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知錯了,請二夫人責罰,奴婢願將身上所有的銀子交給二夫人處理。」其中一個婆子機靈地道。
「一個地一個排好隊,將錢放到桌上。」二夫人聲音依然帶有冷意,但口氣比方才緩和了許多。
「是,是,是。」那婆子立即掏出懷里的銀子,捧到二夫人跟前讓她瞅一瞅。「這是奴婢的,請二夫人查驗。」
其他人則眼巴巴地盯著二夫人,不敢錯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這先頭婆子過關與否,直接關系到她們後面這些人,因為這婆子拿出的銀子可沒有剛才她贏來的一半。
二夫人狀若無意地掃了一眼那婆子,銀子不少,卻也不多,她心中一惱,這些狗奴才,居然敢……轉瞬又壓下來,只輕哼了一聲︰「放桌上去。」
「是。」那婆子恭順地將銀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轉身瞬間,眼里閃過一絲如釋重放與得意,她退下後便恭立一旁。
後面的下人們瞧這婆子得了逞,當下便依樣畫葫蘆,都偷偷留些銀子,只將一小部分銀子拿出來,整齊地放在桌上。
二夫人掃了一眼桌上已成小堆的銀子,估模著也有四五百兩的樣子,目光中露著一絲貪婪與興奮。
她輕咳一聲,看向恭立成排的婆子丫頭們,冷聲開口問道︰「你們這是第一次聚賭?」
眾人立即整齊地道︰「奴婢們這是第一次。」
染二夫人冷聲說道︰「念你們是初犯,這次就不追究你們。」然後又加重語氣,狠厲地說道,「但是,今後若讓我再看見,我也就不再管你們對染府究竟有多大的功勞還是苦勞,直接送到刑房領罰去。」
「是,奴婢們再也敢了,奴婢們謝過二夫人。」眾人又整齊地道。
染二夫人伸手從桌上拿起一錠銀子,放在手里輕輕搓著,「這次你們賭的銀子也真夠大的,此事是誰牽的頭,你們心中有數,我心中也有數,希望牽頭的人好自為之。」
這話里是啥意思,眾人互看了一眼,立即有人就明白,二夫人這是嫌他們給得少了。
可剛給完又有得拿出來,可就要惹事了。
「是,奴婢們回去反省,定會好好感謝二夫人的寬宏大量。」有人機靈地出聲答道,這真是話中有話,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
染二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人還算上道。
「好了,你們全部都退下,回去好好反省去。」她揮了揮手,讓眾人退出去。
待廳上只剩下染二夫人一人時,她臉上的喜色再也抑制不住地露了出來。
今日走的什麼運,居然發橫財了。
她這會兒就盯著銀子,根本就沒去想,她這樣做會有怎樣的後果,只短視地看著眼前之利。
她左瞧右瞧,看看有沒有可以用來裝走銀子的東西,沒發現,于是她就著桌子上的桌布,將銀子包好,吃力地提著大包向內室走去。
當二夫人在里邊關上內室的門時,內室外的庭院里,悄無聲息地閃進了一名年輕的女子。
只見此人生得是眉目如畫,豐姿冶麗,正是染卿塵新選的丫頭白薇。
只見她小心謹慎地貼附在內室的窗欞上,食指沾了沾口水,在窗紙上輕輕一戳,破了,她朝里悄悄地看著。
只片刻之後,她又迅速地悄然離去。
沒過多大一會兒,染二夫人從內室出來,手里依然吃力地提著銀子,返回和苑去。
白薇出了芷園後,就不再刻意地隱去身形,大大方方地走在去往靜園的路上。
這染府里認識她與她認識的人都不多,但也不會有人奇怪一個臉生的丫頭走在路上。
因為,這段時間,為了大小姐的婚嫁,染府又買進了十幾個丫頭。
卿塵坐在書房里,听著面前白薇的稟報,心中頓覺輕松了許多。
這東西存放的地點找到了,真不枉她冒險交給二夫人借據,差點她也與高利貸沾上邊了呢。
染二夫人倒也真會藏,居然把東西放在二小姐閨房的一個牆洞里,那牆洞有個暗門,恰好與方桌齊高,桌邊全擋住了,若非被看到,是絕對不會想到那里會有個洞。
白薇的稟報,簡潔明了,卿塵暗自點頭,這人能力還不錯。
