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落下,卻不見明月升空,整個惡魔谷像極了巨大而黑暗的牢籠,囚困著天,囚困著地,囚困著谷中的一切。
夏末,雖然晚間的溫度不再炙熱,卻也不會太過的涼爽,可是這惡魔谷之內,卻是飄蕩著寒冷刺骨的微風,不知道是心里的作用還是怎的,眾人只覺得那風像是吹進了他們的骨子里一般,從心中向外的,散發著揮之不去的寒意。
卿鴻閉著眼眸,安然的依靠在樹杈之上,身邊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她雖然睡的淺,卻不是擔心會有野獸突然襲來,而是她這麼多年所養成的習慣,改不了她也不想去改。
其實早在卿鴻決定在樹上休息之時,便趁著沒有人注意她時,在身邊灑下了紋龍香,別忘了她之前剛剛為沐卿宇等人解決了紅嶺山脈之事,既然她有解除紋龍香功效的藥物,怎麼會沒有這紋龍香。
只是她在嘆息森林的時候,即便是不用,也不會有野獸敢對她怎樣,如今來到這惡魔谷,她可不能保證這里的野獸會和嘆息森林中的一樣,對她那般的懼怕,索性這紋龍香倒是派上了用場。
夜,靜默無聲,偶爾幾縷微風拂過,惹得樹上的繁葉發出瑟瑟的聲響,由遠處幾聲野獸的嘶鳴不住的回蕩在谷中,壓抑陰冷的氣氛漸漸的將眾人環繞在其中,漆黑的夜晚總是會帶給人們一絲恐慌,更何況是在這惡魔谷之中,這黑夜給眾人帶來的恐懼更深。
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嘎吱聲,從四面八方的響起,卿鴻一直閉著的星眸緩緩地張開,好似沖破濃煙,撥開雲霧而出的皎月般,散發著舍人奪目的光芒。
耳垂顫動著,仔細的凝听著由遠而近所發出的聲響,臉上一直淡然的神情微變,神色凜然,烏黑深邃的剪瞳掃過樹下,休息著的眾人,丹唇顫動,只見她那如櫻花般優雅的唇瓣一張一合,喉嚨之中卻是沒有半絲聲音流出。
花媚兒緊閉著的眼眸猛然間圓張,嬌艷的紅唇因為驚訝而微微的張合著,她那雙流轉著瑩瑩之光的鳳眼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四周。
一直在她身旁的花殘影察覺到花媚兒的反常,明眸微漲,在注意到她的神情之時,厲眉微皺,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花媚兒听聞這一聲雖是輕柔卻讓她安心的話語,稍稍平復了一下心中的震撼,遂道︰「師兄,你剛才有沒有听到卿鴻說話的聲音」
雖然花媚兒與卿鴻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對于卿鴻說話的聲音,她還是只曉得,並且那種冷傲霸氣卻又悅耳的聲音,也是任何人都學不來的,所以在她听見耳邊的那一聲輕語之後,便知道這說話之人一定是在火宗的隊伍中,離他們不是很近的沐卿鴻。
可是讓她疑惑的是,好似听到這聲音的只有自己,雖然那聲音是小了點,可是在這寂靜的夜晚卻也是異常的突兀,沒有到底別人听不到。而且那听似就在耳邊的聲音,她卻在抬眼之間並沒有看到卿鴻的身影,那麼聲音是從何而來,又是怎麼會只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深深的疑惑縈繞在花媚兒的心中,卻是讓她忽略了話中的含義。
花殘影皺了皺眉,對于花媚兒的問話倒是讓他有些疑慮的閃動著眼眸,緩緩的搖著頭,道︰「我剛才什麼聲音都沒听到,你,听到了什麼?」
花媚兒嫵媚的眸子此時倒是清冷的起來,回想著剛剛在她耳邊響起的話語,暗惱自己的糊涂,竟然光顧著驚訝,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她響起那話中冷酷的語調,身子卻是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冷戰,就連她在說出這話的時候,都帶著一絲的惶恐與顫抖。
「卿鴻說,再過一刻鐘,咱們便會被噬金鼠包圍」
說完這話,花媚兒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身子有些發軟的坐在地上,微風拂過,一陣寒冷之意襲來,這才讓她知道,全身早已被冷汗打濕。
「什麼,這話可真是那沐卿鴻說的」花殘影也被這話驚得不輕,那可是噬金鼠,是鋒利的牙齒可以咬斷一切,每次都是上千上萬只一起行動的噬金鼠,這真要是被他們遇上,那他們這些人…。
僅僅是這麼一想,花殘影的後背便被冷汗打濕,他的眼眸掃過還在休憩的眾人,漆黑的星眸之中流轉著詭譎的光芒,仰望遠處,就像他真的能在黑暗之中看到那絕一代之麗的少女一般,嘴角微揚。
沐卿鴻那麼隱晦的將此事告知花媚兒,便是沒有打算管其他人的死活,他也樂得一見這些自稱是正派之人狼狽驚恐的模樣,索性便在眾人沒有留意之時,帶著花媚兒一躍到巨樹之上。
依照卿鴻所言,他們這時要是在地上掠去,保不齊便會踫倒那群噬金鼠,花殘影想來想去,便只有借助這一顆顆蒼天的大樹,輾轉遠去,他只是帶著花媚兒卻並未估計卿鴻,卻不是因為他忘恩負義,只是他知道,自己二人對于她來說怕是只能成為負擔。
