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黃子軒並不知道他踫到了什麼,他只知道此時除了可以思考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眼前什麼都沒有。在他的記憶中,他應該已經跟那個組織同歸于盡了。
使命終于完結了,跟他們同歸于盡也算完成了任務吧。
死了?還是活著?
但,為什麼還有意識?
可以看到了……
遮擋一切的白色逐漸在消失,黃子軒的眼前如幻像般出現了一個靜止的世界。
正前方距離他的面龐10公分處的磚塊飛得相當瀟灑,只不過像是是被摁住了暫停鍵,被定格在空中,呈多角度側翻著正對著他的眉頭,斷磚的碎口處還沾染著一層帶著雨後青苔的泥印。
周遭的一切都很熟悉,遠處天空中密密麻麻糾纏紛雜的電線、路邊樹立的混凝土電線桿、狹小帶些灰白的街道、路邊發廊里潑出的還未干涸的帶著洗發精泡沫的水……好久遠的畫面,好像已經不是自己所生存的那個世界,而是進入到了十幾年前的一張老照片。
正前方是一副正在激斗的立體畫。
真實感十足,連那一刻吃痛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的寫在臉上。
那個光頭黑漢臉上的吃痛的表情很傳神,在其背後有個混混模樣的,正拿著鋼管掄在他的背上。其他幾人也是或弓身,或撲到,正打在一起。此時全都靜止在這一個畫面上。
可以動了……
眼前的世界也在動,那塊磚頭也以肉眼可以辨識的軌跡和速度,奔著自己的眉心處而來。
第一反應便是偏頭閃過。而黃子軒突然發現,偏過頭之後,依然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騰出手來,將那塊磚頭攥在手里,防著那周遭的莫測。
四周也開始有了聲音,由小到大,就像那塊磚頭的運行速度正在加快一樣,聲音變大,速度在變快。
可能不到2秒鐘的時間,一切都已變得正常起來。
首先映入耳朵的便是幾聲叫囂。
「跑啊!有種來這里搗亂,干嘛要跑啊?讓爺們教教你們怎麼老實本分。沒看在打人嗎?看熱鬧的都滾蛋!」
那個長長頭發的混子頭目揮著鋼管,指著被打倒在地的那個光頭青年,突然又扭頭沖著路邊四處圍觀的人揮了一下,哈哈大笑,囂張無比。
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中一一找到了蹤影。許久之前早已淡忘的,在腦海中壓在最底下,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記起的影像重新被翻了出來。
因為今天的這一磚,讓自己晚了2天去新的學校報到。而在清醒之後,也如那些不斷四散而走的人群一般,捂著腦袋上滲出的鮮血飛快的遁去。
這一切,都是在重演。也可以說,是重生。
不斷有背著包,或者推著車的男女,從黃子軒身邊匆匆而過,兩邊的圍觀人群也像是突然得了指令,呼啦一下,四散而去。這讓依舊往前走的黃子軒像是激流中河底冒出的那塊石頭一般格格不入。
泛著白色的刺眼陽光從頭頂上照下來,路面上都向上升騰著一股隱隱約約的氤氳。
連同剛才那個背後被打的光頭黑臉漢子一起,四個人被打倒在那帶著氤氳中的柏油路面上。
「有種你們就打死我們,要不然,我黑三兒有你們好受的,還有你們光華公司。」
「今天爺們兒給你們個厲害嘗嘗,讓你們也知道知道,不該惹的事兒最好別瞎摻和。兄弟們,——」
那長發混子剛一揮手,還沒有落下,就被迎面飛來的那塊帶著暗綠色青苔印的磚塊蒙在了臉上,噴涌而出的血線在白花花的陽光下,飆起一道靚麗的紅線。
听到光華公司,還有那滿臉桀驁的黑臉漢子口中濃濃的洪城腔,黃子軒心頭控制不住的將磚塊仍了出去。
風騷無比的姿勢,對準了那個揮手的長發頭目,其準無比的在他的臉上開了個紅染缸。
這也許是下意識的反應,促使著做出這個舉動之後,黃子軒就後悔了。
因為他發現,就這一轉眼的時間,自己就弱了一圈!
