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29
打發走了洛海之後,柳純一個人緩緩地繼續上路。
方才和洛海的談話,讓柳純驀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落發。
其實,作為男人,柳純對于自己的發型倒是並不十分在意的,只要不是漢奸頭,其他的發型都無所謂。他甚至覺得,光頭是一種最酷最有型的發型。記得一千多年以後的某個時代,曾經有一位國家領導人也一直以光頭示人,並沒有誰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不過,從感官上喜歡光頭和不願意被剃成光頭本身並不矛盾。因為在如今這個時代,身體發膚,受諸父母,除了和尚尼姑誰也不會剃光頭。
所以,擺著一張光閃閃的光頭走到大街上,是極為不方便的。泡妞?那不可能,沒有智遠那麼帥,和尚泡妞基本靠吹。吃肉,那也不大可能,沒有魯智深那樣醋缽一般的大拳頭,和尚吃肉基本靠偷。
基本上,只要是個光頭,走上大街的話幾乎所有的娛樂和你無緣,所有的享受和你無份。這對于柳純來說,可是極為要命的事情。
柳純忽然想起小時候電視里的一句廣告詞︰「我的夢中情人,她必須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手上不由自主地探向了自己的頭頂,想一想這一頭黑發就要「零落成泥碾作塵」,那感覺實在是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淒涼。
這一刻,柳純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自己的老娘親自送自己上山了。若是有老娘在,到時候只要隨便撒個嬌,來一句「我不想剃頭——」老娘焉能不蹦出來!想一想智遠听見老娘聲音時候的那個狼狽樣,柳純絕對相信,自己的「護發運動」若有老娘的關照,可以輕松完成。
眼下老娘不在,這就只能是想想而已。他現在當然也可以回過頭去,重新搬來老娘來當護法。不過,柳純不會那樣做,他覺得這太丟面子了。柳純這人就是這樣奇怪,在某些場合,他可以把面子當個屁給放掉,在另外的一些場合,他把面子看得無比重要。
不知不覺間,柳純終于抵達了普度寺。
這主簿山在歙州城外也算是一座高山了,附近頗有幾座寺廟、尼庵、道觀等釋、道兩家的道場,加上這座高山也是附近村民打獵、砍柴的第一目的地,所以這山上倒也不顯得太過與世隔絕,不過沒有一般的山村熱鬧就是了。普度寺就在山上的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不算起眼,勝在清淨,周圍風光怡人。更主要的是,後山恰有一條曲折、寬闊的清流激湍而過,給寺里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方便。
柳純並不是第一次來到普度寺,以前他也曾數次隨著父母來到這里參拜,許願、還願,但今天是他頭一次單獨來到這里。
柳純緊鎖著眉頭走進寺內,早有知客僧迎了上來。柳純道明來意,並且拿出父親親筆所書的信函之後,知客僧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將他帶到了後院的一個寮舍歇息。
寮舍里面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少年,看起來年紀都比柳純要小一點。幾個人年紀輕輕的,卻是一點生氣也沒有,一個個都是悶頭坐在那里發呆,活像是待宰的豬羊。
看見柳純進來,這幾個人紛紛抬頭,各自望了柳純一眼之後,便又轉過頭去,沒有一個有興趣和柳純打聲招呼。
柳純也沒有理會他們。他知道,這些少年應該也是和他一樣前來落發為僧的。不同的是,柳純是「自願」前來的,而他們則不然,一個個都把這普度寺當做了樊籠。
柳純看見這些人的表情,不由想起當年上學到時候對學校的那種極致的討厭。想起那首膾炙人口的「我去炸學校,老師不知道。一拉線,趕快跑,轟隆一聲學校炸沒了……」柳純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樣一來,柳純的心情反倒是好了不少。他隨便找了個位置,便仰天躺倒,也沒有去理會旁邊幾個少年。
沉默了一陣子,幾個少年中終于有人率先開口。其實,這幾個人要說的,早已寫在臉上,這時候只不過是耐不住靜默,用嘴巴來宣泄而已,幾個人來來去去也沒有說出什麼新鮮事,不過都是「過去很苦+現在很苦+將來只會更苦」的喟嘆和無奈。
柳純和這幾個人沒有任何共鳴。基本上,他覺得過去很爽,現在還好,將來會更好。當然,如果能保住這一頭黑發,那會更更更好。歇了一會子功夫,養足了精神之後,他坐起身來,隨手拿起床邊的一本佛經開始細細地看了起來。
柳純對于佛學是沒有什麼興趣的。他的父母都是佛家信眾,不但常常捐獻、參拜,而且還熟讀經書,對佛家的理論頗為熟悉。而柳純本人佛家最基本的、這時代很多小娃兒都能倒背如流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只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幾句。至于什麼「四妙諦」「五蘊」這些基本理論更是一竅不通。
對于佛經,柳純一向的感官,可以用一句道家的名言來概括︰「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柳純一向很懶,他不願意白白的殺死自己的腦細胞,所以他不喜歡佛經,也沒有打算因為以後要當和尚就逼迫自己去喜歡。
所以,柳純看佛經這也是有目的的——不是為了以後打基礎,而純粹是想從這些經書之中找到一點不用剃發的理論基礎。
柳純很快就失望了。他翻看的是一本《法華經》,翻看了一陣子,越看越犯困。最後,他不得不無奈地合上了經書。
然後,他靜靜地思忖了一忽兒,忽然又是一笑。看見旁邊的矮幾上有紙和筆,他便拿了書過去,在書的第一頁空白處寫道︰
「本書前部索引︰佛陀出場,形象很酷很裝逼;
龍套出場,曰︰‘世尊好酷好裝逼哦,我們愛他!須菩提,去問問世尊為啥醬紫酷、醬紫裝逼撒!’;
須菩提出場,問︰‘世尊哥哥,乃腫麼這麼酷,這麼裝逼咧?’
