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著重生經歷的黃子軒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可以更改這個世界,可以更改一切,可是細細的揣摩紡織廠收購事件的前後始末,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很多是做不到的,決定腦袋的說法依舊是無比堅定的貫徹著,不以他個人微弱力量的調衡而出現轉移。
個人的力量還是微乎其微的。
這充分說明了偉大領袖及指明燈當時的思想是多麼的明確和前瞻。
要發動群眾。只有群眾的力量才可以改變這一切,推翻原有的一切不平等。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行進著。
這個時候的路上已經三三兩兩的擠滿了騎著自行車趕著上學或上班的人們,在道路兩邊的小攤的搶佔下,原本不寬的馬路顯得愈發的窄了。
日後作為網絡世界上出現的第一個哥—‘吹牛哥’的黃子軒很快就悲劇了。雖然在往後的日子里,整個校園都流傳著他的光輝戰績和不羈的傳說,但不代表著此時能夠依然風光。
早上練的有些過了,整個身上的肌肉都還在隱隱的發疼打顫,自行車也有點不穩,再加上已經有10幾年沒有玩過自行車特技的他不經意間忍不住手癢,玩了個撒把的絕技,以至于在周圍密密麻麻的車流下,躲閃不及,前輪同車身已呈90度斜角一頭扎到了前面自行車的後輪攪到前面的車腳蹬上。
黃子軒的腿還在酸疼著,反應也不夠靈敏,還沒有來得及用力跳下車子,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的傾斜,‘嘩啦’倒在地上,壓在自行車上。
眼前一黑,腿上一疼。
坐在倒到地上的自行車上的黃子軒還沒回過神來,就感到一個堅硬的金屬物體砸倒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一輛自行車。憑借超級的反應速度,黃子軒已經判斷出來了敵情。
臉上踫到的是自行車的後座。手還撐在地上,無法躲避,終于,臉上很榮幸的與自行車的後座來了個激~情踫撞。
騎車的是個趕著上學的女生,身穿素白短衫,過肩的烏黑長發隨意披散著,秀麗美艷的面龐上還略帶幾個青春痘的殘留,幸好已經消下去了,要不然還真影響了整體的美觀。淡淡的粉色七分褲下露出的粉白晶瑩的一截小腿,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散著象牙白的光。
可以打9分,黃子軒心里暗暗點評著。一雙略帶狡黠機敏的清澈眼眸凝視著他,嘴角邊微含怒容,更添嬌美。也就是16、7歲的樣子。
作為受害者,對于一個從後往前撞車的‘肇事者’,完全沒有必要給好臉色的,即便他沒有順勢逃逸。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望著眼前的還坐在自行車上,雙手還撐著自己的自行車,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痛苦的黃子軒。她也沒有表現的如同小說或電視里面的那樣浪漫的演繹著‘偶然的邂逅’。
「手干嘛去了,這樣的搭訕有意思嗎?」少女的聲音脆脆的,丟下一句話後推起自行車,看看沒啥損傷的,騎起來揚長而去。留下黃子軒一臉莫名其妙。
「搭訕?搞笑。我還需要那樣去追女孩子嗎?黃子軒感覺被指責的莫名其妙的。模模被自行車後座砸到的臉頰,皮膚有點糙糙的,已經紅腫了。
「哎!小子,我老大叫你過去。」歪頭搭腦的流氓樣,外加耳朵上夾著的香煙,看起來像是一個混混,如果不是他的胸口上還別著校徽,黃子軒肯定認不出這是個學生。
順著他的手指,黃子軒看到了一個仿佛氣吞山河般的老大形象。
