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黃子軒的脾性很合鄭全興老爺子的心意。方才的一臉厭惡在看向黃子軒的時候直接變成了和顏悅色。
「怎麼,幾個過界的痞子不守規矩了?」老爺子畢竟久經江湖,大風大浪見識的多了,對于此類的小沖突明顯不感興趣,問起來時也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要不是因為這幾個省城來的混子是老二的朋友,估計早就按照規矩,讓他們享受快感去了。
「呵,省城來的小兵小蝦到了這里就被奉為太上皇,不過他們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太上皇,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是干什麼的了。咱哪,做回好人,幫著他們的父母教育一下,省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幾條豺狗,自以為是的在老虎窩混上一段時間就真當自己是老虎了。根本不曉得他一離了虎窩,連狼都不如,照樣是被吃掉的命運。」黃子軒一副淡淡的模樣,不過那副淡淡之後,則是殺機漸起,滿臉厲色。
他從來不是一個擁有宰相肚的人,以德報怨那不是他的本性。幾個家伙越界也就罷了,可這睚疵必報的性子就要讓他們吃點苦頭了。這里是並州,不是省城。要讓他們認識到這一點。
「哈哈!教育的好。我就覺得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在學校里一點都沒有學到恪守本分四個字。連他娘的禮節都不懂了。跟這社會一樣,越混越倒退。還是我家小魚好!從小就知道孝順老子。」老爺子打個哈哈,並非沒有觀察到黃子軒的那股氣勢,不過對于這幾個家伙的死活,他可不想去操什麼閑心。
給點教訓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目中無人。
他想的,是鄭明鑫。
「小魚這麼純良,那是您老教育有方,您老不愧是當過好幾年教育工作者。」黃子軒在老爺子面前也沒必要掩飾,而從老爺子的反應上來看,也不想去理會這桿子雜事兒。所以,黃子軒也就順著桿子向上爬,夸起老爺子的教育成果來。
不料這番夸贊卻像是揭了老爺子的痛楚,听了黃子軒的夸贊之後,臉上頓時變得不太自然,擺了擺手,打個哈哈道︰「啥教育工作者?女乃女乃的,差點因為這個沒了命!不說這個了。回家,走了。小魚,有時間去叫上你這位大哥,到咱家嘗嘗你的手藝。」
老爺子的臉上表情變幻,即時便被掩飾下去,順勢敲了敲余邵君的後腦勺,發出邀請。
「那當然,俺當時還說的,要請大哥嘗俺的手藝哪!大哥,來唄。到時候我去金鼎找你。俺跟女敕說,現在俺那師傅可殷勤了,俺想學啥,他就教啥,俺都學會好多菜了。女敕等著,俺到時候給女敕露一手,記著把俺漂亮嫂子也帶上。」小魚說著,臉上浮起自豪和羞澀。
「行,準去。到時候把你漂亮嫂子也帶上,呵呵!」黃子軒覺得挺舒服的。活了這麼久,估計也就是跟小鯊魚說話的時候,不需要花這麼多的心眼了。這種感覺,很簡單又處處透著實誠,感覺很舒服。
「行。那俺走了啊!」小魚半轉身,望向鄭全興。
「那行,咱也回去!」黃子軒轉身,將旁邊的自行車推過來,示意著吳幽趕緊上去。
「咦?小子的口味不錯啊!這年頭,肯騎這個的可不多了。嘖嘖!有品位。」鄭全興站在原地沒動,饒有興趣的瞧著黃子軒的舉動。待仔細瞧過黃子軒這輛有一定歷史和收藏意義的大梁自行車之後,嘴巴里嘖嘖稱奇,眉眼里都是欣賞。
「那要看是誰!」黃子軒仰頭四十五度,擺了個清高自傲的造型,惹得吳幽一陣暗笑。
「要不要送你們一程?」鄭全興指了指遠處30米開外的兩束雪亮的車頭燈。兩旁還有兩個黑衣隱在夜幕中的身影。
「您覺得哪?」黃子軒挑眉,臉上似笑非笑。
「走啦!看什麼看,不懂人情世故的蠢貨!」看到小魚還想著上前招呼,極力慫恿黃子軒上車,鄭全興突然一陣氣急,劈頭在小魚的後腦勺上來了一巴掌。罵道,蠢貨,走了,指望你給俺添孫子,老子是等不著了,你個不懂風情的傻魚。
「誰說俺不懂,不就是搞對象麼?」小魚很冤枉,張口辯解,覺得腦袋後面那巴掌被扇的很冤。
「哪個狗日的教你的?老子卸了他。」老爺子詫異,一向純潔的像片白紙一樣傻不愣登的小魚,好象有被灌輸了不良思想的跡象。大怒。
「電視里不經常演麼?」小魚辯解道,要是連這都不懂,那多丟人。
「世風日下啊!教壞小孩兒啊!」老爺子仰頭大嘆,又是劈頭來了一巴掌,以後要學好,不能向你二哥那樣。
「俺才不跟他學。淨挨罵!俺要當和尚。不用娶老婆的那種,多自在!」小魚覺得自己的回答很聰明。
老爺子跳腳大罵。
小魚瞬閃,早早鑽到車里,省的又是無妄之災。
身姿輕盈,黃子軒自嘆莫如。
黃子軒騎著車往前走,原本挺歡快的氣氛,有些沉悶。臉上有些凝重。
剛才那車上的氣息讓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那天晚上開槍之前的一剎那,他便感受到了這股氣息,若有若無,掩飾得很好,不過在身體對外界的感覺敏于常人、經常在生死線上徘徊的黃子軒來說,那一剎那的氣息的波動,讓他身體作出了預警。同時,那股氣息便也留在了黃子軒的印象中。
與此時車上散發出來的,如出一轍。說不上危險,但是讓他記憶深刻。
他可以肯定。此時車上坐著的,絕對是右手。
其實到現在,黃子軒也沒有搞清楚那一槍是否真的要把自己給干掉。而通過對右手以前所做過的案底分析,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而且絕不錯殺。
自己該殺麼?
