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5
柳純再一次爬上了山頂,林子里面就傳來了一聲一聲有節奏的伐木聲,無色這人干勁還是很足的,一般是有幾分力氣就出幾分力氣,不會偷懶。
兩個女人卻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柳純正要鑽進林子里,忽听一陣「咯咯」的笑聲傳來,循聲望去,卻見那小美女一前一後甩著雙手,扭動著縴細的身子飄然而出。而那個年紀大一些的黑美人則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後,面如石雕,不見喜怒之色。
小美女看見柳純,大喜道︰「那和尚——我又忘記你怎麼稱呼了。我叫許欣然,你叫什麼?」
柳純一本正經地雙手合十道︰「小僧俗家名字叫柳純,法號也叫柳純!」
「你這和尚倒是有趣,很對我的脾性!不但性格不像一般的和尚那般迂腐沉悶,就連這法號也別具一格,不錯,不錯!」小美女伸出手來,似乎想拍柳純的肩膀,卻驀然發現柳純比她高了不少,連忙又山山地收回了玉手。
柳純笑道︰「小娘子何事如此高興?」
那個叫做許欣然的小美女頓時來了興致,道︰「你的這個彈弓真的不錯,比我那‘美玉弓’的確是強多了,我剛才——」
「打到獵物了?」柳純也是有些高興。這個彈弓可是他精心制作的,做工可謂精良,力量和準度都是很不錯的,使用起來令人十分舒心。
「沒!」許欣然笑著搖頭,沒有顯出絲毫的沮喪,反而是有些激動︰「不過,差點打中了,就差一點點,一點點。大概就差兩三尺,就打中那只兔子了。你這彈弓果然比我的‘美玉弓’好用多了,我若是能多練習幾天,一定能大展神威。到時候,嘿嘿——」
許欣然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神采飛揚,顯然對未來有著極大的信心。
柳純一听許欣然提及「多練習幾天」字樣,也是大喜。他正在為如何誘使許欣然入彀而犯愁,沒想到這小娘子自己似乎有多來幾次的心思,這可真是太好了。許欣然若來,馬兒嘛,自然可以再借的。
當下,柳純很熱心地夸贊道︰「不錯不錯,小娘子天賦異稟,實在難得啊。照這樣發展下去,過不了多少日子,你就能靠著打獵為生了。別小覷了打獵,這可是一門生計,學會了打獵,就算是身無分文,天下之大也大可去得,絕不會為了吃飯而發愁。」
「哼!」又是一聲冷哼從身後傳來,柳純不爽地回過頭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這聲音的來源——許欣然的那個黑美人同伴。柳純知道她看穿了自己肉麻的吹捧,但他並不在意,因為現在的許欣然,也正沉浸在極強的自負當中,若是黑美人跑去潑她冷水,只會適得其反,非但不會讓許欣然疑忌柳純,反而會讓自己染上「進讒」的嫌疑。
柳純朝著黑美人挑了挑眉頭,微微一笑,惹得那黑美人目泛殺氣才轉過頭去。
許欣然並沒有發現兩人的勾心斗角,她听了柳純的話,更生知己之感,大喜︰「不錯,不錯,小和尚很有見識!」回頭向那黑美人道︰「九姐姐,我決定了,明天還要來,我一定要讓老頭子看看,我許欣然巾幗不讓須眉,也是一樣可以撐起我許家半邊天的!」
那個被喚作「九姐姐」的黑美人沒有應聲,她顯然也看出來了,現在並不是潑冷水的好時節。
柳純听見許欣然言中之意,似乎並不是為了休閑好玩來打獵,而是為了向「老頭子」證明自己,腦瓜子又是一轉,計上心頭。他笑著說道︰「其實,小娘子若是真的要打獵,還有不少好辦法的。」
「哦——」許欣然已經開始把柳純當成絕頂高手了,忙虛心請教︰「有什麼辦法?」
柳純道︰「這主簿山因主要被佛道兩門控制,長期以來前來行獵的人十分罕有,所以這山上的野獸比一般的山上是要多很多的,而且警覺性沒有其他山上的同類那般高。所以,若是在這林子里裝上一些捕獸夾之類的機關,再多挖幾個陷阱,然後輔以小娘子絕佳的行獵技巧,不是我吹牛,每天的斬獲定然不凡!」
他義正詞嚴,描繪出了一個絕佳的藍圖,看起來似乎是為了許欣然好,其實懷著不為人知的小九九。因為,許欣然若是接受了他的建議,在這山上來裝上捕獸夾,挖上陷阱,以後雖未必是天天都要親至,隔三差五的總要來看看。人來了,馬兒要不要也牽來呢?