黑暗之中,卿鴻的明眸璀璨的宛如浩瀚的星空,掃過那兩抹遠去的身影,紅潤的雙唇勾起一彎好看的弧度,花殘影,果然是一個聰明的人。
耳邊矮草之中晃動的聲音更加的清晰,雖然是在這漆黑的深夜,卿鴻的眼眸確如在黑夜之中穿梭的惡狼一般,即便是樹下之人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著在樹下微撇著眉頭的火武霖,卿鴻心中一嘆,那幾個跟她一起參加團體戰,隨後在那茶寮之中又不問緣由便相信她的幾個男子,她卻是不能提前跟他們說些什麼,她很清楚,但凡她對她們說了什麼,那麼這里的人便都會知道,這,並不是她想看到的。
卿鴻雖然可以不顧很多人的死活,可是她能感受到,他們幾人對自己是從心中散發出來的信任與服從,這一點讓她不得不將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中,現在,她之所以還呆在這里,不過只想保住他們的命。
舒了一口氣,卿鴻遙望著遠方的天空,神色有些復雜,要是她日與五宗為敵,那麼這些人也會成為她的敵人,到時候,她決然不會手下留情,所有欠她母親的人都要付出代價,包括,火熙……
樹下一直閉目養神的火熙,耳畔微顫,隨即猛地睜開了眼眸,火紅的長袍被風吹的瑟瑟發抖,從地上一躍而起,他面色陰沉的皺著眉頭,犀利的眼眸一掃在黑暗中晃動的草叢,神情一凜,大聲的喝道︰「所有人馬上起來,給我打起精神,備戰」
這一聲大喝如驚雷一般在眾人的耳邊炸響,回蕩在這陷入黑暗之中的惡魔谷中,驚得所有人從地上一躍而起,介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打量著四周,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火熙長老,出什麼事了」穆洋被這一聲大喝所震,口中雖是再問著,全身卻是已然做好了備戰的準備。
「听,我總覺得有什麼在靠近」火熙皺著厲眉,伸手一揮,阻止眾人發出聲響,越是側耳以听,臉上的神色便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來的不少」火熙此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嚴肅與凝重讓眾人不知覺間摒住了呼吸,听到他呢喃而出的話語時,眾人心中介是咯 一聲。
水南眼中惡毒的光芒一閃而過,仇恨在他的心中就像是雜草一般,瘋狂的躥漲著,此時他卻有些期待,期待那讓火熙也為之心駭的野獸將他碎尸萬段,水南,已然陷入了瘋狂之中。
一滴滴冷汗從眾人的額間流下,滴落在地,靜默的就如荒涼蒼漠般谷中,一股壓抑陰冷的氣息席卷著所有人,微微的緊了緊握在手中的武器,沉重的呼吸聲此時此刻顯得格外的清晰,心髒就像是要跳出胸膛,又如有千軍萬馬在其中奔騰而過。
嘎吱,嘎吱,稀稀落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現在哪怕是眾人也听到了這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這聲音不似殘端殘枝的聲音,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噬著堅固的石頭,噬咬著蒼天的大樹,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噬金鼠,他們遇見的竟然是噬金鼠。
「所有人都給我听好了,馬上上樹逃命,不要去管會不會月兌離隊伍,活著的人,兩日後在惡魔谷中央的溪水旁見,現在馬上逃」
火熙的一聲大喝,將心如死灰的眾人驚醒,對于那些經常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身子早已有所行動,躍上大樹,借著這惡魔谷之中的樹木向遠處逃遁著,水南狠狠地看了一眼火熙,帶著風柔雲等人消失在了原地。
而各宗的長老也帶著此次比試奪得前三十名的本宗或是本國人一躍而起,快速的離開了這凶險之地。
火熙伸手一揚,將淡紅色的武氣縈繞在幾人的周身,身形升起直到與卿鴻所依靠的樹杈一般高之時,一探手,右手抓著卿鴻的手腕,左手帶著火武霖幾人,飛速的向著惡魔谷的深處掠去。
不用借助樹木,火熙的身上流轉著淡紅色的武氣,像是一個巨大柔和的手掌,將眾人托扶在空中。
卿鴻側過頭,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如果她母親在此,真的會讓她報復火熙嗎?她不敢確定,直覺告訴她,火熙對于母親而言,應該也是一個重要的人吧,可即便是自己不想與他為敵,可是他們的關系始終是敵對的。
卿鴻心中輕嘆一聲,垂下眸子,將所有的情緒掩在心中,凝視著腳下密密麻麻的黑點,感受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寒風,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不再多想。
