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游絲
「元戎弩沒了？」鐘會愕然，回復的小校哆哆嗦嗦，結結巴巴稱是。鐘會緘默片刻，一聲怒喝章「該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何用？」
所有隨侍將校一一跪倒，請鐘會息怒。就是一旁的衛瓘也為這無辜小校說情，鐘會這才作罷。
自此魏軍除繼續清剿漢軍殘部外便是全軍盡全力滅火。虧得陽平關內有水井二十口，水源倒是不用擔心，只是這二十口水井分攤在城中各處，單靠西南端那幾口還是不夠的，魏軍官兵們只好一邊對付剩下的那一點點漢國人，一邊忙著從城內各其余井挑水來救，，一些干脆沖出城外到那被浮尸污染尸氣燻天的河水里提水。還得分出人手將各個已經讓漢國人燒了一點的倉庫保護起來。還要將那些正在燃燒的倉庫中物資轉運出城，魏軍士兵們為此疲憊不堪。
正在這時，只听見南牆上負責警戒的一個魏兵大喊章「有人從南門沖出去了！」
三匹馬，人數極少，而且魏軍發現及時。那幾個人剛縱馬出城，南牆上就是萬箭齊發，頃刻之間就有一個連人帶馬摔倒，另外的兩人一個在魏軍馬隊追擊出里許地後便發現倒斃在路邊，身上滿是箭枝，活像只刺蝟。一匹蜀馬就站在尸體旁不斷哀鳴，馬身上也是箭簇三四個，血流不止。
可是那最後一個讓胡烈心急如焚，大都督說的很清楚章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蜀兵逃離陽平關，為此大都督將本來分配去佔領南漢中的一些部隊都留了下來，就是為了堵死南門來著。
可是現在還是出了這種簍子。
他只好硬著頭皮去北門，正好鐘會也改了主意，不再先回帳休息改來關城內視察。
胡烈就在北門入口向鐘會回稟。
鐘會听了一句就勃然大怒章「你是怎麼搞的？怎麼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是末將的錯，」胡烈叫苦，連忙跪倒磕頭。
這個上司是個心狠手辣的主，牟鄉侯許儀，堂堂功臣之後，鐘會在下令斬殺時連眼都不眨，衛瓘再度出面求情。
「也罷，記下你這顆人頭！」鐘會怒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謝大都督不殺之恩，」胡烈磕完頭，想了想道章「那個逃走的三人中兩個已經被斬殺，那最後的一個實際上受的傷也不輕，一路都是血漬，末將已經讓五十騎順著血跡追蹤，應該能在劍閣棧道之前追上除去。」
「那就好！」鐘會冷哼道，「若是不能，本督必定嚴懲！」
胡烈千恩萬謝，正起身打算告退，又讓鐘會攔住章「你且等等，有件事你先去辦，」
胡烈再度跪倒。恭聲回應章「大都督有何吩咐？」
鐘會道章「你去點五百騎，從倉庫里取些干淨漢人衣甲換上交于蔣舒。」
「大都督，這……」
胡烈實在無法理解，鐘會不難為他或許是因為鐘會今日心情還不錯——雖然關城破得難看最後出了不少岔子，好歹是破了——可是蔣舒那個漢將根本沒有忠誠可言，怎能重用？
「叫你去就是了，日後你自當明白。」
鐘會揮揮手示意胡烈趕快滾蛋盡快去辦，胡烈不敢多問，馬上回身。
不久，陽平關南門口又出來五百多漢兵模樣的騎兵，個個頭上包著白巾，在跟無數還在忙著滅火的魏兵笑罵聲中離開關城。
這些「蜀兵」舉著火把往南疾馳，馬蹄隆隆。
陽平關南一百多里，路漸漸崎嶇。至此，傅息也沒法埋怨劉武像游山玩水般回蜀，只是依舊建議劉武不要那麼早扎營，每天該再多走一二時辰。
「你急什麼呢，」霍俊用根細細的竹枝挑著剛烤好的野兔肉，一邊往嘴里送一邊說話，「反正今年不在成都過也行，就呆在梓潼也不錯啊。」
