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兩個蒙面黑衣人毫無預警的將她月兌離地面飛速離開,讓宮念之一時沒緩過神,驚了一跳。
不過,很快,她就從最初的驚詫到慢慢平靜下來,她感覺的出兩人雖然蒙著面,但並沒有惡意,他們牢牢的攙住她的手臂,卻沒有弄疼她,目的是將她救離困境。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颯颯作響,宮念之低頭看腳下如飛車過境的快影,不禁暗暗咋舌,兩人速度奇快,在高樓聳立的亭台樓閣間穿梭,不到一會功夫就飛出皇宮高牆,直奔離王府方向而去。
越過離王府的高牆,兩人不走大門,直接將她帶進了離王府的後院,見她站定之後,一句話也沒有,各自往兩個方向飛身離開,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後院門口,御風正面色焦慮的站著,他已經照著主子的意思派出七影和絕命十二煞,但是如今已經找了整整一天一夜,仍然不見任何消息。
主子雖然平靜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情緒,但他深知,主子極強的耐心因為王妃的失蹤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他甚至暗中派遣了十二煞其中的六煞,出了東晏國,往其他三國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不肯遺落任何死角。
王妃睿智無雙,能力卓群,為何會在宴會之後無緣無故失蹤呢?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原因。
但他也堅定的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主子更不可能看走眼,王妃手段雷厲,聰明才智更是世間少見,就算踫到什麼危難,也會成功的化險為夷,她一定能夠洪福齊天的。
御風擰緊眉心,想是這麼想,但是心頭的不安仍舊難以放心,他最擔心的是,王妃在皇宮內失蹤,若是她真的有個萬一,只怕主子會失控的露出隱藏了十多年的真面目,將皇宮夷為平地。
御風抬起頭,今天天色陰氣沉沉,光線微弱,在這炎熱的夏季竟刮起陣陣冷風,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雨,看著便讓人心頭浮躁,難以平靜,只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才好,七影和十二煞能夠趕緊帶消息回來。
正這麼想著,御風凌厲的黑眸驟然間瞧見從高聳林立的屋檐上飛奔而來兩道黑色暗影,正是光影和魅影,距離越來越近,也讓他清晰的瞧見,他們手里正攙著一個人,而那個人……
御風雙眼大睜,看清了來人的面孔之後,整個面部神情瞬間便松懈了下來,只見光影魅影將宮念之放下之後,便飛身離開。
御風疾步而上,差點喜極而泣,恭敬跪地,口氣難掩激動的行禮︰「屬下參加王妃。」
「這個時候就別跪了,快起來吧。」宮念之站在原地,不動分毫,面色有些無奈,事實上,她是根本動不了了,腳踝上的錐心之疼已經達到極限,她嚴重相信,自己只要往前邁一步,就會立馬摔個狗啃泥。
御風站起身,看向眼前的女人,漆黑冷酷的眼珠子也忍不住閃過一絲窘迫。
裙擺撂倒大腿部,露出一雙勻稱雪白的縴細美腿,最羞人的是就連里邊的素色褻褲都露出了一小角,而身上柔軟的輕紗外袍被卷成一捆綁在腰際上,原本梳的柔順服帖的流泉墨發正松軟的垂下一大片掛在胸前,最無法置信的是,王妃那張原本雪亮白女敕的臉頰,更是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甚至還沾了一些黑乎乎的泥污。
御風將眸光側開,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之色,王妃如此狼狽且露骨的模樣著實讓人吃驚又吃不消,他現在都不知道將眼光往哪擺,抬頭低頭都覺得尷尬。
看出御風臉上的尷尬之色,宮念之立刻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身為主子,竟是這副落魄不堪又衣著凌亂的模樣出現在下屬面前,對于這些古人來說,該是多大的震撼,御風的表現和自制力已經算是很客氣很委婉了,換成是別人,光是尖叫都有夠她受的了。
其實她也不想這般狼狽,誰讓老天故意惡作劇,讓她很不雅觀的摔進大坑里,在那種黑不溜秋的地方還想光鮮亮麗的出來,確定不切實際啊。