而那一槍,究竟有沒有對著自己來哪!還是對著自己的另有其人?
當時有兩股氣息的。另一個,便是警察的狙擊手。
黃子軒直到現在也搞不清楚。此時他能確定,現在的右手,對自己絕無惡意。
「爸,女敕說俺這個大哥咋樣?」
余紹軍就坐在後座上。身邊是恢復了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鄭全興。兩手搭在膝蓋上,閉目沉思。听到小兒子帶著得意的發問,老爺子微睜雙眼,沉聲道︰
「不錯!比家里的那兩個哥要靠得住。」說完,嘆氣搖頭,神情甚是有些失落,滿臉慈愛的看著手底下最踏實的小三兒,又覺得甚是欣慰。
「那就好。俺就覺得他人很好。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女敕教過俺的,俺都記著哪。俺每天都會最少做一件自己覺得是好事兒的事兒。」余邵君滿臉自豪,抬眼瞧向老爸,想要表達自己沒有忘記教誨,順便還想夸一下自己認的這個大哥跟自己的志同道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更完全。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值得咱去結交。關鍵的時候,可以以命相托的。這個朋友,交的好。」老爺子贊賞道,雙眼溫和的打量了兒子一眼,很安慰。
「俺咋覺得女敕對俺這位大哥有點不一樣哪?難不成他還很厲害?」此前一直都有些疑惑,但是又生怕老爸又罵自己笨蛋,所以一直沒敢說。現在听到老爸如此評價推崇大哥,他終于忍不住提出疑問了。哪怕再挨上一個板栗都沒關系,反正又不會打傻。
「笨蛋。讓你對著十幾個拿著家伙的漢子,你會怕麼?」鄭全興眼楮一瞪,朽木不可雕的眼神重新回到小魚的身上。
「會!」他很實誠,沒有摻雜水分的坦誠。即便曾經在12歲那年已經能夠將教他功夫的老師給打跑,羞愧到不再教他,但是面對那十幾個名為保安,實為打手的好漢,他自認干不過。這沒啥需要掩飾的。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他怕了麼?」老爺子又是一瞪,沒好氣的道。
「好像沒有。」小魚諾諾的道,忽然恍然大悟起來。原來這個大哥的身手這麼好。有機會的話,可以拜師學習一下。
「那不就是了。一個可以讓你大哥張亞民忌憚的像是大敵一般的人物,哪會這麼簡單?能夠讓亞民親手把培養出來的公安局長送到監獄去,這手段,不可謂不毒辣。有頭腦,有身手,還有一定的背景。這種人,不是梟雄,便是英雄,不簡單的。雖然他隱藏的很深,但是人確實不壞。看的出來,他很喜歡你的這種性子。人活這一輩子,能有個真正交心的,能把後背敞給你的朋友,不容易!小三兒,這個黃子軒,可能是你的貴人,以後跟著他吧!你老子我,給不了你一輩子的平安,但是他可以,只要他還在,他就可以保你一輩子。我相信自己的眼楮。看得出來。」
「哦。俺知道了!」小魚大驚咂舌,一臉的不可思議,然後便是堅定的點頭。
「你知道啥?」老爺子大奇,這兒子咋開竅了?不跟他說明白都知道咋去做了。難道開始聰明了麼。
「俺以後跟著大哥混!」小魚像是在表態一般,右手放在胸前,學著電視里效忠的模樣,一臉的鄭重其事。
「咋混?」
「俺給大哥當廚師!」小魚一臉正色,理所當然。
「呃,你個笨蛋玩意兒!得,這樣也行。反正這輩子,也不指望你混出啥名堂來了,老實在他後面做菜吧!也能混個安生。」老爺子轉念一想,釋然。
「俺就喜歡做飯。給女敕做飯,以後再給大哥做飯。俺又不圖別的啥!」小魚語氣淡淡,雙目少有的清明。
「希望吧。老爸只希望你能不愁吃不愁喝,平平安安的、安安心心的做條小傻魚。鯊魚,留給別人去做吧!」老爺子閉眼,略帶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