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崢或是魏紫交好的人們,都在想著怎麼給那拉玉成和馬氏一個教訓,馬氏也被胡氏說了一通,說也奇怪,馬氏本是個跋扈的,偏偏對胡氏言听計從,被罵的滿臉通紅,也不敢說二話,回家之後,這事兒也不敢和那拉玉成說。
因此當那拉玉成次日上差時,看到往日不和的幾人沖他很和氣的笑,他還悶頭霧水,不知是怎麼回事,以為自己人品魅力雙重爆發,把別人都給折服了,還偷偷得意了好些天。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自己萬事不順起來,部里派給他的都是些吃力不討好的,又容易出紕漏,又不易露臉,部里原先和他交好的幾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遠離他,做事也沒人與他配合,任務更不容易完成,上峰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黑,更納悶的是,但凡他有一丁點錯,都會被御史彈劾,哪怕是家里妻妾爭風,也有人彈劾他家宅不寧,為此上峰斥責過他好幾次,考評也從良變成了差,眼看著升職無望,那拉玉成真是滿頭包。
那拉玉成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倒霉,但若干個事聯系到一起,他再笨也意識到是有人搗鬼,何況他一點也不笨只是他卻查不出是哪個人,感覺上壓力來自方方面面,後來還是無意間听到兩位同僚談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源自于馬氏的胡言亂語,玉成的怒火沸騰了。
回到家和馬氏大鬧一頓,兩人一言不合大吵一架,那拉玉成鬧著要休妻,他阿瑪額娘好說歹說才勸了回來,但對馬氏這個給夫家招禍的媳婦也沒了好臉色,另給那拉玉成娶了個二房,對外宣稱馬氏病重需要臥床靜養,一般的事都讓二房料理,只有一定要嫡妻出面的時候,才會讓馬氏露個面,馬氏一個嫡妻過的還不如一個妾室體面。
那拉玉成關了馬氏,他的霉運還沒有結束,連著兩年考評都是差,後來無奈,又花了一大筆銀子,在外省謀了個缺,合家到外地上任,這場風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這些事魏紫也陸陸續續听人說了,知道那拉家過的不好,她也就放心了。但是看人笑話絕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她這段日子主要忙的是給林海說媳婦的事。
魏紫現在才知道古代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一個有責任感又真心為子女好的母親,更是要為兒女操碎了心。在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紫想給林海找一個合適的妻子,就要在京里幾百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中招適齡女子,又要在這幾百個適齡女子中挑選出性格品性合適的,這中間的工作量大到無法想象。
好在她還有幾個得力幫手,不論是身邊幾位嬤嬤,還是娘家嫂子,都能先幫她剔除一些不合標準的,就這樣,最後出現在魏紫手里的人選也有三四十個。當然,這是魏紫私下的行動,被考察的人家並不知曉,畢竟人家也不比林家身份低,人家的女兒也不是魏紫有資格隨意挑選的,但魏紫作為母親,卻不能不為林海選一個好性情的。
林海是三月中旬出發去的蘇州,對他的院試,魏紫從來沒有擔心過,她對林海有信心,而林海也沒讓她失望,院試考了個案首,與六月初回了京城,但孟林並未同行,魏紫問他做什麼去了,林海也說不清楚,好像是有些私事要處理。
林海考的案首,魏紫自然很高興,雖不好大宴賓客,但也要慶祝一下,給相熟的幾家下了帖子,眾人也熱鬧一場。
魏紫也是這時才知道,她那位以後的名臣表弟張廷玉,也是今年參加的院試,不過祖籍安徽,自然是在安徽參加的考試,成績也很不錯,是他們那里的案首。
魏紫四月的時候去拜見過她的舅舅張英,張英此時官居禮部尚書,朝廷一品大員,但生活仍很簡樸,而且,張老爺子是個很傳統的老人,對林海這麼早下場不以為然,覺得林海還太稚女敕,最好在磨練兩年,他對魏紫倒是很和氣,但魏紫真心對他親近不起來。
不過,見了張老爺子之後,魏紫才想起來,她並不是只有張廷玉這一個表弟,相反,她的表弟表妹很多,除了張廷瓚比魏紫大幾個月是表哥之外,還有五個表弟四個表妹,也就是說,張老爺子一共有十個子女,魏紫不由咂舌。
