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異端 第二十七章 燃血

作者 ︰ 錦獵

蟲王搖晃著碩大的身軀,打量地上的螯齒蟲殘尸,層層疊疊的散落了一地,至少被裴登等人用火殺滅了好幾百只。

「地上、生物……」螯齒蟲王的口器里居然傳出怪腔怪調的人語,听起來尖細刺耳,「殺……吃……」

人臉的表情開始變化,在悲憫與猙獰之間反復跳變,黑色的眼楮四下探視,仿佛在尋找什麼目標,又像在猶豫掙扎。

「這只……蟲……好像能說話,也許我們可以跟它談談……」斯維班結結巴巴地說。

「談談拿哪個倒霉蛋來做開胃菜嗎?」鐵皮人回答。

「吱吱……」尖銳的音波猶若實質,從螯齒蟲王的口器傳出,狠狠刺擊眾人的鼓膜,人臉又變回原先似笑非笑的模樣。

四周的螯齒蟲群發生了令人驚異的變化,它們開始分化、排列,最大的蟲子落到地上,小而靈活的則飛在上方,中等體格的蟲子懸停于眾人腰部的位置。蟲子們前後排列整齊,一列列形成許多排。

左侖看得目瞪口呆,螯齒蟲王的召喚下,這些蟲子居然像軍隊一樣形成陣列,不能再等了,一旦蟲子們列好陣,他們就完了!

「鐵皮腦袋,跟我沖!」左侖一邊呼叫,一邊貼著路邊沖了過去。

阿泰一個蹦跳,扛著冰藍色大劍趕上來,嘴里亂噴著,「喔,我們是害蟲,偉大的害蟲!」

左侖側身急躍,從兩列蟲子的中間擠過去,劈手砍開一只,又就地一滾,從半空中撲下的三只甲蟲底下閃過。

阿泰則更直接,仗著一身鐵皮,冰藍色大劍繞著身子亂轉,蟲子們都本能地不願靠近那把劍,他輕易就沖到左侖一側。

兩人剛匯合,頭頂卻忽然一暗,腳下的地面浮起一片陰影,越來越大。

左侖抬頭,螯齒蟲王的身體帶著碩大的螯齒從天頂壓下來,巨大身體落下時造成的風壓把其他蟲子趕得遠遠的。

轟然巨響中,蟲王的大螯狠扎到地上。

兩個矮小的身影跳到蟲王的背甲上,左侖和阿泰在最後一刻閃開撲擊,又跳回來。

藍色電光在阿泰的四肢間迅猛流轉沖突,鐵皮人的紅眼亮得令人不能直視,大劍被高高擎起,重重落下。

尖銳的撞擊聲中,藍光劈在蟲王堅硬的黑色甲殼上,砍出一條深深的裂口,深度將近一尺,蟲王乳白色的體液剛剛從傷口中涌出,就被凍成了一團乳白色的冰。

左侖卻沒有出手,而是轉身踩著蟲王的甲殼向它的頭部飛奔,那里必然是蟲王防護最薄弱的地方。

蟲王負痛,昂起頭尖嘯,聲音極度尖銳刺耳。

左侖在飛奔中,前方蟲首高高揚起,伴隨著刺耳的蟲鳴,像有鋼針從耳道里鑽進腦中,一陣劇痛,身子向一側滑道。他猛咬舌尖,才算保持了清醒,手腕翻轉,長刀直立向下,沉肩劈手,把刀**了下去,「噗」的一聲,刀身沒入蟲身足足二分之一。

蟲王又發出一陣更猛烈的尖嘯,碩大的身體狂舞,一下把鐵皮人阿泰顛了下去。

左侖也被顛得趴在蟲王背上,卻死死抓著刀柄,任憑蟲王怎樣搖擺,都不松手。

鐵皮人在一側猛揮大劍攻擊,然而蟲王的腿肢堅韌,以星霜之劍的鋒利和附魔力量,只能在蟲王的腿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而蟲王每次擺動身體的攻擊,對阿泰來說都需要萬分小心應付。

等到蟲王的狂性稍弱一刻,左侖猛地抽刀再起,踩著蟲身兩步奔上了蟲首。蟲王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危險的小個子敵人,但是它的毒牙長在身體下側,刺不到敵人,這是個致命的缺陷。

然而,一陣古怪的震顫聲中,蟲王背後居然伸出兩片巨大的膜翅,雖然不足以使它飛起來,卻引起身體的一陣劇烈震動,蟲首隨之再次猛抬,要把左侖掀翻下來。

然而,左侖已經不在蟲王背殼上了。一道清冷的光暈攏在蟲王黝黑的甲殼上,泛著隱約的光,黑發青年高舉著戰刀躍至空中,趁勢落下,刀尖直抵蟲王的腦殼。

遠處的斯維班並沒有觀賞左侖戰斗的興致,現在繼續往前走肯定是不行了,他時不時回頭張望,看有沒有機會月兌身。突然,甲蟲紛紛往蟲王的方向飛去,斯維班猛然看到左侖高高躍起,準備發出最後一擊,蟲王的戰斗似已臨近最後關頭,難道能贏?斯維班心里一跳。

在驚喜的一刻,劇烈的刺痛突然襲上腦門,就好像有人用巨大的鐵錘砸在太陽穴上,劇痛之後是無比的眩暈,眼前一片模糊黯淡,斯維班徒勞地伸手想抓住什麼,卻沒有余力支撐身體,往下翻倒。

腦袋撞地的一瞬間,迷糊間似乎被人扯了一把,艱難地睜眼,只看到一側的坎哈拉臉色蒼白地架著自己,神情嚴峻地盯著前方。

順著坎哈拉的視線看去,那個鐵皮人正拖著一個東西往回狂奔。刺痛漸消,他努力凝神看,地上被拖著的正是那個黑發武士!

