動人心弦。這分明是出自大家之手,若真傳世,豈有不讓人識得的道理?」男子沒有瞧一眼許四,竟當他如空氣般。他沉聲分析,眼里露出贊賞之意︰「許刑楚說你不識字,我看不然。若不識字,怎麼能懂這曲中深意?演奏得聞者落淚?」
「她本就不識字。」許四听這一長段的話,只覺得暈暈忽忽,不知所以,只狠著勁︰「你別想打什麼歪心思」
淳于梓墨輕拍許四的肩頭,仰起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太多的男子︰「我的確識字,那又如何?這首曲子,不是我做的,也是實情。我識不識字,似乎與閣下無關,為何偏要把我這小人物,推到別人侍妾的位置?」
「不是你所做?」男子戲謔地挑眉︰「誰會把如此好曲,放任一個孩子演奏?」
編故事吧。淳于梓墨非常討厭面前這個美男子,卻知道不得不撒慌來打消他的念頭。「我在進班子前,還有一個師傅。他極老,卻是個極好的精通各種才學的天才。這首曲子就是他所作。而我,一直到他仙逝,才學了一點皮毛。」
男子眼神閃爍,似是不信。
此時胡靈兒從走廊深處走了出來,看到男子,便飛快地跑了起來。她也不拘禮,只深呼一口氣,大聲罵道︰「堂堂三品大官,竟陰謀搶奪民女你可知道,因你的一個小念頭,便會害了別人一生」
「為什麼說是他害的?那肥胖男子,難道是他的人?」許四愣著,大睜著雙眼,不敢置信︰「他和那肥胖男子,竟是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