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草草都在抽屜里發現了很細微的血跡,若凡的臉色也漸漸蒼白,整日整日在院子里曬太陽,還有整理不完的藥材。
他一大早又上山采藥去了,草草借著這個機會,將他房里的醫書全都翻出來,一本一本翻著,所幸她還識得些藥草,對于有些藥材的藥用也知道一些,整本書翻下來,卻是一無所獲。
她嘆口氣,不死心地又翻開下一本,還是什麼都沒有,她氣得將書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頓了會,又拿起一本。
不行!草草告訴自己,沒看完這些書絕對不能放棄,況且,也許這件事是自己想多了呢?若凡也許是用自己的血驅蟲也不一定呢。
腦子里一冒出這個想法,她就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若凡才沒這麼無聊呢。
這已經是正午了,若凡還沒回來,不過他以前出去采藥也要到天黑才能回來,她隨便弄了碟咸菜,就著饅頭吃了,接著翻起書來。
太陽西下,夜幕慢慢降臨,草草將藥草收進來,一一放進抽屜里,點上燈,望著那燭影出神。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她條件反射地跑過去,看到若凡正將竹筐放下,慢慢往屋子里走,看到她,他笑了一下,「餓壞了吧?我這就做飯。」
草草停在那里,他似乎又憔悴了一些。
若凡見她不動,又走了幾步,左手背在身後,「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草草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只是有些疲憊,衣服上沾了些泥,並沒有什麼別的變化,才放下心來,吐出一口濁氣。
開到到凡。「你回來就好。」草草如釋重負。
若凡似乎沒覺察她的異樣,將她往屋里一推,「去休息會,飯很快就好了。我采了新鮮的竹筍。」
草草的眼楮並沒有如期亮起,期期艾艾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往屋里走。
若凡的眼神閃爍了下,先回房換了衣服,才去廚房淘米洗菜。
這次草草等了很久才吃上可口的飯菜,胃里空蕩蕩的,她機械地往嘴里塞著米飯,若凡夾了很多菜給她,自己卻吃得很少。
「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悶了?我明天送你回去吧。」若凡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著說。Pxxf。
草草回過神來,眼里恢復了些神采,愣愣地問他︰「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若凡後背一僵,隨即笑了,「瞎說,我怎麼會受傷?」
草草拉開所有的抽屜,展示著證據,「那這些呢?你別告訴我你是故意的。」
若凡看也沒看,只是低頭扒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呵呵。」草草冷笑了聲,「每個抽屜都不小心?那你可真是不小心啊。」
若凡舉著筷子的手頓了下,「一點小傷。」
草草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火大,跑到他房間將那件采藥的衣服找出來扔在他面前,「你以為穿黑衣服我就不知道了嗎?你當我是什麼人?」
若凡抬起頭,草草眼底有晶亮的液體在閃爍,他有些慌了,連忙去幫她擦眼淚,冷不防她抬起一只手點了他的穴道,他身形猛地定住,「你……你要干嘛?」
草草慢慢掀開他的袖子,抬起他的左手,盡管有心理準備,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場景時,心狠狠地撕扯著疼了一下,很輕微,緊接著是重重地一下,砸在她的心上。
她听到自己哽咽地不成樣子的聲音,「是,是誰做的?」
若凡搖頭,「我不小心從山崖上摔下來,被石頭刺到的。」
草草找來了藥箱,可是對著那傷口,她卻下不去手,創口周圍的皮肉翻卷著,還有細碎的肉搖搖欲墜地黏在皮上,血慢慢滲出來,很小,但是卻不致命。
傷口周圍似乎有小小的觸角爬過的痕跡,她腦海里靈光一閃,飛快地閃過一個場景,卻又瞬間被她否定。
若凡看她的表情變化,心中便已了然,右手一動,穴道已經自然解開,他模模草草的頭發,還是一樣的柔軟觸感,「別怕,我上點傷藥就好了。傻丫頭。」
草草擦掉頰邊的淚,「你跟我回去吧,在這里什麼都不方便,你受傷了我都不知道。」
若凡搖頭,點著她的鼻子,「你忘了,我是大夫啊,而且還是不出世的名醫。」
「那我陪著你。」草草咬著下唇,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若凡還是搖頭,「草草,你還有小葵。」
你背負的東西太多,我只是無足輕重吧。
「那你就跟我回去,小葵很想你的。」草草搖著他的胳膊,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她不听他的勸告跑去模魚,他雖然很煩但還是皺著眉頭抱著她回來。
那個時候的若凡,恐怕沒想到自己也有擔驚受怕的這一天吧。
若凡的心底有兩個小人在打仗,「去吧,為自己爭取一回。」
「還是別去,不能不顧她們母女的安全。」
「去吧,小葵那麼喜歡你。」
「別去,你去了她們會有危險的。」
若凡看了看被草草包扎成像個包子的右手,狠了狠心,轉過頭去,「你先回去吧,我谷底還有些事沒有做完。」
「你還能有什麼事啊?」草草懷疑地看著他。
「我的那本醫書,你知道那是我的心血。」若凡早有準備。
草草也沒話說了,只好威脅若凡必須每個月去看她一次,才心有不甘地離開。
傍晚的余暉灑滿整個山谷,草草一步一回頭,終于在天黑之前離開了谷底。
她之所有沒有選擇白天,大概是怕自己會心軟吧。
馬車在出了山谷之外的小鎮上等著,這里離御世山莊很近,近到無論她多麼的不情願也會多多少少听到些跟唐逸有關的東西。
這也是這幾年,她都不回谷底的原因。
夜幕籠罩在小鎮上,行人稀少了起來,車夫盡職地趕路,可剛進了主街,就有一群人擋住了去路,看打扮像是江湖人士。
草草算算時間,難不成是三年一度的大會?
