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焚城
是火麼？
城里紅通通的，鐘會很不舒服。已經給那些蠢貨事先下過命令的，人可以殺但東西絕對不許燒，特別是那些元戎弩。
魏馬蜀弩吳舟。
三國各有所長，歷來如此。
鐘會原先對此並不以為然，只是經此一役，他對弩在守城時的利害有了更加清楚地認識章這些重型元戎巨弩果然不虧是井闌的克星，霹靂車雖然與元戎射程相當，但命中率太低，結果沒法用來對付井闌。
要是他也擁有元戎弩……日後肯定大有好處。
「去叫軍士們滅火！」鐘會心中急躁，沉聲怒道，「不能讓城里燒起來！」
小校應聲馳去。
跟那個人最後一封密信中已知這座城內傅僉手中兵馬不過四千，這還是連上南漢中的全部援軍和城中抵抗的百姓，勝利是必然的。
鐘會早就無視這些螻蟻，他在乎的是城里的元戎弩，是那些其余的武器，是那些糧草，是那些衣甲。特別是元戎和衣甲。
劍閣是天下第一雄關。險峻無比，最險處只能容一人通過，而且綿延十多里，有許多棧橋，想到這兒鐘會對此極為憂慮。
真不想將劉武放走，雖然他明白不放劉武走估計以劉武的智力和地位怕是不太容易騙過，可他總覺得那個黃口小兒怕是日後要壞他的事。
陽平關方向一騎馳來，直到鐘會身側才停下。
是那個小校。
「大都督，漢國叛將蔣舒帶到。」
他身後就是蔣舒與最初潛入陽平關的魏兵首領。從心底鐘會對蔣舒一點好感也沒有，論及武勇軍略，這個蔣舒倒也有幾分過人。
可是誰敢用呢？
鐘會連正眼看都沒看蔣舒，自顧自的望著關城淡淡說章「蔣將軍辛苦了，這次將軍立下大功，本帥當在晉公面前為將軍請功，到時候封侯拜爵，自是不在話下。」
蔣舒立即一臉諂媚，連連感激鐘會的栽培。
「蔣將軍不用多謝本帥，」鐘會轉過臉來一臉堆笑的看著蔣舒，「現在還有一份大功勞要將軍去做，將軍可知道？」
「但憑都督吩咐。」
鐘會點點頭章「若是事成將軍便是伐蜀第一功臣，便是萬戶侯也是手到擒來。」
對付這種不講忠信第義的小人，最好的方法是利誘。
果然，蔣舒咧開一張歪齒傻笑章「下臣明白，下臣明白。」
「那麼將軍便去準備吧？只待我軍奪下關內衣甲庫，將軍便帶上五百騎連夜趕往劍閣。」
城里的武器除元戎弩外剩下的也足夠武裝兩萬人馬，夠魏國的將士們將那些鈍銹的兵器盡數換去自不用細說。而糧草足夠魏軍一直打到劍閣，一冬天的糧草都足夠了。最後那些衣服，那個對鐘會一樣重要，只要有那麼三五百件，有那麼三五百件干淨的就行。
那些個跟隨胡烈第一波沖進陽平關的魏軍身上穿的都是從那六千名倒霉蛋身上扒下來的，衣上血跡斑斑到處是洞，乘夜色混進陽平關還可以，但要是大白天跑到劍閣關下，可能麼？
劍閣守將只要一盤查便很有可能漏泄。
就算他是天下第一雄關，只要攻其不備，半刻鐘便能拿下。
看著蔣舒離開，鐘會終于滿意的閉上眼。
他也累了，關上的火光小了許多，看來魏兵的確在滅火。再過會兒也該消失了，該回大帳歇息了。
他輕輕撥馬往回。
「大都督！火！」
鐘會身後的一名將軍突然指著關城上空驚叫。鐘會猛然回頭，果然看到了讓他最不安的景象。
他圓瞪雙眼，咬牙切齒破口大罵章「混蛋！怎麼這麼點火……」
這個應該不是那些莽撞的魏兵干的，他三令五申過的。
好啊，個個視死如歸，寧可燒了也不肯留給大魏麼？鐘會面目猙獰，皺眉思索。
「傳令，殺光他們。保住糧食衣甲武器，特別是衣甲，還有元戎弩。」鐘會大聲呵斥，「要不惜一切代價！」
陽平關內，漢兵已經寥寥無幾，無法再組織大規模正面廝殺。
可是人再少放火總是足夠的。
那些僅存的漢兵四處縱火，將他們能見到的東西能點的著只要還能爬過去，就會掙扎著過去點。漢兵們全都發了瘋，魏兵們暴跳如雷——將軍又有嚴令，務必要死保各處倉庫處所。別的倉庫倒還好說，就算損失了些魏兵也已然挑水將火熄滅。就是西門的那處，被十來個蜀兵自內向外堵死。那些個蜀兵自知必死，一邊反抗一邊就把倉庫里的物資點燃，魏兵幾次想沖進去救火都未能成功。
最後火勢越來越大，整個倉庫連同庫門也被烤燃，那些蜀兵也越打越少，末了連蜀兵們自己都受不了里面的煙燻跟高溫，最後的幾個殘存蜀兵咳嗽著掙扎沖出倉庫就被魏人挑死，只剩下一個蜀兵在里面。
「你們休想拿到元戎弩！」
這是那個最後的蜀兵邊咳嗽邊對倉庫外喊。
魏軍嘩然，這才意識到這正是他們找的特殊軍械庫，所有人吶喊著找最近的井取水救火。
「陛下，樂沒能識破蔣舒逆謀，有愧陛下有愧大漢也愧對傅將軍。」那人一邊咳一邊用最後的氣力哭泣道，「將軍，您且慢行。」
劍肉相交，輕輕悶哼再無聲息。
火勢蔓延，順著北門大火開始往城內的西南方向擴散。
很快整個陽平關城的西南部完全被大火吞噬，火光將天空都燒成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