魏母知道魏紫有心給林海選媳婦之後,曾打過親上加親的主意,但魏紫覺得和魏家血緣關系太近,婉言推卻了,但魏母又提起張老爺子長女家的女兒,也就是魏紫的表外甥女,只比林海小兩歲,也是個賢淑知禮的好姑娘,本來魏紫有些為難,魏母也是一片好意,她不好拒絕的太死,但是,知道張家的情況之後,魏紫就不想要他家的姑娘了。
倒不是說張家的姑娘不好,相反,是好的過頭了,按照現在的標準,絕對是賢妻良母,但是,張家的教育信奉程朱理學,家里的女孩兒們都把以夫為天貫徹的太過徹底,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女子無才便是德,是張家女子刻在骨子里的信條,這樣的女子不是說不好,只是不符合魏紫和林海的要求。
魏紫也曾問過林海,想要娶一個什麼樣的媳婦,林海雖然長成一個翩翩美少年,提起這個話題也只有害羞的份,經不住魏紫再三追問,才含蓄的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他想要一個性情溫柔賢淑的女子,且要讀些詩書,能和林海談得來的。
但是這個要求再加上魏紫的標準,就讓她選人的工作難度更上一層樓。對魏紫來說,林海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林氏的族長,他的妻子,不但是一家主母,還是一族的宗婦,要承擔的責任很重,必須要一個性情堅韌的女子才行,那種只知風花雪月的弱女子,顯然擔不起這個擔子,魏紫這幾年管家已經管的煩死了,她還等著兒媳婦把她解月兌出去呢。
好在林海只是要求女方月復內有些詩書,並不一定要才高八斗,還給魏紫留了一線生機,不然,只怕娶回來的媳婦不是魏紫不滿意,就是林海不喜歡。
不管這個任務再難,魏紫也要迎難而上,林海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馬虎,她看好的三四十個人里面,只有七八個是有些交情能夠接觸的到的,所以先派林溪和林沁兩個人打頭陣,幫著考察這幾人的品性,另外那些就要多費些時間打听,不過好在林海年紀還小,這事也不怎麼著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就在這一片忙碌中,這個夏天過去了,孟林一直沒有回來,魏紫一開始還有些掛念,但又沒有找他的途徑,也只能放在心里,直到十月底,他才回來,帶著八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給魏紫的感覺很不好,他的氣勢太盛,往那一站,就像一把出鞘的劍,看向魏紫的目光也並不友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帶孟林回去,什麼條件你們只管提」
林海微微往前半步擋住魏紫,說︰「孟先生是我的……」魏紫卻不容他說完,把林海拉開,瞪著那人問︰「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帶走孟林?」
那人瞳孔微縮,魏紫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目光如刀,心里有些怯意,但骨子里的倔強的狠絕讓她不肯示弱,直直的盯著那人,那人似是沒想到魏紫這麼有膽量,眼中微微有些訝異,說︰「孟林是在下師弟,鄙派雖然清貧,卻也不會放著師弟賣身給別人做奴僕,這位夫人,不知你如何才肯同意我替師弟贖身?不管你有什麼條件,在下都絕無二話」
魏紫心念急轉,猜想孟林定然在這中間搞的有鬼,她雖不知孟林為何說謊,但孟林是熟人,魏紫一直拿他當親弟弟看,而這個自稱是他師兄的,又讓魏紫很不爽,魏紫自然沒有拆孟林台的道理,眼珠子轉幾轉,當下換了笑臉,說︰「原來是師兄啊,阿林弟弟在我家做的很好,就和我們自家人一樣,我們家是一時也離不得他,您這麼乍然提出要帶他走,我一時間接受不了,不過,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沒有硬扣著阿林弟弟不放的道理,不如您先去客房歇息,此事咱們改日再談?您看如何?」
孟林師兄一看就是那種很強勢的人,但對著魏紫的笑顏如花,他也強硬不起來,何況孟林還在人家手上(他認為的),雖然不高興魏紫的拖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的跟著小廝們去客房休息去了。
孟林在听到「阿林弟弟」這個肉麻稱呼時,就忍不住渾身發冷,等到他師兄離開,他就抱著肩膀說︰「哎呦,我這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也不嫌肉麻?」
魏紫嗤一聲笑了︰「肉不肉麻的先不說,我倒要問問,你什麼時候賣身給我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