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听外面進來一人,自己尋著床榻躺了下來,大約也是睡不著,翻了幾個身後自言自語道︰「這年頭做臣子難啊,做忠臣更難,皇帝啊皇帝,別怪你老丈人我,情勢逼人強,我不這麼做早晚也會有人打你的主意。」
果然董承這老小子也是在玩投機倒把,我忍不住嗤之以鼻,誰知董承忽然從床上坐起︰「東西可得放好了,不容有失,我且再看看是否收好了。」
他這就要檢查保險櫃,我心說那不露餡了,趕緊給他來個時間靜止,然後思量對策,詔書董承已經看過好幾遍了,應該不會再看內容,我偽造一封應該能蒙混過關,于是鋌而走險,將詔書取了出來,原樣復制了一封,不過內容給他來了個大換血,變成了三字經。
東西放回原地,解除董承的靜止狀態,老小子跟不知道似的取出衣帶檢查了檢查,又放回去睡大覺了。
我在房上長出了一口氣,心說把詔書還給劉協吧,這事就算跟他沒關系了,然後冒充一把夜行人,在房頂上一路小跑,飛身消失于黑夜之中。
劉協見我拿回了詔書,心頭很是異樣,我沒敢告訴他董承大灰狼的真面目,只說那事你別抱太大希望,先自保吧。劉協失望地差點坐倒在地上,嘴里一直默念著︰「難道大漢真的完了?」
我說︰「大漢未必那麼快完,但你要得罪了曹操就很不妙。」接下來董貴人的一尸兩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劉協拉住我的手,跟揪住根救命稻草似的說︰「愛卿,朕只有靠你了。」
我從沒被人這麼誠懇地求助過,心說盡人事听天命吧。
接下來數日里,我往返于皇宮和董府為獻帝傳遞消息,其實也無非董承秘密會見那些人,又有什麼人倒了戈。
這些都是無用的消息,人家曹操早盯上董承了,你那麼多動靜能不讓人起疑嗎?
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董府周圍多了一些可疑的人,然後秦慶童的行蹤也變得可疑起來,居然在某個下午變裝私自離府,去了別的地方。
我一路跟蹤,果然他去了丞相府,丞相府那就是曹操的私人別墅,他到這里除了告密,還能做什麼?
沒想到秦慶童進了府,接待他的居然是郭嘉,兩人匆匆進了密室,等待他們的正是曹操。
秦慶童見了曹操先是一躬到底,然後畢恭畢敬垂手立在一旁,等待曹操問話。
曹操並沒有急于詢問,反而自斟了一杯茶,吹著上面的茶葉說︰「都查出來了?」
「查出來了。」秦慶童躬身回話,不敢抬頭,「劉備、馬騰已有所行動,王服、種輯都被騙入了局,他們把寶押在了太醫吉平身上。」
「董承啊董承,你說將來他們死在你手里,會不會恨你一輩子。」曹操似笑非笑,打量著秦慶童,「你不愧是我曹操精心栽培出來的死間,當年派你潛伏到董承身邊,終于派上了用場。」
秦慶童面無表情,只有一句︰「慶童忠于丞相,死而無憾!」
郭嘉這時插嘴道︰「須防有變,劉備、馬騰那里還要穩住他們,丞相最好先給他們吃顆定心丸。」
「也好!」曹操俯身站起,準備出門,「我這便去見劉玄德,跟他品評一下天下英雄。」
秦慶童在後面一躬身,說道︰「那屬下告退。」
我萬沒想到這位同志居然是個臥底,還是曹操一手培養出來的,歷史上關于衣帶詔泄密一事一直語焉不詳,今個看來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我決定跟著曹操去見劉備,想看看他們煮酒論英雄是怎麼個演法。