但是已砸出去的那一磚他沒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向前沖了出去。
黃子軒一直以來都堅守著自己的信條,任何時候做事都要冷靜對待,想好退路,但是當沒有退路的時候,向前沖或許便是最好的出路。而在向前沖之前,還要評估一下,自己就義的可能性。
電光火石的時間,黃子軒便憑借著從小踢球所養出的爆發力和速度,沖到了他們的面前。
一個極狠的近身貼身靠將旁邊的一個伸手去扶的嘍崩飛,腳底發力使出渾身的爆發力猛然一個躍進,左手使出猛力一把拉住了那個正以無比優雅的姿勢捂臉,身體傾斜成60度,向下將要倒下去的長發混子頭目。
這個過程自然要付出代價,黃子軒不是游戲中開啟了無敵模式的主人公,但是他有腦子去思考如何以最實際的付出換取最高額的回報。
那付出,便是後背上受到的其余幾人的棍棒加身,重擊之下嘴角流出了血。
錯愕,驚亂,猶豫,幾種反應同時出現在剩下的幾個跟班的臉上,揮著手中的武器,卻又有些畏懼般的不敢再向前。
「牛哥!」
「別動啊!」
長發頭目牛哥被黃子軒倚在身前,一只右手捏著他的脖子。他相信,身後的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小子只要輕輕一扭,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黃子軒在上小學的時候便學到了。
而黃子軒動作的流利性,讓幾個跟班也不得不相信他確實是個練家子。
「都把手上的棍子丟了,快點!」黃子軒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也知道剛剛那三個混子使出了多大的力度。
「你認為你把我放倒了,你們能走出並州?」牛哥滿臉鮮血,意識稍微迷糊之後便落入到黃子軒的手上,但絲毫不畏懼自己已經被黃子軒控制,但是脖子傳來使力後的窒息感,又讓他明白這個起初以為很無害的年輕人的狠勁,暗罵自己陰溝里面翻了船。不過言語間倒是把黃子軒當成了那個黑三兒的同伙,就是那個剛松了口氣還在揉肩模腿的黑臉光頭青年。
「走得了走不了那是我的事,但你要明白,我只要一用力,你的脖子就可能會斷掉。」黃子軒的嘴角上還滲著血跡,咧嘴一笑,那滿口帶著血紅的牙齒讓那牛哥身上一涼,帶上了一絲的恐懼。
看看身後已經站起來,拿起了丟在地上棍棒的幾人,黃子軒拉著牛哥退後,「你們幾個往後跑,一直跑到我看不到你們了,你們老大就安全了。快!跑!」
「啊——」被黃子軒一拳擂在腰月復上的牛哥慘叫一聲。
幾個混混面面相覷,終于在牛哥的眼神示意下,扭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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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也看不到那幾個混子的影子,黃子軒大松口氣,將半個小時之後才會轉醒的牛哥隨手丟到了路邊。這才開始正眼觀察這幾個看起來也不像是好人的一口洪城口音的漢子。
他們竟然還是開著車來的。幸好早有準備的將車停在了不遠處。
丟掉手中的棍棒,那看起來惡形惡相的黑三兒咧開一口並不遜色于非洲兄弟的好牙口,對著黃子軒靦腆的一笑,好像極為的不適應,很少做出這種表情。
「小兄弟,俺叫黑三兒,這幾個是俺的兄弟,謝謝你的幫助。」
「我也是洪城人,放心。」黃子軒隨後的一口地道的洪城腔一開口,瞬間便打消了黑三兒臉上的拘謹和防備,變得熱絡起來。
「小兄弟真厲害,我黑三兒自愧不如。不過,要不要去診所,瞧瞧?」看到黃子軒不住的倒吸氣皺眉頭的動作,黑三兒突然有些自責的搔搔腦袋。
「不用了,沒事。明知不是對手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去找光華公司的麻煩,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黃子軒皺著眉頭,有些不明白這幾個漢子為何會這麼魯莽。
「誰知道他娘的就這麼明目張膽的開打啊,媽的,一點都不講道義!我們只不過是想去找他們理論理論,放過我們鴻運一把。」說到道義,這黑三兒一臉的憤憤然,頗為不齒。
「鴻運紡織廠?」黃子軒又是一驚,好巧。
「小兄弟也知道?他娘的,臭名遠播了,這狗日的禍害人都禍害到洪城去了。可不能讓他們得逞嘍!就算是拼著性命,也不能讓他們將我們老爹們辛苦了一輩子的心血毀掉。他們過幾天就要去接手了,我們原本打算著攪合一下的。」
原來如此。黃子軒明白了,這看起來遠不像好人的家伙還真不像他的外表這般的不堪。倒是個正直漢子。
「不止是你們不願意,我也不願意。我和光華公司,也有解不開的仇。」
「啊——?有仇?」
「那就听我的,我有個主意,擔保有效,他們絕不會輕而易舉的吞下鴻運紡織廠。」
「听。就沖小兄弟今天這本事,我們信你。你說吧,只要俺能辦得到,絕無二話。」
「那好。就這樣……」
幾個半信半疑的漢子,眼楮漸漸的亮了起來,黑三兒狠狠的在大腿上砸了一巴掌。
嘖嘖,這當學生的就是腦瓜靈光。
「中。我們這就回去準備,大干一場。」
……
黃子軒抽動著嘴角,忍著背上的傷處,努力的站直起來,帶著狠厲的目光凝視著來時的方向。
光華公司!羅才敏!
這一世,不會再給你們謀害我父母的機會了。
上一世的仇,讓你們這一世償還!
咱們一起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