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異端 第二十六章 致命來客

作者 ︰ 錦獵

地面上居然是一層蠕動的黑色甲殼,那是一整片甲蟲的海洋,無數黑色甲蟲在里面掙扎爬行,互相交疊、踐踏,有一些甚至被同類撞翻了,露出蛋白色的肚皮,許多只腳徒勞地向著天空亂抓,想要翻過身來。剛剛听到的沙沙聲就是蟲子腿腳摩擦甲殼發出的聲響。

這些甲蟲,每只都有成人小臂長短,體型呈紡錘形,有多條腿足,頭部長有兩根長長的觸須,簡而言之,就是放大版的蟑螂,不過幾萬只甚至幾十萬只大蟑螂同時出現且在腳下爬來爬去,卻可以讓人發瘋。

「螯齒蟲……」坎哈拉的聲音隱約有些顫抖,隨後他面色突變,驚恐大叫,「快跑!這些螯齒蟲正在交配期。」

更驚人的一幕出現,這些蟲子一邊互相踐踏,一邊開始啃食同類!

它們的口器隱藏在頭部下方,只能听見令人牙酸的「 嚓 嚓」聲——口器切割甲殼的聲音,被啃食的甲蟲多半頭部殘缺,裂口里留出白色的體液,散發著一種古怪的味道,但這些蟲子的生存能力極強,沒了頭還能繼續爬行,絲毫沒有僵死的跡象。

「螯齒母蟲交配後會啃食公蟲,這時候它們攻擊性非常強!」坎哈拉再顧不上奴僕的禮節,扯著胖商人往前狂奔起來。

左侖听說過這些可怖的瘋狂蟲類,是科爾沁的特產,曾有幾支遠近聞名的大商隊突然消失在戈壁深處,後來有人發現了商人們的骨骸,肉給吃的一絲不剩,周圍散落著一些螯齒蟲的尸體。因此,他毫不猶豫地跟著坎哈拉沖了出去,接著是索諾夫兄弟,鐵皮人阿泰嘎 嘎 的跟在最後面。

道路已經被螯齒蟲鋪滿,六人不得不踩著甲蟲的甲殼狂奔,十幾步後空氣里開始出現別的聲響。而且近在咫尺!

左侖狂喝,「小心!」

銀亮的長刀滑出刀鞘,舞出一道光幕,火把隨之橫空掃過,無數對猙獰的螯狀尖牙在半空中閃露出慘白的幽光。

螯齒蟲飛起來了!甲蟲拍打著膜翅,組成一道道黑色的巨浪,從四面壓過來。

兵刃出鞘聲響起,除了斯維班以外,戰士都開始劈殺飛近的零星蟲子,立刻有幾只蟲子應聲落地。

「沖!停下就完了!」左侖腳下不停,一下越過已顯疲態的坎哈拉,沖到隊伍的最前面。

坎哈拉忽然大吼,「別讓母蟲咬著,它的螯齒里有毒液,除非你想讓心髒融化在自己的身體里。記住是母蟲!」

「見鬼!它們看起來全一樣!」索諾夫叫。

長刀絞動,銀亮的刀光閃爍不定,在左侖身前形成一個喇叭形的光罩,落在光罩內的螯齒蟲紛紛翅斷落地。坎哈拉夾著斯維班走在中間,兩側是索諾夫兄弟,阿泰殿後,一行人往前猛沖。

然而幾十步之後,他們又停了下來。

前面的螯齒蟲已經密得難以分辨,一個挨著一個的擠成一團,幾乎形成一面城牆,把整條棧道全堵住了,側方和後方同樣的,幾萬只蟲子振動翅膀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坎哈拉一聲低呼,受傷的手臂被一只漏網的大蟲子狠狠叮住,幾只大螯齒深陷進他的皮肉里,那蟲子幾乎有他的上臂長短,掛在手上隨著他的動作搖擺,看了觸目驚心。

光頭臉色蒼白,卻一聲不吭剃刀一縮再一捅,深深插進在螯齒蟲的月復部,同時肩部猛抖,將蟲子抖下來。他的傷臂上立刻顯露出兩個拇指粗細的血洞,血流汩汩。

「沒事!是只公的。」坎哈拉面無表情地說。

左侖一抖火把,兩只飛蟲拍打著翅膀避開,他眼楮一亮,「用火!這些蟲子生活在地下,它們怕火!」

然而火把太小,而他們幾人的目標太大,用火把趕開一邊的蟲子,另一側的甲蟲又飛撲過來,他們往前行了不幾步,坎哈拉以及索諾夫兄弟中的一個又掛彩了。

斯維班卻被眾人護在中央,毫發無傷,他看著前方無盡的蟲海,和一邊血跡斑斑的忠僕,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試試這個,瞬發火球術卷軸。」

「老爺?」坎哈拉問。

「別廢話!等到這些蟲子上來什麼都晚了!」斯維班喊。

左侖長刀橫卷,形成一個半圓的光圈,三只飛撲上來的甲蟲被齊齊切斷腦袋,他看都不看背後,手往後一伸,劈手奪過商人的卷軸,「交給我了!鐵皮腦袋,把你偷藏的機油都拿出來!」