說完狠狠咬一口，這次的肉不比那些沒調料的馬肉，有鹽烤的又正在火侯，味道很好。
霍俊很享受這美味。
「霍頭兒，你莫非是對梓潼那個娘們兒念念不忘麼？」
一個叫周大的小兵插嘴道，一臉的壞笑。這小子也是興勢山突圍時活下來的僅存幾個士兵之一，劉武對這個小子也很有好感。此外這小子的箭法相當不錯，特別擅長邊奔跑邊快速射擊，唯一的問題是坐到馬上特別是馬匹跑起來箭術立即變得很菜。所以劉武原本想把他提拔成個親衛卒長，就因為這個爛毛病只好先將這小子交給霍俊操練馬術。
也有好幾個月了，現在比以前總算像樣些。
閑話暫歇，且說周大怪叫馬上引起眾人哄笑，霍俊的臉紅得跟猴似的，他氣呼呼嚷嚷開章「去，別胡說八道！那個小姑娘我兩年多沒見了，怕是早就讓哪個豪族大家的少爺接走從良了。」
霍俊為自己叫屈。
「也不一定啊，搞不好頭兒那個相好非頭兒您不嫁，非等著頭兒您給她贖身呢。」
看來那些時日霍俊把這小子操練的比較慘，周大還是不肯放過霍俊，眾人也跟著起哄。
霍俊臉兒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老起臉皮笑道章「哎呀，那我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然後裝得一本正經模樣說話章「想不到呢，俺竟然也是個少女殺手。」一臉的自戀模樣。
眾人絕倒，再次哄笑，之後總算放過這個沒皮沒臉厚顏男子。
大家又開始討論其他事情章諸如回成都後應當如何如何。
這次皇帝總得有所表示吧？
金銀財寶應該是有份，除此之外或許，也能賞個美女吧？
成都的美女那麼多，弟兄們沒成家的也是該成家了。要是運氣好的話，搞不好連皇帝陛下那些遣出宮的宮女姐姐們也能分到呢。
說到宮女，這些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啃著兔肉听得雙眼發亮，口水橫流。
「伯長，你怎麼了？」劉武打呵欠時突然發現傅息皺著眉一臉的不快。
「沒，沒什麼，」傅息連忙搖頭，「臣沒事，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哈，是你那個兔腿沒烤熟嗎？還是太老？或者你那塊上面正好沒鹽？哈哈哈！」
霍俊說著寡淡的冷笑話。傅息抬頭擠出個笑臉章「校尉大人您就別取笑小弟了，不是吃的問題。」
他停了停，還是忍不住要往北邊看。
北邊的天際隱隱有些紅色，是大火麼？誰知道那邊出了什麼事。
應該是魏國人的詭計，不過陽平關絕對沒問題的，今天早上撞見的那個蔣舒會不會打仗那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與父親合兵一處，那麼陽平關可是有雄兵過萬。
這種力量，難道還是那些連陽平僅僅有四千人時都攻不下來的那些魏國人能對付的麼？
只是父親，父親每次都身先士卒，怕只怕……
不，不可能，父親一向都有神靈護佑，不會的。
傅息暗罵自己不孝，怎麼能這麼瞎想，這不是在咒父親麼?正是該死！
「好了好了，」霍俊打斷傅息的自責，用他那雙油膩膩的大手拍拍傅息的肩，大咧咧說章「有什麼好擔心的？傅將軍那般英武，有一萬人還守不住陽平關麼？你回家向老夫人和弟弟妹妹們報喜就是了，皇帝陛下一定大大賞賜的。」說罷又望著身邊的周大章「黑子，俺就去撒泡尿，過會兒俺就先睡，到時候你小子別忘了喊俺，俺守下半夜。」
周大應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