白薇與黃 二人,跟隨著蘇媽媽老老實實地學規矩,並無過多的沾惹是非,安安靜靜地跟著蘇媽媽。
蘇媽媽對這二人的印象不錯,特別是白薇,腦袋瓜子靈活,行事端正機敏,蘇媽媽就向卿塵推薦了她。
白薇也沒有辜負蘇媽媽舉薦的之意,做事為人可圈可點。
這白薇與紫蘇一起,成了令卿塵非常滿意的二等丫頭,卿塵打算把她二人當一等丫頭來培養。
蘇媽媽性子軟,缺少一點雷厲,所以出嫁後,卿塵並不打算把蘇媽媽作為管事嬤嬤的人選,蘇媽媽只管安然養老就好。
管事嬤嬤的人選定的是青黛,而不是朱砂。
只因染卿塵也不知,這朱砂尚能用多久,朱砂的想法,她知道,主僕這麼多年,最了解朱砂的,是她,只是主僕這麼多年,有感情,……
這日的晚上,一布袋子的證據被取出,連同之前的各項罪證,以及羅宋兩位媽媽的供詞,全部放在染合法的面前。
卿塵母女則靜坐一旁,等著染合法一張一張地看過。
染合法是越看越心驚,看到二夫人居然敢借地利銀莊放款,給人放高利貸時,更是怒不可遏,最後,又是松了一口氣,還好,證據都拿在手里了。
很快,染二夫人被叫了過來。
染二夫人這來得可真是一肚子的氣,但沒等她把氣撒出來,就見染合法揮手用力一擲,晃眼間,一摞白紙向她襲來,險險地擦過她的臉龐。
她吃驚地抬首,一臉莫名地看向染合法,「老爺,您這是何意,您為何要砸妾身,妾身做錯什麼了嗎?」
她在染合法面前都是那麼的懂禮知理,聲音里並未露出一絲火氣。
而實際上,她快氣炸了。
也還好,所有的下人都被染合法打發掉了,現場只余她們四個人,她也不怕丟面子,只是不滿老爺這樣對她。
「為什麼?」染合法剛才那股怒火並未消,心里也是氣得很,「你還有臉問,你做了什麼,你拿起來自己看。」
染二夫人狐疑地看向地上的散落的紙張,心里想著,該不會是這對母女搞什麼名堂吧?都快要大婚了,這兩人還有時間跟她折騰?!
她很隨意地撿起地上的一張紙,很隨意地瞧向紙上。
只是,當她的眼楮看到那內容,看到那落款時,她的眼里出現了一絲慌亂。
她微微顫顫地撿起其他的紙張,白紙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記錄著、顯示著她的罪行。
有宋媽招供的寺院雇人毀閨譽,有于虎等三名被雇歹徒的證詞,有手鐲證物,甚至宋媽還講了這十幾年來二夫人所做的惡事,與羅媽所做的證詞也吻合……
染二夫人一臉的震驚。
那日羅媽突然倒戈,她就料想到後果了,也做好了自救的準備,就是讓宋媽來否認羅媽所講,把羅媽所講的全都歸咎于報復的借口上。
沒曾想,宋媽竟也招有供詞。
她心里是慌亂無措,表面上卻仍舊硬撐著,拒不承認。
「冤枉啊!老爺,妾身實在冤枉啊!」她立即高聲哭嚎了起來,「這些個奴才勢利忘義,借機報復,妾身不過是當不了家了,她們就想使勁地往妾身的身上踩,這下,妾身是有口難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卿塵靜靜地看著,並不急著說話。
二夫人這是在作垂死的掙扎,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父親的桌上了,她這回是逃不掉的,就讓她活蹦一下吧。
二夫人喊得姜淒婉,令染合法心縮了一下。
他轉頭看了夫人與女兒一眼,卻見大女兒眼神冷漠,無一絲暖意。
他心下不由得偷偷嘆了一口氣。
他平日是知道二夫人對大房的小動作不斷,卻萬萬沒料到,她竟幾次三番想要大女兒的性命,有些事,年紀尚小的二女兒竟也有參與。
若他早知道二夫人謀害女兒至此,他前陣子絕不會「助紂為虐」。
至少,他不會再利用二夫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女兒對他,心中終是有了疙瘩。
傷害容易,修復難,他不知該如何才能彌補。
他又看向二夫人,這個打小與他有感情,象親人一樣的女人,是他的縱容,使她的岔路越走越遠。
可不管怎麼樣,大女兒心善,從無害人之心,這二夫人如何下得了手?