阿泰在後面悶聲不響地亂揮冰藍色大劍,被大劍掃到蟲子的膜翅瞬間凍結、落地,所有人里面他反而是最輕松的一個。

「快!不然大家都得死!」左侖瞪眼怒喝,黑眸凶猛。

鐵皮腦袋揚手,扔出一個東西。坎哈拉身高手長,一把撈進懷里,是一個鐵桶,掀開蓋子,里面大半捅黃澄澄泛著油味的液體。

「你潑油,要盡力散開,听我口令。」

左侖口中下令,手中的刀術隨之變化,不再大幅度橫斬直劈,改為小幅度內的切、刺,長刀從各個方向閃現又消失,把近身的蟲子一一刺落,一邊抱著油桶的坎哈拉也被罩在刀圈之內。這種戰斗方式顯然極耗體力,他的額頭迅速見汗。

亮光一閃,刀尖從一只大蟲子的額頭正中鑽進去,再猛地一抖,甩開蟲尸,這一波沖上來蟲潮中的最後一只落地。

「潑!」左侖大吼。

準備多時的坎哈拉用力猛甩油桶,黃澄澄的液體潑散開去,在空中形成一條短暫的黃色簾幕。

左侖則將手里的卷軸同時扔了出去。

「見鬼!卷軸得撕開才有用!」斯維班嘶聲大叫。

卷軸和著油液,飛舞著迎向半空中的蟲群,一只甲蟲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向著卷軸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反射人的白光。

半空中一道銀色的線仿佛流星劃過,卷軸從中兩分,左侖的長刀已經等在那里。

「轟」!

直徑超過五尺的巨大火球引燃了潑散的油滴,在密集的蟲群中造成一次短促的爆鳴。

中間區域的甲蟲被炸開一片,蟲牆形成一個巨大空洞,蟲子的殘肢甚至被炸飛到左侖臉上,更多的蟲子被震飛在地。最邊緣的甲蟲們拼命撲扇膜翅,然而它們的數量太多,太密集了,身上沾滿油滴的蟲子被火球點燃,再撞到另一只蟲子身上,一只只相繼被點燃。

「沖!」左侖高呼,已經帶頭撲進了燃燒的蟲海,他一手抓起衣袍遮面,一手長刀再起,切開蟲幕。

蟲子們一片混亂,在左侖的劈砍下,六人幾個箭步就沖了出來,而身後的蟲子還亂成一團地飛舞撲騰著。

一邊跑,後面的鐵皮聲音震耳欲聾︰「無恥的偷窺狂鄉巴佬,那些機油都是我的,是我的!」

左侖卻忽地剎住身形,後面的坎哈拉幾乎撞到他身上。

「怎麼回事?」索諾夫兄弟陰冷冷地質問。

坎哈拉看到了前面的情形,倒抽一口冷氣,低呼,「媽的!」

幽暗的地下洞窟里,六個冒險者的面前,第二面螯齒蟲組成的蟲牆緩緩壓了過來,而在他們背後,原來的那群蟲子也漸漸恢復秩序,重新涌過來。

「我只有一張火球術卷軸……」斯維班聲音顫抖。

左侖長刀橫于胸前,盯著靠近的蟲牆,心里念頭急轉,沒有卷軸也沒有機油了,怎麼辦?跳進水里?這些蟲子多半就是從水里爬出來的,那是找死。後退回去?趁後面的蟲子還有些亂,拼著受傷還有可能。不過其他人就難說了,他瞥了一眼剃刀坎哈拉,光頭的臉更白了,沒有一點血色。

「瞧瞧,小蟲子們讓路了,也許它們剛剛喝過下午茶,還不餓。」鐵皮人的聲音傳來。

果然,大量甲蟲重新落回地面,爬動著讓到兩邊,仍然停在空中的都是些塊頭特大的蟲子,它們也向兩邊散開,讓開一條通路,似乎是給四個冒險者放行。

「真是見鬼了!」斯維班驚疑不定。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快,黑暗深處再次傳來「沙沙」的響聲,和剛剛的一樣,是螯齒蟲很多對腿足在移動,不過這次要有規律得多,一下接一下,其余的蟲子都異常安靜,六人將視線全部投向聲音傳來的黑暗處。

一對猙獰的巨大獠牙,從洞穴深處探出來,火把的光亮太弱,只能照及獠牙尖端,反射出白森森的光。

左侖倒抽一口冷氣,但是接下去的一幕更讓他頭皮發麻。

獠牙底下居然出現一張人臉,一張的詭異的女人臉,長在兩對螯齒和細小利齒的包圍中間,臉下方的粉紅色肉褶子蠕動著開合不定,那些能撕裂人身的小齒也隨著怪物的動作上下翻動。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兩只眼楮閉著,極端詭異。

隨著「沙沙」聲繼續,一只巨大怪物漸漸露出全貌,那是一只巨大的螯齒蟲!它的體長超過五個成人,腿部遠遠發達于一般的螯齒蟲,這使得它可以撐起自己巨大的身軀,將自己的四根螯齒展露出來,生有鱗甲的腿上,剛毛如刀劍般棘立起來。

坎哈拉一臉不敢置信︰「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螯齒蟲!它頭上……長的那個是什麼東西?」

「是一張女人的臉,」阿泰接過話頭,「原來小弟們是要等蟲老大先吃飽。

「閉嘴!」左侖說,「那就先干掉這個大家伙!」

螯齒蟲王頭部人臉上的眼楮睜開了,全黑的眼楮里竟然沒有眼白和瞳仁,只有網格狀的東西,像是昆蟲的復眼,令人看著渾身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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