沒一會兒曹操帶著人闖進劉備的小菜園,皇叔同志正在澆菜施肥,冷不防殺進來曹操的左右護法,差點以為東窗事發了。
幸虧皇叔夠鎮定,一邊抹了把汗,一邊滿不在乎地問︰「張將軍、許將軍來得正好,偶這兒種了不少青菜,要不要摘幾棵回去?」
許褚、張遼哪有功夫跟他打屁,直接傳曹操的令︰「丞相有命,皇叔跟俺們走吧。」
劉備跟著兩人來到園外的涼亭,曹操熱情地過來拉著玄德的手說︰「玄德啊你不夠意思,在家做了天大的好事,也不叫上俺?」
我從監視頭上看見曹操目不轉楮盯著劉備,差點以為這二位是來搞基滴,劉備借機擦了把臉上的泥土,然後做天真無邪狀︰「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一指他辛勤勞作的菜園贊道︰「你這菜園子搞得不錯,何時給俺過兩招?」劉備微微一笑,只說消遣而已。
我心說你們古代人也挺幽默的,沒史書上那麼死板嗎,接下來曹操就該秀他的單口相聲,說那個望梅止渴的故事了。
果然曹操借題發揮,講了那個以前打仗時激勵士氣的小故事,話說曹操真是個演說家,隨便幾句話就打消了劉備大半的戒心,我看劉備也沒那麼緊張了。
故事講完,青梅擺上,曹操整了壺酒開始灌劉備,二人行著酒令喝了半晌,忽然天色陰沉下來,烏雲密布,隱有雷聲,曹操心生一計指著天空說道︰「玄德可知龍的變化?」
劉備是一個勁扮豬吃老虎,當然說不知道,曹操就接著開始瞎掰,說什麼龍會七十二般變化,又能大隱于市,又能飛騰宇宙之間,跟著拿天下英雄往龍身上硬湊,還問劉備知否當今誰是英雄。
這話劉備能直說嗎,借口上茅房先去尿遁了,我見劉備此舉跟歷史大大的不和,不由起疑,讓攝像蟲跟著去監視,誰知劉備回到內宅七拐八拐,進了密室卻與早就藏身在這里的關羽會合。
關羽一見劉備進來,搶先問道︰「大哥,曹賊此來,所為何事?」
劉備臉色陰沉,思索半天才道︰「曹操想必對我們起了疑心,即使沒有得到曹操的許可,今晚也得動身了。」
「莫非詔書的事泄露了?」關羽也感覺到事態不好。
「難說的很!」劉備在密室中踱了幾步,忽道,「二弟,等下若是情勢不妙,見我擲筷為號,你便沖進涼亭,劫持曹賊好助我們一路遠去,我且先回去免得他起疑心。」二人商量妥了,劉備又離開密室回來。
我心說劉備可夠狠的,見機不妙就要拿曹操當人質,不過這才是亂世里的梟雄,不然你以為只會哭幾嗓子,別人就能對你死心塌地了。
劉備回到涼亭,繼續裝傻充愣,一會兒說袁紹四世三公,財雄勢大,一會兒說孫策雄踞江東,英雄少年,曹操也夠有涵養的,陪著他一路掰著指頭數,連張繡張魯這號蝦兵蟹將也擺上了席面。
話說到這地步,兩人其實都是心知肚明,剛剛聯合剿滅了呂布,誰不知誰肚里有幾斤干糧啊,到底曹操不要臉先開了口,拉著劉備給一人扣了一頂高帽︰「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爾!」
你說怎麼那麼巧,天上打了個雷,劉備害怕曹操一轉臉就要下狠手,裝作手一抖筷子就掉地上了。
我當時就覺得筆記本上畫面突然一抖,跟受到干擾似的,心說不會踫上黑客了吧,這時候掉鏈子可不太好,趕忙跑去現場,誰知剛到劉備家門口,就見房頂上有兩名高手打得熱烈。
一人穿著黑衣蒙著面,手里沒有兵刃,另一人臉熟分明是曹操的右護法張遼,我暈沒想到關羽可出手了,大概是沒拿趁手的青龍偃月刀,讓張遼多過了幾招。
黑衣人忽然招式一變,以霹靂之手法將張遼震飛,跟著便要撲下涼亭,誰知就在跳下屋頂的剎那,忽然一個急剎車,跟跳街舞似的奇跡般消失于屋頂之上。