宮念之抿抿唇,揚起嘴角,擠出一抹苦笑︰「御風,是不是應該先進去?」
眼下她只想快點坐下或躺下,腳踝處已經疼的就連站著都難以忍受了。
御風一怔,瞬間恢復嚴謹的神色,才想到王妃已經回來了,自己怎麼還傻愣在這里,他抬起頭,眸中的尷尬之色已經退去,立刻轉身準備去稟告主子這個好消息。
只是走了幾步,才恍然發現身後的王妃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色有絲不自然的蒼白,連額際都似乎因為在隱忍什麼而不斷冒出冷汗。
「王妃,你怎麼了?」
「很抱歉,我恐怕需要幫忙,我的腿動不了了。」宮念之咬牙擠出字來,面上是滿滿的無奈。
御風一驚,立馬伸出手想攙扶宮念之,可是看到她如此的形象,又覺得好像不妥,沒做多想,他剛想轉身喚攬月過來,卻在第一個字還沒擠出口之際,只感覺眼前一道疾風而過,他晃了一下神,便看到了自家的主子一身白衣的站在他們眼前。
「爺!」看清是自個的主子,深知主子的底子,御風自然也沒有多少訝異,只是向來不表露自己真實底子的主子居然也失控的急成這樣,想必主子是做好了讓王妃知曉一切的準備了,隨即不敢多話,恭敬的退到一旁。
宮念之眨眨眼,看著一瞬間便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白衣男人,恍然明白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真相,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她面色平靜的看著他。
某些零碎的片段開始在腦中慢慢拼湊重組,難怪他會如此順手自然的拿出讓天下人紛紛驚嘆的血靈果,整個天下如今只此一顆,她卻只在他怎麼得到這顆果子的問題上苦思不得其解,卻是錯過了這最簡單也最直接的可能,她怎麼會沒有想到,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離王就是獄王,武功深不可測,天下無人見過真面目。
他的心思如此之深,瞞過了天下人,也瞞過了她,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跡象都沒有,他還當真是個無懈可擊的演員。
只是再次見到眼前這個謫仙般的男人,她的心頭竟沒有絲毫因為發現這些真相而產生被欺瞞的痛恨感,反倒是因為終于見到她,心口空落了許久的感覺頓時被充塞的滿滿的,這種陌生卻帶著些許酸甜的感覺讓她想哭又想笑。
甚至更加騰升出一股沖動,恨不得拋開所有顧忌,大聲的問他一句︰我的失蹤,你有沒有擔心過?
她默默的輕咬著紅唇,看著他,兩人相對,好半晌,誰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她看著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竟看到那虛白的面龐上掛著一絲似乎名為激動的表情。
然後更加幻覺的事情出現了,眼前的白色身影竟突然一改平日虛弱的面貌,上前兩步,雙手一伸,輕而易舉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耳邊霎時充斥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突然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有些害怕看到的會讓自己心中突然騰起的一絲希望幻滅。
但是下一刻,耳邊卻響起了一陣幾不可聞的輕呼聲,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般的舒緩。
心跳,頓時落下了一個節奏。
兩人在沉默中走向君澈的院落,一路上,他沉穩的抱著她,他的手臂很結實,抱著她的力道卻是剛剛好,這點從第一次在馬車上撫上他的胸口她就知道了,這男人裹在這副如仙似魅的白衣下,是一副怎樣的完美身材,肌肉結實,線條分明,絲毫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虛弱斯文,而她自己,就在幫他沐浴的那次做了個實打實的人證。
如今也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肢體接觸,氣氛似乎有些尷尬,卻又像是理所當然的默契,誰也沒打破這刻的寧靜。