還好塵兒無事,不然這二夫人就要抵命了。
他壓抑著心中的惱怒,盡量以平靜地語調說道︰「你覺得自己很冤枉是麼?那我就給你機會,你申辯吧。」
老爺听她這一喊,居然就給她機會了,染二夫人心中暗喜,老爺沒怪罪她呢。
她舒緩了一下情緒,得意地瞥了卿塵母女一眼,看吧,老爺最疼的始終是我。
然後,她面上委委屈屈的,帶著哭腔對老爺說道︰「還是老爺明理。」
她哭訴道︰「上次羅管事被逍金閣扣住的事,老爺您是知道的,妾身本也是有意贖他,只不過,他所欠的賭債太多,我到哪里找得到那麼多錢。而且他只是一個奴才,一個只會闖禍的奴才,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拒絕救他,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放棄他?誰想,那羅媽這麼不可理喻,因此把我恨上了,想要報復我,我還以為那日她說的是氣話。」
她哭天抹淚嚎嚎地道︰「老爺,她怎麼可以這樣?她兒子羅四欠我的銀錢,我都沒找她賠,她怎麼能恩將仇報,忘恩負義,這世道還有公理,還有道義可講麼?」
「不管她是真報復,還是假報復,劉氏,我只問你,羅媽說的事,你做了沒有?」染夫人冷冷地道。
羅媽在供詞中重點講了二夫人生財之道——放高利貸,這二夫人嗦嗦,講了一大通,不過是想把人的注意力轉到她與羅媽的糾纏上,借機想躲過事情的真相。
「沒有,絕對沒有的事!」二夫人還未知道,她所有的證據已被收集,這會兒好好地放在桌上,「放高利貸是官府所禁止的事,我怎麼可能去做,這不是要害了染府嘛!」她義正詞嚴的道,「不可否認,我是曾經給人借過錢,誰沒有過借錢與被借錢的經歷?難道說外借過錢就叫放高利貸,那也太扯了吧,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她強辯,「羅媽這不是報復是什麼?」
染二夫人說得是振振有詞,心中尚自得意,你們根本拿我沒辦法,就算你們說的是真事,沒憑沒據的,也不能胡亂給人定罪。
此時,染合法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從不知道,二夫人能如此善辯,若非他剛才已看到了證據,他定會相信二夫人的這番說辭,至少不會立即就給二夫人定罪,畢竟羅媽的供詞無憑無據。
「你都說完了?」染合法咬牙切齒地道。
「還沒呢?」染二夫人瞧見染合法臉色並不好,還以為是氣恨羅媽的行徑,更惱大夫人居然拿此說事。
「說!」染合法的話象是從石縫里迸出來似的。
「還有那宋媽,我都好幾天沒看見她了,原來竟是被你們給綁起來了。」染二夫人轉身用手指向卿塵母女,「然後,你們就逼她寫下假供詞。」
才說至此,她哇一聲又哭了出來,「我知道,從以前開始你們就針對我,現在更是想要逼死我,你們好狠毒的心啊!」她扭頭向染合法哭道︰「老爺啊,妾身好痛苦,好難過,這樣被人冤枉,妾身不要活了!」
她以為染合法會捉住她,所以一說完,就假裝要朝書案桌角沖去。
誰想,染合法只冷冷地看著她,根本就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
弄得已作勢要撞上去的染二夫人尷尬地擺著姿勢,這要撞不撞的樣子,十分滑稽。
她一咬牙,一閉眼,硬是沖了上去,她不信,老爺會舍得不攔下。
「夠了!」
果然,染合法一把抓住了她,她嘴角漏出一絲笑意,偷偷地朝卿塵母女丟去一抹得意之色。
卿塵似笑非笑地瞧著她,染二夫人今日可是把一哭二鬧三上吊全演上一遍了。
染夫人則皺緊了雙眉,老爺還是舍不得劉氏!
