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小同時抬頭,只見身邊那棵一抱粗的老櫟樹的樹枝上蹲著一只大鳥。灰白相見的羽毛,白眉烏嘴,黑黑的眼楮又大又圓,它長著鷹的身體,貓的腦袋。
「貓頭鷹!」我和小小幾乎同時月兌口而出。
正當我們驚疑不定之際,這貓頭鷹突然發出「嘎嘎嘎」的幾聲怪笑。這聲音刺耳至極,陰淒淒,慘切切,听得人頭發根都直豎起來。
笑聲一止,那貓頭鷹頃刻間振翅而起,一個盤旋,沒了蹤影。
我和小小同時變了顏色。要知道,俗語說得好︰不怕貓頭鷹叫,就怕貓頭鷹笑。現在,它真的笑了。難道有人要死了嗎?
「上山必死!」
那送葬女人惡狠狠的話語再次響徹我的耳際,我的心海開始暗潮涌動。
這時,我的衣袖被人輕輕地扯動了。
緊接著,一個怯怯的小聲音跟著響起︰「小晨,我們回去吧,咱們不上山了,這山不對勁,我好害怕。」
小小的眼光在瞬息之間暗淡下去,整個人像落入陷阱的麋鹿,驚惶而無助。
我輕嘆一聲,將小小擁入懷中︰「小小,不怕,這一切都是巧合,與我們無關,好容易來了,不了卻心願是不是太遺憾了?你難道不想還願了嗎?」
小小猶豫片刻,終于點了點頭,和我一起重新上路。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前面再次現出人影。
「小晨,不會吧,怎麼又踫上一群送葬的?」小小不敢相信地驚叫起來。
果然,遠遠看去,高處幾個白影緩緩移動。
一、二、三、四……竟然不多不少,又是七個。
怪了。
白影子越來越近。終于,我看清了當頭那人抱在懷中的遺像。
光額頭,菱形臉,皺紋如龜裂土地上縱橫交錯的裂縫,白多黑少的小眼楮隱隱透著凶狠與詭詐,而在這張老臉上最最醒目的,是這個老太婆嘴角右上方的一顆黃豆粒大小的媒婆痣,這顆痣,仿佛一只響尾蛇暴睜的獨眼,給整張臉徒增幾分陰鶩之氣。
這張臉,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正疑惑間,隊伍已到眼前,當頭前那個抱遺像的人經過後,兩個緊隨其後的人影猛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其中一個,看身形是個男人,他的手上抬著一個一尺見方的黑匣子,他身邊那個,緊挽著他手臂的卻是個女人,年輕女人,因為我听到她嚶嚶的哭泣。
這情景,怎麼這麼熟悉?
突然,那女人向我的方向扭轉了脖頸,她說︰「上山必死,回頭是岸。」
雷霆萬鈞。
我簡直要昏厥過去。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話語,我想起來了,那個遺像上的老太婆,我為什麼會覺得似曾相識,因為,她……她好像就是剛才過去那批送葬隊伍所抱的遺像中的人。
不可思議。
七個白影已經走遠了,而我和小小卻如木雕泥塑般呆立當場,冷汗不知何時爬上了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