焦躁的抽著煙,踱著方步在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樹地下,間隔至少30米的距離都可以看的清楚的一臉疙瘩。長得倒是五大三粗的樣子,看似應該屬于那種孔武有力的一類,只是配上那副尊容,就形成了一副好不受歡迎的賣相。
這個世界以往經驗告訴我們,不可以賣相取人。同樣的,這操蛋的生活也同樣的告訴我們,王子與佳人的故事,只有在小說里或者影視作品里才會有。現實中,絕大多數,可能都是些鮮花倒插牛糞或者高富帥們專啃小白菜的典故。
眼前的一幕就充分驗證了並不是賣相不好就無人喜歡,至少在他旁邊就站著一個遠觀看似像美女的女性。高聳起來的胸口上還別著一枚校徽,應該是一中的學生,正一臉含情脈脈般的注視著這位正在氣吞山河的‘疙瘩男’,並遞上一封信。
說實話,黃子軒雖已在那四通八達的網絡上了解到太多的數不清的類似的事情,但當這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還是無法保持淡定。
情緒上有些受打擊。
鮮花倒插牛糞的現象,自古至今仍然讓人喜聞樂見,成為茶余飯後的談資。雖說起之時不免面露鄙夷,仿佛對插牛糞之鮮花不屑之至。然而鄙夷者雖有之,但在面對插牛糞的機會時,仍不免趨之若鶩。
很顯然這疙瘩男卻對此倒插的鮮花不感興趣,倒是一心的讀起了那封信,隨即揉成一團丟到老槐樹的樹洞里。
「快走!孫子。老大還等著你哪!誰讓你沒事兒吃飽撐的撞別人車了。」
「滾蛋,一邊玩去!老子趕時間哪!」被打擊的情緒尚未平復過來,黃子軒沒來由的一陣憤青之怒,惡聲惡氣的回應,推起自行車往學校的方向趕,不理會後面傳來的叫罵。
……
「子軒啊!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講了,你就跟著你的班主任華老師去上課吧。要好好學習,跟同學打好關系啊!」一中的校長,劉洪程,一個典型的學者,老好人。戴著一副黑色的寬邊眼楮、身上的衣服也很隨意,神色間很是和藹,不時地將眼楮摘下來,在衣角上不停的擦拭著。
「謝謝您,劉校長,我肯定和同學們打好關系,不主動惹事。」黃子軒一個手提著背包,甩到肩膀上,恭敬的回應著劉校長,還伴著回應了一個很自認老實穩重的笑臉,牽動著臉上的傷處,疼得呲牙咧嘴的。
前世黃子軒的父母出事兒之後,劉校長對黃子軒的學習和生活還是很關心的。所以,黃子軒對他是發自內心的真正的尊敬。同時,他的為人處世的方式,也是值得去尊敬的。
「那行,你們就過去吧。別耽誤了上課。」顯然,劉校長听出來了黃子軒話里的機鋒,看著黃子軒的那張有些料的臉,嘴角扯了一下。
「那好,校長,我們就先過去,不耽誤您的時間了。」班主任華天風四十來歲,一張圓胖、白淨的臉上習慣性的板著,很嚴肅。正如他的教育手段,嚴制方能成才。
如前世一樣,黃子軒還是被分到了高一八班,一個尖子班。
前世黃子軒受苦受難,如同坐牢一般扳著手指頭過日子的煉獄。
無心向學的他最終被文理分班的時候給丟到了b班。
所謂b班,全校只有2個,專門為後進或者豪杰們所量身打造的天堂,讓他如同放飛的小鳥一般重又恢復了自由,徹底奠定了自己後進加校園豪杰的身份。
跟在華天風後面走到八班教室的時候,里面靜悄悄的。雖然還未到上課時間,但是並沒有其他班上的那種喧囂。
那一雙雙趕緊低垂下去的充滿了敬畏的眼楮,讓華天風很滿意。
「同學們,請先停一下,現在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黃子軒。大家鼓掌歡迎!」黃子軒並沒有那種一呼百應、從者如雲的王八之氣或者王者的氣場,即使再虎軀一震,也達不到那種哭喊相應的境界。
「黃子軒,有時間的話再跟同學們多交流交流,現在坐到那個位子上去。馬上開始上課了。」黃子軒如前世一樣,坐到了教室左邊靠近窗戶的位置上,不住打量著周圍那些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但是又慢慢鮮活起來的一張張臉孔。