許欣然被柳純勾勒出來的畫卷閃得目光發直,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我馬上去,馬上去買捕獸夾,馬上去買鋤頭,我挖——我——」
柳純見到許欣然陷入這般狀態,也是好笑。這小娘子平時平時一直都在努力滴裝出一副粗豪的模樣,言談舉止都在向著游俠兒的方向靠攏。自稱往往是「老娘」,說話的時候往往要輔以揮手之類表現豪邁氣質的手勢,衣著也是干淨利落的胡服。
但事實上,她到底還是一個很有女人味的小女人。她經常忘記了「老娘」這個自稱;她經常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很沒有豪俠氣質的小女兒情態;任憑她怎樣粗著嗓子,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清脆;一旦激動起來,她就會徹底忘記裝豪邁——就好比眼前。
「小娘子莫急!」柳純指著遠處山頂的日頭,道︰「你看現在時間不早了,今天就算把這些東西都買來,也來不及裝上了吧。不如今晚去買好,明天拿來用便是!」
許欣然這才緩過神來,臉色一變,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神態有些不妥,便又揮揮手道︰「你這和尚倒也聰明,老娘很是欣賞!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來,不要客氣知道嗎?」
那九姐姐一听此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柳純若是此刻直接提出借馬,肯定可以如願,但他沒有,因為他知道人情這東西,是易耗品,用一次少一分,得慢慢花才劃算。就算許欣然是一個很豪爽的女子,若是一再有事相求,恐怕對方也會漸漸改變態度。柳純現在需要的,是不但得到好處,而且還不欠任何人情。
當下,柳純笑道︰「知道了!小娘子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嗯,馬兒明天就不必牽來了,沒得麻煩,柴火我們自己扛就是了!」
柳純不提這話猶可,許欣然明天肯定不會騎馬來。因為在這山上,馬兒根本就是個累贅,不但對她的行獵沒有任何幫助,甚至都不能成為她的代步工具。但柳純一提之下,許欣然正被感激的情緒所左右,听見說沒了馬兒,柳純他們還要用肩膀杠那一根根粗重的柴火,那心中的「豪俠氣質」瞬間便展現了出來︰「你這和尚倒是個好人,不過也不能一心替別人考慮,一點也不為自己想嘛!馬兒我明天還是牽來,你就不必客氣了,雖未必幫上多少忙,能省點力氣也使好的!」
柳純忍住大喜,道︰「這怎麼好意思/?」
「既然不好意思,那還是算了吧!」旁邊「九姐姐」冷冷的聲音傳來。
柳純知道這個「九姐姐」是個明白人,胸大且有腦,將自己的所有小算盤全部看在眼里。但他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模準了許欣然的脈搏,已經可以確認,許欣然絲毫也不會懷疑自己的用心。而這兩個女子之中,許欣然明顯是主導的角色,許欣然的態度才是主要的,「九姐姐」怎麼想並不重要。
話說回來,如果這兩個人之中,「九姐姐」是主導,柳純也一樣會想辦法哄得她和現在的許欣然一樣。只不過,柳純是一個功利主義者,沒有必要做的事情,他不願意白費功夫。
所以,柳純根本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假裝沒有听見。倒是許欣然越發的不好意思了,歉然道︰「小師父不要介意,九姐姐她這人——有時候愛開玩笑。」
柳純笑道︰「小娘子不必多慮,我——唔,貧僧出家之人,沒有嗔怒之心,不會在意的!」
許欣然見柳純似乎真的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這才放下心來,又要把彈弓還給柳純。
柳純這時候正要想辦法盡量讓許欣然欠人情,便說道︰「不必這麼急著還,你可以把它拿回去練習。」
他現在其實恨不能把這東西直接送給許欣然才好。這彈弓固然是個好東西,但絕不是不能重做一個的。一匹馬兒的馬力,卻能讓他省下很大的力氣。投入和產出的對比,不言自明。
許欣然大為感動,道︰「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會把你的東西據為己有?」
柳純是根本不怕,不在乎,自然也就不存在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但他嘴上卻說道︰「小娘子女中豪杰,哪里會貪這點小便宜。再說了,一見到小娘子,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很值得交的朋友。人貴相知,這彈弓對我雖重要,比起友誼來,便不值一哂了,小娘子女中丈夫,又何必做尋常男女之態呢?」
一言既出,那九姐姐那張黑黑的面孔漲得通紅,她實在是憋得太難受了,只感覺月復中不住翻滾,渾身到處都是雞皮疙瘩。
許欣然卻沒有說話,湛湛的眸光緩緩在柳純的身上掃了一圈,才輕聲說道︰「既然如此,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