佛陀(偷笑)曰︰‘不可說,說了乃們都不懂!’
須菩提︰‘表醬紫小看偶們滴智商嘛,偶們懂的!’
佛祖(為難狀)︰‘好吧,那就說說!’
龍套二出場︰‘這老頭裝逼,偶們別理他,走人!’遂領著一群小龍套退出法華會。
佛祖(黑臉)︰‘偶很淡定!m*lgbd!勞資詛咒這幾個該死的龍套頭上長瘡,身上流膿,小屁屁上長痔瘡!永遠不得永生!’
須菩提︰‘世尊,別理他們,乃還是說說乃為啥醬酷,醬裝逼吧!’
佛祖︰‘好吧!’(做高深狀)︰‘偶好酷,好裝逼!好酷,好裝逼……’
眾龍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于是,氣氛變得很和諧!」
柳純的書法說好听一點叫做龍飛鳳舞,客觀一點則難逃雞飛狗跳的嫌疑。平素里,他看見自己的字,難免要長吁短嘆,覺得有損自己英武俊逸的光輝形象。而今天,他從頭到尾看了看自己的筆法,感覺遒勁有力,鐵畫銀鉤,居然很有幾分南唐後主李煜「金錯刀體」的風采了,簡直是愉悅到了極點。
當下,柳純又合上了書本,又爬到床上打了一會子盹。直到忽然听見有人喊道︰「吃飯了,都隨我來吧!」他才驚醒,起身跟著知客僧去食堂吃了素齋。
其實,普度寺里的齋飯做得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吃膩之前會覺得很好吃,柳純不同于另外那幾個可憐巴巴沒有食欲的孩子,他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就好像這個食堂是他家開的一樣。
且不說柳純在那邊吃得暢快,且說這一群人走了之後,寮舍忽然一前一後來了兩個和尚。走在前面帶路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和尚,尖嘴猴腮的,長得頗為猥瑣。而他身後的那一位則正好相反,身材挺拔,面如冠玉,宛如風中玉樹,正是和柳純有過一面之緣的智遠和尚。
年輕和尚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向智遠說道︰「師父,今次我寺將要剃度的,總共有八人,現已全部到齊,都以安排在丙卯號寮舍暫住。」一指前面寮舍的門道︰「這就到了!」
智遠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道︰「吩咐的事情,做了嗎?」
年輕和尚笑道︰「按照師父吩咐的,在床邊顯目位置放置了佛經和筆墨。」言罷,便輕輕推開了房門。走上前兩步。忽地,他又回過頭來,向智遠道︰「師父,這佛經和筆墨都有人動過!」言語間頗有驚喜之意。
智遠那千年寒冰一般的俊臉智商泛起一抹笑容,道︰「哦!當今天下以道教為國教,我佛教只是在當年鑒真大師西域取經回來之後的那段時間,曾經風光了一陣。如今的天子好道,而釋門日漸式微,我們寺里也已經很久沒有招錄到真正對我佛經義特別有愛好的弟子了!」
那猥瑣的年輕和尚見到師父居然露出笑容,意外到了極點,連忙抓住機遇,向組織靠攏︰「可不是嗎!師父,我覺得,這說不定就是我們釋門重振雄風,壓倒道門的契機所在呢!」
智遠點點頭,走過去,用顫抖的手拿起頭面上的那本《法華經.》輕輕翻開,眼角的笑意頓時凝固住了,神色詭異到了極點。
邪惡地ps一句︰主角的態度不代表作者的態度,作者對于任何宗教,都是很尊重的,盡管我不信教。額,順便,求票,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