吩咐車夫小心地繞過去,她不想生事端。
可是,天不遂人願,一個大漢扛著把足有百斤重的大刀,正站在街邊對著一個人嚷嚷著。
「這御世山莊也太不像話了,咱們都到了山腳了,卻沒有人來迎接,擠在這個小客棧里像什麼話?」
「大哥,你急什麼?反正大伙都一樣,我們也不算吃虧。」一個白玉似的男子勸道,一身白衣飄飄欲仙,說話的時候眼角飛揚,草草掀開簾子,著實驚艷了一把。
可是這麼僵持著也不是辦法,草草推推車夫,「要不我們繞路吧?」
車夫為難地搖頭,「姑娘,前面的幾條路都在修路,恐怕……」
草草掃一眼那些人,大都面色不善,形容猙獰,她咬了咬牙,「客棧是不是也滿了?」
果不其然,車夫點點頭。
草草沉吟了半晌,掏出一張銀票,「去問問掌櫃,能不能騰出一間房來給我。」
車夫領命而去,不一會便滿頭大汗地出來,「姑娘,恐怕不行,掌櫃說全都客滿了。」
「這樣啊。」草草咬著嘴唇,剛想著要不跟那些人說說,讓自己先過去,突然一個面貌清秀的男子敲了敲馬車車壁,「請問可是左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草草剛要回答,就听前面起了騷動,忙探頭看去,只見剛才提刀的漢子此刻不知怎的,正躺在地上翻滾,而那玉面男子,正束手無策地在一旁干著急。
草草心念一轉,已跳下了馬車,直直走到那大漢面前,看了看他的臉色,問白衣男子,「他之前吃過什麼?」
男子略微一愣,但見她年紀輕輕,看到此等狀況,氣定神閑,眉宇間也無避諱之色,遂低聲回答,「只下午的時候喝過二兩酒。」
草草皺皺鼻子,伸手去探那大漢的頸子,發現有一處僵硬異常,仿似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吞噬著血肉。
她沒抬頭,只是將手伸向那白衣男子,「刀給我。」
男子一听這話,登時愣了,手垂在那里不敢動,草草等得不耐煩,索性從懷里模出自己慣用的小刀,抓著那漢子的手腕,刷地隔了一刀。
頓時血流如注,草草拿出一個小瓶子,將里面的粉末倒了些,不一會,那血就變得濃稠,且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旁邊的人紛紛後退,大概過了一會,血的顏色慢慢變回正常,脖頸處的硬塊也慢慢消失,草草站起身,對著白衣男子道︰「不要接觸酒精之類的東西,下一次,他可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白衣男子點頭,看見那漢子也不喊了,神智也清醒了些,忙將他扶起來,對著草草道︰「多謝姑娘相救,在下洛秋聲,敢問姑娘何門何派,在下攜師兄好去道謝。」
草草冷著聲音,連步子都沒停,「不必,各位讓開。讓我的馬車過去,我就感激不盡了。」
男子聞言一揚手,旁邊的人都紛紛散開,馬車物資也被移到一邊,勉強騰出一條可以容馬車通過的路,草草跳上馬車,對著白衣男子一拱手,行了個江湖禮,「多謝了。」
車夫駕著馬車準備離開,才走出幾米,就被剛才的清秀男子擋住了去路,「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