黃子軒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心中雖然有有那麼一段時間在老師的教導下有了些許的夢想,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已隨著那時光而逐漸的渙散,每每想起之時,可能唯一能夠做到的,便是微微一笑,感嘆著這人生的離奇。
就算是重生之後,他也不認為自己擁有多大的能耐。就像那紡織廠事件一樣,雖然如同記憶深處的那個軌跡一樣在運行著,但自己除了能夠去發動群眾之外,在決策上,仍然有心無力。所以,他也也未曾規劃過要如同燦爛的彗星一般飛出炫目軌道的人生。
除了要擺月兌壓在心里的那個負擔以外,他依然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著,尋找著逝去的那每一寸時光,重新感受那早已不再擁有的友情。
尤其是旁邊這位看似老實忠厚、一臉人畜無害的文士才子樣的小胖兒。
黃子軒的同桌,趙中陽。一個早早的戴上了800多度的厚玻璃片,酷愛寫作又從未發表過任何作品的業余文學愛好者,同時也是一個憤青、風流才子(當然,這是自詡)、看破世俗的化外高人(n次失戀被打擊以後)。
「嘿,作家?」
「你怎麼知道我的外號?」罩著兩片厚玻璃的那個白胖的臉從桌子上攤開的稿紙上挪開,抬起來望著黃子軒,眼神有些閃爍,「莫非自己的名聲真的已經傳開了?連新來的同學都知道了。既然我已經有了如此的知名度,那我昨天送出去的那封情書是不是就有機會被接受啦?」想到此處內心竊喜隨而又信心大漲的趙中陽對著黃子軒很是善意又有些得意的笑了。
「你的大名誰不知道!你一定能成為一個知名作家的。只是以前能夠欣賞你作品的人未出現。」
無聊時間曾經翻閱過網站上那些大神級別小說的黃子軒,回憶起被大家嗤之以鼻還被批的體無完膚的‘作家’的作品,對比一下只能搖頭感嘆︰「生不逢時!那些網站上錯過了一個真正的大神!」
「哎!世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有時間咱們聊一聊我的小說吧。看樣子你有可能成為我的第一個讀者了,就是不知我的伯樂在哪里!」眼神中還留有得意的流光溢彩的小胖子禁不住感嘆,雙手做捋須狀,一副文人騷客孤單影只、高手寂寞的模樣。
看著眼前貌似淳樸無害、實則內心活泛的趙中陽,黃子軒的心中泛起了一些久遠的回憶。
同桌一載有余的兩人,脾氣很是對路,曾經一起夏天吃燒烤喝啤酒、一起冬天偷黑狗炖狗肉、一起作弊無方考試墊底、一起追女失敗黯然神傷、一起挨訓、一起挨揍……
兩人是兄弟。在黃子軒的心里,一直都未曾改變過,並未隨著十年時間而慢慢的變淡成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由于其父母生意的原因,到了高三的時候就轉學了。而黃子軒執行任務以後,就與以前的任何事情再無任何聯系了,包括所有的人和事,從此再無見面之期,而兄弟也和自己的親人一樣,只能活在自己的記憶里、思念里,在夜深人靜、風平浪靜的時候,翻開腦子里的一張張畫面,重溫一下青蔥歲月的一樁樁荒唐往事和那一段段片刻的溫情,每每長吁短嘆、眼角濕痕。但這些畫面並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的消退,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思念越是像是剛撒上了化肥的黑土地上的野草一般越長越旺,那些畫面也是越來越鮮活起來。
現在大家都是剛入學不久的年輕人,本身還並沒有多熟悉,本性也都還沒有暴露出來,一個個還處于試探的階段,彼此之間還有一層隔膜,將自己的性子包裹起來。所以,此時的趙中陽還給人一種超級淳樸的感覺,只是此時厚眼鏡片底下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卻露出了趙作家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