張遼手里握著佩劍,臉上滿是驚疑,八成也不搞清楚這位是不是來打醬油的。
我看著很是糊涂,趕忙重啟攝像蟲,這會兒涼亭那邊的圖像好多了,曹操正起身告別劉備,準備回府。
兩人的神情並無太多異樣,看不出有什麼內幕,我只好回放畫面,瞅瞅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惜鏡頭實在晃得厲害,只模糊看見劉備撿起筷子跟曹操應付了幾句,然後一抬頭很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經過研究我發現那個角度正對著房頂上的關羽,大概是他臨時改變主意,給關羽發了暗號,取消行動。
方才那一幕絕對比歷史上記載的幾十個字要驚心動魄的多,歷史果然是殘酷的,血雨腥風談笑間。
我跟著曹操走了一段,發現張遼正在跟他的主子耳語,八成是在報告黑衣人的事,看來曹操今晚就會下手,而劉備今晚也會出逃,你說這戲演得多精彩,爭分奪秒啊。
心里正興奮呢,忽然腦後一涼,被人拿家伙事抵住後背,喝問︰「小賊,為何鬼鬼祟祟張望丞相的駕輦,有何圖謀?」
我心說不好,怎麼被人逮個現行,就順口胡說道︰「在下是秦慶童的摯友,有事稟報丞相。」說完我就後悔了,我提他的名干嘛?
那人半信半疑,將我推倒曹操面前,我當時腦子極亂,心說這麼將錯就錯演下去,沒準還能改變歷史,胡亂試一下吧。
曹操听說我跟秦慶童認識,卻喝令一聲說道︰「這人分明是個奸細,把他拿下押進大牢。」
您連審都不審就把我給判了,我見曹操眼里有不易察覺的狡詐,心說這里面有貓膩,也就沒反抗,任由曹操的手下把我關進牢中,嘗一回大漢的牢獄飯。
我待在牢中還沒兩個時辰,曹操就偷偷派郭嘉過來問話了,這位三國第一謀士先打了一陣官腔,說什麼驚擾丞相預謀行刺我罪無可恕,臨了突然壓低聲音問我︰「真是秦慶童派你來的,是否董府有變?」
我當時心里一直思量,這話到底該怎麼回答,說得不好就要人頭落地,郭嘉可是好糊弄的,于是作出一副不疑有他的神情說︰「實不相瞞,董承的小妾與慶童私通,我擔心他會把丞相的大計和盤托出,可惜他卻不听我勸,我只好來稟報丞相?」
郭嘉微微一笑,卻問︰「是否你也看上了那小妾,她卻不肯與你媾和,所以你存心來報復?」
我心說你倒真的聰明,可惜俺戲也不差,于是作出一副被人拆穿心事的表情,一個勁臉紅。
郭嘉見我被問住,當即又喝問道︰「你這小奴,究竟從哪里听來的瘋言瘋語,還不從實招來?」
我連忙把頭低下,盡量作出惶恐的樣子說︰「大人饒命,其實是那晚秦慶童酒後失言,告訴我他與主人的小妾私通,我嫉妒他霸佔了我的意中人,後來要脅要告訴主人,他卻說出與丞相的大計,還說事成了他便會是董府的主人,到時我便會跟著富貴,可惜小人財迷心竅,不想他真得了這富貴,就來告狀。」
郭嘉冷哼了一聲,顯是信了我的鬼話,我想這謊話編的還算天衣無縫,曹操非中我的離間計不可,郭嘉又盤問了我幾句董府的事情,才回去稟報。
今晚曹操一定不會讓我活著,我在牢房里尋了將死的犯人,劃花了臉換上我的衣服留在牢里自己逃了出來。
接下來秦慶童該倒霉了,雖然他沒歷史上那麼齷齪,但一樣不是什麼好鳥,我本想跑到董府把這位同志一棍子打暈,然後刪除了他的記憶,但一想以曹操的疑心病,沒有我這一出事後也不會留他的性命,就直接去找劉協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