身後跟著的御風和攬月更是片刻不敢怠慢,看向主子的動作,兩人了然且放心的對視一眼,立刻緊隨其後,听候主子命令幫忙。
君澈將她帶進他的房內,放置在他平日里經常躺著看書休憩的軟榻上,然後取來軟榻旁的柔軟毛毯,蓋住她腳部以上到脖子的位置,將所有春光遮的嚴嚴實實。
然後轉頭對著身後的御風攬月吩咐道︰「御風你去通知十二煞不必繼續找人,即刻回去,攬月,你去端盆熱水還有繃帶和固定的木條過來。」
「是。」兩人听令,瞬即轉身離去行動起來。
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靜謐的有些詭異。
只見君澈起身,從自己的衣櫃下方的抽屜中拿出一瓶褐色的瓷瓶,然後回身坐到軟榻邊。
他甚至沒有看她,便伸出手,動作嫻熟的幫她月兌了鞋襪,在瞧見她雪白瑩潤的腳踝處淤腫了一個拳頭似的大包,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
但也只是一瞬間,快的讓人難以捕捉,她眨了眨眼,甚至以為自己又產生了幻覺。
但是此刻,掛在他臉上冷峻的有些森人的表情,她卻看的清清楚楚,也讓她從訝異之後開始猜測,是不是這樣的表情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試探性的踫了踫她的腳踝,一股揪心之痛立刻席卷全身,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能溢出軟弱的申吟。
他還是沒有看她,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柔和了許多,揚手倒出瓷瓶中狀似乳霜的白色液體,然後涂抹在她受傷的腳踝處,順著膏藥開始緩慢的推揉起來。
腳上的觸感有絲清涼,似乎沒有原先那麼刺痛了,她抬眸,有些忘我的看著他專心一致的表情。
「 ……」一道關節的脆響聲,猝不及防的疼痛立刻竄進她全身每個細胞內,她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下的軟毯,瞬間便被擰成一股小山似的褶皺。
劇烈的錐心之痛漸漸淡去,在能慢慢適應之後,她終于松口,呼呼喘著氣。
「還好沒傷到骨頭,只是關節移位了,我已經接回去了,接下來幾天不能下床再走動了。」
他開口了,口氣依舊是那麼輕緩,然後放下手中的瓷瓶,總算抬起頭來,卻撞進了她看的出神還來不及收斂的忘我眸光,她有絲不自然的側開了頭。
「愛妃?」柔細的聲音像是清風拂面酥暖的灌進她耳里,就算刻意不去看,她也能強烈的感覺到那溫厚幽深的濃眸正絞在她身上,存在感沉重的刺激著她的每個感官。
她沒有作答,他卻繼續說道︰「沒有事情想問我嗎?」
見他說到了正題上,恍然想到自己在密室里的發現,她抿了抿,回過頭,眸色有些復雜的看著他︰「你呢?也沒有事情想問我嗎?」
即便這麼問,但是她依舊沒有做好準備,如果他真的問出口,自己會不會將發現的秘密告訴他,畢竟這樣的打擊連她也不確定君澈會有怎樣的反彈。
自古帝王家都薄情,為了爭奪帝位而兄弟相殘,血親不認的事還少嗎?皇權在他們眼中才是至高無上的,它的誘惑力何其大,薄弱的親情在權利和富貴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君燁或許覺得親情無所謂,但是他卻知道君澈不會,光是將星辰花擺到房內親自照料就足以說明一切,他思母親,敬兄長。
君澈聞言,眸色微閃,隨即抿唇輕笑︰「愛妃若想說,自會告訴本王,若不想說,本王也定不會勉強。」
他的周到和貼心,總會毫無預警的撞擊她心底柔軟的某處,成親才不過幾日,這種感覺卻越發頻繁。
興許她真的病了,需要好好調養一陣時間,理清自己心病的根源在哪里。
門口,攬月剛好端著準備好的東西踏進來。
君澈接手,然後將木條固定在她受傷的關節處,細心的用繃帶纏緊,隨後起身對攬月說道︰「你伺候王妃梳洗一下,記得受傷處不要踫到水。」
「是。」
君澈轉身,向門口踏去。
「王爺……」宮念之看著他的背影,見他停下步子轉過身,她面色堅定的說道︰「謝謝你的血靈果。」
君澈揚起嘴角,再次對她露出了心醉的微笑,暖燙了她的眼,這次她看的清楚,那溫潤的眸中,是千真萬確的溫柔。
他的王妃何其聰明,應該早就想到了他的另一個身份,但是有一點或許他要花更多的時間讓她明白,打從他夜探皇宮不慎病發,第一次躲進他閨房的時候,就注定了她要成為他的妃,唯一的妃。
君澈跨步而出,外面站著的是一臉風塵僕僕剛回來的御風。
「宮內情況如何?」
御風眸色一沉,垂首回道︰「爺,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