但下一刻,染二夫人就被染合法用力地朝地上推去,她摔跌趴倒在地,摔得她七葷八素。
她不置信地猛抬頭,張大了嘴巴,卻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我從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的能說會道,把黑的都可以說成白的了。」染合法爆喝道。
「老——老——老爺?」染二夫人目瞪口呆,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種情況。
染合法已是抓起放置桌上的那袋子證據,用力地甩到她面前。
染二夫人低頭看向甩在身前的布袋子,似乎有些熟悉。
猛然間,她打了一個冷顫,迅速地抓起布袋子,驚顫顫地往里一瞧。
這一瞧幾令她接近崩潰,那是一張張高利貸的憑條!是她托地利銀莊放款的。
她無法再繼續偽裝,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們不可能會找到,她藏得好好的,怎麼會……她已很久都沒動過那里,除了今日……
今日?!染卿塵的借款?這是一個套!
她立即明白怎麼回事了!麥冬那小賤人,居然出賣她!
她一臉恨意地直直盯向染卿塵,目露凶光。
而卿塵則淡淡地回望著她,眼里是一片冷然。
「你還有何話可說!」染合法心痛地盯著她,「明知道這會將染家推向深淵,為什麼你還要做?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
「我……妾身……沒……妾身只是想……賺錢……」染二夫人看到這樣的染合法,突然覺得好心慌。
「錢?!染府有缺過你錢?!」染合法怒道,「你從染家拿的還不夠滿足你麼?」
「老爺?」染二夫人驚慌失措,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十多年來,你從公中拿的,造假拿的,克扣拿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染合法盯著她,「我只是想,當年我曾答應過,要娶你為正妻,可是我卻沒能做到,就想這樣也算是給你做的一些補償吧,可是你……」
「老爺!」染二夫人失聲痛哭起來。
一旁靜坐的染夫人听著染合法的話,臉上苦澀濃濃顯現,卻緊接著卻仿佛被解月兌了般,心里有一陣的輕松。
卿塵搖頭苦笑,父親居然當著母親這個正妻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讓母親情以何堪!
她輕攬著母親,安慰地拍著她的肩膀。
染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回拍了女兒攬在肩上的手,示意她放心。
這十幾年來,她就一直知道,只是沒被明著說出,她心里也就存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奢望。
今日說白了,反而讓她死心,真正放下了。
如今的一切,只望能為女兒討回公道,她不會輕易放過想要謀害她女兒性命的人。
「老爺——,妾身錯了!錯了!求老爺饒了妾身這一次。」染二夫人慌亂地跪跑著染合法的大腿,痛哭流涕哀求道。
「這放高利貸若被人知,染府在沐陽城的清譽全毀了,更若被人告到官府,染府會被抄家,你知不知道!」染合法被染二夫人一哭,語氣有些軟了下來,「你怎麼這麼糊涂!」
「老爺——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饒了妾身吧。」染二夫人瞧染合法口氣似有松動,立即又連忙舉起染合法甩過來的布袋子,說道,「喏,憑條都全部都在這里了,染府不會有事的,不會被抄家了,老爺。」
听得染合法語氣的轉變,卿塵與染夫人對視一眼,心中驀然一冷。
若染合法私情,自己都不管染府的話,她來管,這染府將來是交給永浩的,她來替永浩守住。
「父親,這麼說,二夫人算是都承認她所犯下的罪行了麼?」卿塵冷著臉問道。
染合法瞧了痛哭無措的二夫人一眼,「她承不承認都無關緊要,我們都知道這些事都是她做的。」