朝陽又一次的掛在藍天之上,溫暖的陽光洗刷著昨夜留在眾人身上的陰霾,一夜趕路,直到此時,火熙才將落在地,饒恕強悍如他,臉上也不由得露出疲憊之色,微微的皺了皺眉,感受著四周並沒有什麼危險,他這才放下心來,坐在地上稍稍的休憩著。
卿鴻俏麗的身形站在火熙的身旁,伸手擋著照射在眼眸之上璀璨的陽光,淡紅色的長裙迎風飄蕩,就像一朵盛開在懸崖峭壁上的嬌花,絕美柔弱卻又頑強傲然。
不過一夜未眠,對于卿鴻這個級別的高手而言卻是沒有大礙,火武霖等人隨著卿鴻一般,站立在火熙的身旁,神情謹慎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在這危險的惡魔谷之中,他們可不敢有半分的馬虎大意。
也就一炷香的時辰,火熙便從地上站起身子,由于之前都是他帶著眾人在天上飛過,所以現在他們距離惡魔谷中央的位置也不算太遠,火熙抬頭看了看頭頂之上的驕陽,心思微轉。
「我們盡快的趕到惡魔谷中央的小溪,如若現在開始趕路,不出意外的話,申時就應該可以到達」
火熙這麼說也是有所考慮的,惡魔谷之中最安全的地方怕也就是那小溪的附近了,小溪以里便是惡魔谷獸中王者的地界,這惡魔谷中所有的生物都不敢接近此處,夜晚在那里休息便不會遇到昨日的那一幕。
卿鴻微微的點了點頭,與其休息的提心吊膽還不如不歇,提前趕到那里也是好的,她正好也要看看這惡魔谷之中的王者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妖獸。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卿鴻等人跟在火熙的身邊,這一路到時有驚無險,畢竟有一個武功如此高強的人護航,還能出什麼事情,不過其他的人怕是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真不知道經歷了昨天的那一幕,將會有少人命喪黃泉。
夜幕再度的降臨,已然到達中央之地的卿鴻等人各自調理著自身的狀態,畢竟這幾日里風餐露宿,饒是他們在過的強悍,身子還是會有些疲憊。
雖然這幾日里卿鴻的外貌要比他們好得多,可是接連幾天不能洗澡也是讓她頗為的懊惱,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出現在眼前,他她怎麼還能任由身上的塵灰在皮膚上戲虐。
璀璨的星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今日的夜空雖然還是沒有皎潔的明月,不過比起昨日,卻是要明亮的多。
解下衣帶,卿鴻一瞬間便跳下溪水之中,微涼的溪水劃過卿鴻的肌膚,帶走她身上一絲絲的熱氣,閉上眼眸,卿鴻的感知潛入溪水之中,直到感受不到任何危險之後,嘴角淺笑著用手拂過潺潺的溪水,清洗著身上這幾日以來聚集的污漬。
雖然對于她這個級別的高手而言,身上的污漬或者是汗水都是可以用武氣洗淨蒸干的,可是對于卿鴻而言,她還是更喜歡用這清澈絲滑的淨水來洗滌身上的塵埃,趕走身上的疲累。
凌雲窟之外,一只體型巨大的烏龜之上,一名身著紫色絲綢長袍的男子一手支撐著著頭顱,慵懶的側身而臥,隱藏在紫金面具之中的俊臉露著詭譎的神色,削薄的紅唇微微的抿著,喉頭上下滾動了一番。
在他的面前,赧然的屹立著一個約有一人來高的鏡子,里面所出現的畫面卻是遠在小溪之中,袒露著香肩,清洗著身子的卿鴻。
男子邪肆的目光變的炙熱,隨手一揮,鏡子就如同水蒸氣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縱身一躍從巨龜的身上跳下,眨眼楮便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男子走遠,巨龜這才睜開它那宛如皎月般的眼眸,人性化的翻了翻白眼,隨即緩慢的從地上爬起,那堪比參天巨樹的樹干一般粗壯的巨爪,行走間,就連地面,也微微的顫抖著。
這個看似笨重的巨龜,便是這惡魔谷的王者之獸,卿玄龜,跟嘆息森林之中的蛟龍一般,它能夠有今天這般的成就,也是經歷了一番的機遇,不過比起蛟龍,它卻是幸運的多,當年還是一只小龜的它,就因為一名強大的男子看它有趣,隨手點開了它的神志,它雖為獸,卻心存報恩之心,要不然它也不會對那名男子的徒弟這般的听從。
只是這麼多年以來,它還真是沒看過這小子像今天這般的模樣,不過即便是作為獸的它,也是覺得剛剛在映花水月之中映照出來的少女真是絕美傾城的好似天上的仙女,便是只能用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這十二個字來表達了。
卿鴻清洗完身子,青絲之上的白色綁帶散發著一抹銀光,一襲嶄新卻和她之前所穿的淡紅色長裙一模一樣衣衫出現在岸邊,代替著之前的衣裙。
游到岸邊,卿鴻伸出縴細的玉手拿起衣裙,一抹炙熱的目光從背後射來,讓卿鴻身處的手一僵,隨即眼眸之中流轉著徹骨的寒光。
手執武氣,卿鴻將整個身子隱蔽在溪水之中,流轉在她手中的溪水結成了片片的寒冰,她猛地回過身子,伸手一揚,如同鋒銳的利劍一般,向著身後的男子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