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都行完禮之後，小佩魯卡才緩緩站起，極有風度的欠身，「尊敬的導師閣下，在這里遇見您，是我的榮幸。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白石城邦可以隨時無償提供魔法物品及資源。」
這是在公開招攬了，一位八階**師，哪怕只是贏得對方的友誼，也值得付出相當代價。
「白石城有的東西，秋葉城也有，而且我們還能提供更好的，」女人也笑眯眯地起身，「導師閣下，您知道，邁德家領地的金屬礦源和買賣，在全西陸都是首屈一指的，甚至還有一些珍貴的附魔金屬。」
長臉男臉色一變。
左侖卻只是高深莫測的站著，並不表態。
「諸位，諸位，別忘了我們還有一位重要來賓。」老板忙出來打圓場，引開眾人的注意力，「這次的拍賣會，可以說是由他一手促成的。」
「他是一位真正的貴族，他的家族歷史幾乎可以與黑森聯邦相提並論，他的祖國幅員遼闊，沃土千里。」
老板矜持地宣布，並刻意停頓了一下，「諸位中有些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沒錯，他就是飛岩商行的忠實朋友，黑森聯邦議會的座上賓，來自遙遠的遠東帝國的沈先生！」
大廳一側的一個簾子被服務生掀開，一個男人緩緩走出來。
左侖的眼楮微微眯起，男人的裝束和曾經做過自己老師的老頭子一樣，寬松的東方對襟款式。只不過老人讓人覺得敬畏，而穿在這個人身上，則是隨意。
他微笑著站在那里，與眾人招呼，笑容不淺不深，如同春風，悄無聲息，又無處不在。
東方男人的目光掃過左侖，微笑著沖他點頭。
左侖一怔，只當作沒看見，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表情。
沈向參與競拍者簡短招呼後，拍賣就正式開始了。
听了一會，左侖才意識到，這個拍賣完全與他無關。
比如第一件拍品，一座完整三級魔法構裝塔的施法材料，含有二十次瞬發雷電之手法術，更重要的是，能夠反復充能使用。
這件拍品的拍價很快就到達了兩萬金鈉。
左侖大開眼界，現在他終于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小破水晶有什麼好偷的，要偷就偷個大家伙。
左侖琢磨具體偷盜計劃的時候，一個小服務生忽然湊上來，禮貌地端出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信封。
「誰的信？」
服務生恭敬地指指坐在客席正中間的灰衣老人，「大師，是那位老先生的。」
灰衣老人並未回頭。
左侖狐疑地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便條，上面寫著幾個字。
左侖一看，臉色立變。
他謹慎地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異樣，兜帽很好地掩飾了他的表情。
視線重新落在紙條上，只寫了五個字，斯維班，後門。
紙條至少說明兩個問題︰一，老頭知道左侖的真實身份；二，他多少了解左侖和斯維班之間的關系。
至于後門，自然是說踫面的地點。
他究竟是誰？左侖的腦子飛速運轉。
「尊敬的導師，沒有您合意的物品嗎？」禿頭老板回來了，諂笑著問。
立即離開這里，他不會貿然赴一個陌生人的約，左侖瞬間就打定主意，刻意壓著喉嚨說，「我要出售一樣東西。」
老板恍然，欣然引路，「這邊請！」
然後，左侖收獲了個壞的消息。
「我們的奧法顧問，席德法師正在樓上等您。」老板說。
左侖跟著他走進一個房間，里面只有學徒托爾，他向左侖行了禮，然後急急走到老板身邊，低聲解釋，「席德法師有件要緊事，恐怕得晚了。」
老板低聲埋怨，「還有什麼比見一位八階導師更重要？」
左侖卻很滿意，他掃了眼房間，面積不大，牆壁上懸吊了許多木牌，每塊木牌都有標準字體的抬頭，有「元素系」、「變化系」、「附魔系」、「傀儡魔像」、「特殊金屬」等等類別。
各種抬頭下面，是各種各樣的法術名稱，小部分法術名稱後面都有一串相應的數字，而大多數法術則沒有。甚至還有一小部分法術，居然是用奧法文字書寫的。
老板湊上來解釋，「這些木牌上都是些瞬發卷軸的價格，沒有標價的多是中階法術，至于用奧法文字的，都是高階法術。」
「高階法術是無法制成卷軸的，只有您這樣的強**師才能施展。」老板拍馬屁很熟練。
左侖看木牌上的銘文，即便初級法術，標價都令人咂舌，飛岩的實力可見一斑。但是他很快就有了主意。
