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最艱難一戰（九）
高順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要盡快地騎上馬，自己的馬沒辦法騎，那就找敵人的馬。
「子龍，幫我把那人打下來，注意不要傷到馬！」高順指著離他最近的那名鮮卑騎兵，對趙雲喊道。
「長恭盡管放心！」趙雲聞言，便知道高順心中是作何打算。
他要自己幫忙奪馬。
趙雲也清楚，高順多待在地上一刻，危險就多一重。不止是高順個人的安危，還關乎陷陣營全體的軍心士氣。
當下趙雲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策馬迎向對面的騎兵，長槍對準敵人便疾刺而去。
鮮卑騎兵只覺面前一陣勁風，旋即便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對方槍勢籠罩之下，當下大驚失色。
可不管他再怎麼驚駭，也無法挽救自己的性命了。趙雲這一槍迅猛凌厲，以一名普通騎兵的武藝根本無法進行閃避或者抵擋。
長槍透體，騎兵的尸體從馬背上跌落。
「長恭，快上馬！」趙雲右手揮舞長槍，逼退不斷靠近的敵人，左手攏住那匹戰馬的馬韁，示意高順趕快上馬。
「多謝子龍！」高順見狀，急忙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殺死幾個意圖阻攔的鮮卑士兵後，一躍爬上馬背。
那匹戰馬感覺到騎在自己背上之人已不是原先的主人，不安地嘶鳴了幾聲。
高順草草地撫模了馬背幾下，略作安撫。隨後便舉起豪龍膽，高聲喊道︰「吾高順未死！陷陣營，繼續殺敵！」
坐在戰馬之上呼喊，和站在地面之上呼喊，那效果絕對是雲泥之別。如果站在地面上這樣喊叫，身邊都是一群群的敵兵，估計你喊破嗓子都沒有幾個人能听到。而坐在戰馬之上呼喊，聲音則能更好地傳遞出去。
最重要的是，光喊話還不夠，你要讓士兵們切實看到你的聲影，這樣才能讓他們真正相信自己沒事。
離高順較近的士兵們听聞喊聲，仰起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內心的驚恐便逐漸平息下去。
「高將軍未死！繼續殺敵！高將軍未死！繼續殺敵！」高順喊了幾句之後，便不再呼喝，接下來自然會有士兵將自己還活著的消息一層層地傳揚出去。
郝昭見到高順無事，也是松了一口氣。方才見到高順落馬時，郝昭心中也是極為不安，更擔心士兵們會因此而士氣全無。雖然郝昭竭盡自己所能，不斷地對士兵們宣揚高順未死之類的話語，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效果並不顯著。時間一長，郝昭也沒把握能繼續控制住這些士兵的情緒。
現在高順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回歸，一切就都好辦了。
「陷陣之志，有我無敵！」郝昭高聲叫道。
郝昭知道，這種時候，是提升士氣的最好時機。
主將戰死，固然會對軍心造成極大影響，然而主將先是生死不明，隨即再度出現在戰場之上的話，那反而會對士氣有不小的提升。
抓住這個時機，好好地鼓舞一番，定然能大大激揚士兵們的戰意。
「陷陣之志，有我無敵！」陷陣軍士們高聲喊道。果不其然，他們很快就被郝昭鼓動，此刻一個個都充滿了斗志。
廝殺至今，陷陣營的死傷已經超過五百人，在高順沒有落馬之前，部隊的士氣已經有了小幅的下降。
就算陷陣營再驍勇，也不可能在產生如此眾多的傷亡之後，依舊時刻保持著高昂的士氣。
然而見到高順險死還生的那一幕，每個人內心都激動不已，加上郝昭在一旁不斷地「煽動」，這些陷陣軍士們終于又再度沸騰了起來。
所有人都一臉殺氣，挺槍向前，只為殺死眼前的敵人。
從開戰至今，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雙方的人馬都已損失了三成以上。
夏侯淵暗自咬著牙，雖然在出征前便預測到這場戰爭絕不會輕松，但是戰況激烈到這種地步，還是他始料未及的。
戰場之上到處都是漢人和鮮卑人的尸體，血流漂櫓。
現在雙方都承受著極大的損失，拼的就是最後一口氣了，誰先堅持不住，誰就是敗退的那一方。
最前方的部隊損失也最為嚴重，位于戰場一線的七千五百騎兵，如今只剩下千騎不到。陷陣營和大戟士兩大精銳部隊，也都折損了將近一半的人手，等到戰爭結束時，這兩支精銳甚至有被完全打殘的可能。
這一戰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但即使要付出更多的代價，曹軍此時也只能繼續咬牙堅持下去。這是民族之戰，是絕不能向後退縮的戰役。
當然，曹軍不好過，鮮卑軍的情況也同樣糟糕。
騎兵步兵至今總共戰亡兩萬余，加上之前九原城里的一萬人全軍覆沒，鮮卑大軍出征之後已經陸續損失了三萬多人。
三萬人的折損，這對于軻比能統治的鮮卑部落來說已經是難以承受了。
草原上的一些小部落，恐怕把部落內的牧民加在一塊也都沒這麼多人。軻比能部雖然是鮮卑三大部族之一，但是三萬多人的損失也足以讓其整個部落的實力下降一個檔次。
更何況，戰爭還沒結束呢，誰知道打到最後自己還能剩下多少人？
因此夏侯淵雖然對戰局感到焦慮，但軻比能肯定比他更為著急。
要是繼續這樣打下去，再損失個萬把人的話，恐怕日後步度根這個豺狼一樣的家伙就會伺機對自己下手了。
軻比能此時心中，已生退意。
這場戰爭發動的實在太過魯莽、太過無謀了，而因此所造成的損失也著實是太過慘重了。
軻比能此時心中最恨的人，無疑就是袁氏諸兄弟了。要不是那幾個人信口開河，夸夸其詞，將漢人的戰力大肆貶低，自己又怎會落得個這般下場？
光是簡簡單單地殺死他們，已經不能讓軻比能消氣了，等回去之後，一定要讓他們嘗遍人世間最慘厲的痛苦，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知道欺騙我軻比能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現在軻比能心中最為遲疑的是，此刻到底要不要下達全軍撤退的命令？
雖然傷亡慘重，但就這樣撤退的話，實在心有不甘啊。如果再堅持一會，說不定漢軍會先頂不住呢。
己方損失嚴重，對于那些漢人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戰前漢軍的人數雖然比己方多，但打到現在他們的消耗也比己方要來得更多，更重要的是，漢人的騎兵都快拼光了，而己方的騎兵還有一半多。
如若再這樣熬斗下去，說不定自己真的能堅持到勝利曙光照臨的那一刻呢？
至于關羽，現在被趕來救援軻比能的援軍包圍住，暫時已無法威脅到軻比能的性命了。
看到那個恐怖的紅臉漢將此時被數百人團團包圍著，軻比能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一個人的武勇終究是有限的，這個世上，絕不可能真有以一敵百的猛將，即使他有天大的神通，此刻身處重圍之中，估計最後也是在劫難逃了。
現在軻比能心中唯一糾結的，就是到底要不要撤兵的問題了。究竟是立馬撤退呢，還是再堅持一會，看看能不能先將漢人擊潰。
現在撤退的話雖然能讓軍隊不會再產生過大的傷亡，但這趟出征就算是徹底做無用功了，而漢人如果先崩潰的話，自己帶著人馬入漢境搶劫一番，好歹也能彌補一些損失不是。
人的心理便是如此，不想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但偏又希望得到自己難以得到的。即使是鮮卑人眼中英明神武的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