鐵皮人把武士拖到幾人身前,立即轉身拔出大劍,擋在他面前,身前一排排的甲蟲圍了上來,軍陣成形了。

坎哈拉遲疑了一下,扶著斯維班坐好,「老爺,我去幫幫那個鐵皮怪物,讓索諾夫兄弟護著你走,還來得及。」

隨後他起身扶著受傷的胳膊,走到鐵皮人旁邊,與他並排站立。

斯維班驚訝地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忠僕,自己沒有發號施令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有任何動作。

商人艱難地張開口,問站在左右兩側的索諾夫兄弟,「剛才那一下是什麼?」

「蟲子的叫聲,見鬼!我想那已經不是叫聲那麼簡單了,倒像是法師的精神力攻擊!這該死的蟲子是怎麼來的。」

「那個異鄉人離得最近,你瞧瞧,他快完了。」索諾夫兄弟嘴角泛起陰狠的笑容。

斯維班把手伸進了懷里,剃刀說得沒錯,這兩條毒蛇靠不住,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但是單靠手里的東西擋不住甲蟲,他很清楚這一點。斯維班又往背後看,蟲子漸少,正是跑路的好時候,胖臉上浮起一朵陰雲。

一眨眼的工夫,第一批蟲子已經沖到阿泰和坎哈拉面前,黑壓壓地撲上來。

兩人舉刀劈砍的時候,背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替我爭取十息時間,十息。」左侖臉色蒼白,他剛剛醒來,正盤坐在地上,微微喘息著盯著面前的蟲王。

螯齒蟲王在放出那波精神攻擊之後,似乎也有些委頓,只是不斷催促螯齒蟲們撲上來。

阿泰和坎哈拉對視一眼,沖進了不斷逼近的蟲群。

左侖將刀直插在地,伸出兩指點在刀刃上,從上往下沿著刀刃疾走,眼神明滅不定。直到現在,他還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昏沉乏力。左侖再次用力咬舌尖,鮮血的腥甜味充斥口腔,人也瞬時清醒了。

他無奈地搖頭,最後還是要用到這招。

左侖猛地用力握住靠近刀柄處的刀身,再用力沿著刀刃下滑,手上的皮肉被鋒銳的刀鋒切開,鮮血從手心流出,浸在雪亮的刀身上,留下一道濃重的血痕,從頭到尾貫穿整個刀身。

輕輕將長刀拔出,手指輕彈刀身,長刀猛震,吟嘯不絕。左侖的眼楮猛然瞪大,聚精會神地盯著刀芒流轉,仿佛刀里面藏著什麼可怖的東西,需要讓他萬分小心應對。

隨著時間流逝,那些血痕竟然慢慢變淡,並非蒸發在空氣里,而是慢慢滲入刀身!長刀變得更亮,它不再僅僅反射出火把的光輝,而是刀本身在發光。

左侖最後用手指拭了一遍刀身,深吸一口氣,再次輕彈刀身,異常低沉的語聲從口中吐出,與他平時的聲音迥然不同,「秘術,燃血。」

下一刻,左侖縱身而起撲向蟲群,口中大吼,「閃開!」

坎哈拉和鐵皮人立即躍向兩邊,兩人只應付了幾息時間,已經顯得十分狼狽,所幸還沒有大的損傷。

「喔,鄉巴佬的刀打了個新補丁!」半趴在一邊的阿泰發現了新問題。

左侖足尖猛點,手中長刀橫掃,眾人的眼前一閃,刀光不再是一片銀白,血似的火紅色從刀芒里透出來,猶如飛火一般從刀尖處延伸出去,長達數尺,將刀的長度增加近一倍,刀鋒橫擺,飛速掠過空中最前排的十多只飛蟲。

甲蟲堅硬的背殼被刀芒掃中,未顯露出絲毫異樣,依舊揮舞著螯牙刺向左侖,最近的一只已經飛到左侖頸側,螯齒白慘慘的。

左侖卻毫不顧及,徑直前沖,長刀再出,揮舞出十字星形,落向後面兩排跟進的飛蟲。

下一瞬間,最先被劈中的那批蟲子在飛行的途中猛一頓,竟齊齊從中部一折兩斷,切口平滑,十幾只蟲子擦著左侖的身體先後墜地。

左侖的刀術變得極烈,大幅度的縱橫劈斬四下掃蕩,紅色的刀芒從翻飛的黑色衣袍間射出,落在蟲群中就是一片落地聲,甲蟲組成的陣列根本無從抵擋,一波接一波潰散。但是蟲子沒有恐懼這種感情,它們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要把這個敵人撕成碎片。

坎哈拉已經能清楚听到左侖濁重的呼吸聲,那個東方武士旋身劈砍的時候,剃刀清楚看到了左侖的臉。

他的臉上不見悲喜,只有生殺予奪的平靜,黑色眼眸專注于手中的刀,動作精準而迅速。坎哈拉忽然覺得心里一陣發虛,他忽然想起,只有大競技場周圍那些巨大的諸神神像才有這樣的表情,那是從雲端俯視芸芸眾生的樣貌。

劇烈的尖嘯聲再次響起,坎哈拉腦中劇痛,念頭被打斷,眼前一陣發黑。在他幾乎失去神智時,清脆的刀鳴聲擊碎了蟲王的尖嘯浪潮。

左侖手指猛彈刀身,長刀鳴響,似在應和,他昂頭看高高在上的蟲王,女人臉重新睜開了眼,黑色網格狀復眼惡毒地盯視回來。

尖嘯聲再次提高,眾人捂著腦袋,驚異地發現,兩側的湖面竟被超高頻音波激起層層波瀾,黑色的地下湖水不斷翻滾,形成一道道濁浪往湖岸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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