左侖將自己的木杖拿出來，「我要出售這根魔杖。」
老板和托爾湊在一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略顯尷尬地問，「大師，我們無法分辨魔杖內藏的法術……」
「六階魔法。」左侖輕描淡寫地說。
然後他不再吭聲，老板和托爾面面相覷，看來這位大師不準備具體解釋。
禿頭老板忽然笑了笑，「六階魔法，已經是中階法術中最高的一層。」
隨後他報出一個驚人的收購價，顯然已遠遠超乎法術的價值本身，只能解釋為飛岩商行對這位**師的看重。
左侖被這個數字震住了，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算里面有幾個零。
但是下一刻，理智還是獲勝了。
左侖用這筆錢，換了一大摞卷軸，絕大多數都是輔助型的，光變形術和解除法術用的藥水就有好幾個。
鐵皮人和阿泰太顯眼了，目標物過大，會帶來許多麻煩，這些卷軸能幫上大忙，或許能用來保命。
挑完東西，左侖立即告辭，準備離開，等那個什麼法師回來就麻煩了。
老板和托爾大驚，再三挽留。
左侖只用一個冷漠的轉身，就結束了這場拉鋸。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兩人放下心，「我還會回來。」
于是左侖在兩人恭敬的目光中，迅速從後門離開。他不想赴什麼見鬼的約，不過從正門離開，危險更大。
幾乎在他開門跨步的同時，商行的正門也被打開了。
一個洪亮粗壯的男聲傳進來，「當然，特使閣下，最高評議會的命令，會被切實執行。」
一個剃著平頭的白袍法師邊說著話，一邊迎進來同樣穿白袍的女法師，女法師一頭栗色長發，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全身散發著成熟女性的魅力，眼神里卻透著冰封的理性。
「席德法師，評議會會感謝您的善意。」女法師說。
「對了，今天飛岩還有另一位貴客，一位八階導師。」席德法師嘖嘖有聲地補充，「黑袍的。」
「黑袍八階導師……」女法師挑了挑縴長的眉毛。
「黑袍八階導師……這矮人洞里的死鬼可真厲害！」左侖自言自語，一邊提著黑袍往著集市外面快走。
一口氣走出集市，天已經黑了，小鎮重回寧靜。
寧靜得過頭了，天剛黑，路上卻一個人都沒有。
左侖看了看方向，迅速選擇一邊走去。
「你來晚了，年輕人。」灰衣老人從街角的老屋里拐出來。
「你是誰？」左侖的手在黑袍底下，按著刀。
「台詞老套，」老人笑笑，皺紋更深了，「不過裝扮不錯。」
「你認識斯維班？」左侖想到字條上的留言。
「孩子，知道梅夫萊森堡的庫柏嗎？」老人反問。
左侖的眼神一閃，阿爾貝托父子身上搜到的紙條，寫著一個人的名字，梅夫萊森堡，庫柏。
手指輕彈，長刀輕輕從木鞘中跳出一截。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做。」老人忽然說。
夜風吹過，風中夾著泥土的清香，卷起幾片落葉，飄向遠方。
左侖停了停，「你想要什麼？」
老人抬起手，指著他，「你。」
「跟我走，去梅夫萊森堡，為了你的安全起見。」
「最近關心我安全的人真多，白石的人也這麼說。」左侖嗤笑。
「你是說伯爾曼嗎？」老人看著左侖的眼楮，「很遺憾，明天一早，伯爾曼就會往回趕。」
左侖仔細審視對方，老頭知道得很多，而且似乎很有把握。
「沒關系，你不用急于決定，」老人擺擺手，「明天，我等你的答復。」
又是一陣風，老人消散在風里。
左侖瞪大了眼楮，對方只後退一步，隱入屋側的陰影里，然後就沒了動靜。他沖到近前，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後面一路順利，左侖回到旅店睡下，無人打擾。
第二天一早，左侖從屋里走下來。
白石城的士兵們已經披掛整齊，凱法和阿泰看起來也精神不錯，當然鐵皮人是一向的精力旺盛。
「該出發了？」左侖隨手拿起一片面包。
「很遺憾，我的朋友，」伯爾曼表情沉重，「我得立刻趕回白石。」
左侖抓著面包的手停在半空，「怎麼？」
「我的舅舅，白石城的主人，死了。」伯爾曼的聲音漸漸沉下去。
「什麼時候？」左侖月兌口而出。
「白石慶典日的當晚。」
「在哪？」
伯爾曼看了看左侖，說，「穆爾神殿。」
四個字像驚雷一樣擊中左侖，穆爾神殿，慶典日。他記得很清楚，他和菖蒲在一起，看見那個笑面人從神殿里走出來。
之後，菖蒲還失蹤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