他嘆了一口氣,這主動認罪,處罰會輕些,他還是丟不開與劉氏十多年的感情,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處死。
染二夫人被染合法這一定罪,心下不甘,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也不敢反駁,這之後如何收場,她還只有染合法可依賴了。
「父親打算如何處理?」卿塵接著問,「若父親拿不定主意,不如讓官府來處理吧。」
她是故意這樣說,因為染合法絕對不會同意,她就是要逼染合法做決定。
「不——老爺,我不要見官,我不要坐牢!老爺——」染二夫人慌忙道。
染合法恨恨地看著她︰「見官坐牢?去見官你就死定了!」
他轉身向卿塵道︰「塵兒,家丑不可外揚,更何況這其中有違禁之事,若見官,劉氏要死,這染府也要亡。」
「那依父親之意要怎麼辦?」卿塵追問道。
「就依家法處置。」
「那好,為了染家,就听父親的,不見官,可是處置的結果不能變。」卿塵淡淡地道。
染二夫人一听不見官,心中立即一松,按家法處理,還不是老爺說了算,老爺定會輕罰她的。
可仔細再一琢磨卿塵的話,她臉色驀地一變,「你要我死?!」她失聲尖叫。
「我只要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接受應有的懲罰。」卿塵冷冷地盯著她,「若你所做的事,罪不至死,你就不會死,反之,你也逃不掉。」
染二夫人被這一說,立即道︰「當然是罪不到死,罪不至死……」老爺會保她的。
卿塵冷冷地看著她,也不答腔,這事不是染二夫人說的算。
她轉頭看向染合法,等著看他要如何處理。
染合法本以為染卿塵收集了二夫人這麼多罪證,就是為了置二夫人于死地,但如今卻不見她對二夫人的話進行反駁,他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女兒定要二夫人死,雖然二夫人做了這麼多壞事,當真可以要她死,可他不忍下這個決心。
只要二夫人可以不死,他自是要幫女兒狠狠地懲罰一下二夫人,以慰女兒之心。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染合法嚴肅地道,「你所做之事,已不配做染府的二夫人,從現在起,你被降為妾,是染府的五姨娘……」
「父親,這懲罰的事,咱們要做得公平公正,犯了什麼錯,就要受到什麼罰,不可重了,也不可以輕了,否則何以服眾。」卿塵冷哼地打斷染合法的話,說道,「父親這一籠統定罪,是因為犯了何事?是教唆親女兒膳食下毒?寺院雇人毀嫡女清譽?是侵佔公中錢財?縱容下人聚賭分贓?還是放高利貸?」
卿塵每說一樣,染二夫人就驚跳一下,染合法眉頭也就皺一下。
卿塵說的這幾件事,處死劉氏是措措有余!
難道剛才他會錯意了,卿塵並不願放過劉氏,還是想讓她死?對謀自己命的人,不放過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二夫人該怎麼辦?染合法急得額上直冒冷汗。
「父親對國法家規似乎不太熟悉,不如讓主掌染氏一族刑罰的長老過來?」
這位長老系染氏一族的族人,染合法的三叔染公正,掌管刑罰三十余年,對染氏家法最為清楚。
「這三爺爺也不算外人,家丑也不算外揚不是?」卿塵淡淡地道。
染合法對二夫人的坦護,不僅傷了染夫人,也傷了她,比上次塞人事件還要傷,父親居然不想嚴懲要謀害她性命的人。
不過,這次的傷,因為有了上回的抗體,耐受力比上次強多了,對父親的感情她刻意地學會淡漠。
「塵兒……听塵兒之言,似乎對家法也很熟悉,不如由塵兒來處理。」染合法沉吟了下,才說道。
這三爺爺是染氏一族里,最是剛正不阿的人,他若一來,就只按家法來處,二夫人必也是要受到重罰,而且也會令他很尷尬。
卿塵看了他一眼,「父親,你就不怕我故意加重處罰。」
染合法遲疑了一會,方道︰「為父信任你。」
卿塵心下冷哼,信我?信我就不會如此縱容二夫人把人往她這塞了。
「多謝父親的信任,不過,我卻信不過自己的控制能力。」卿塵淡淡地道,「三爺爺是染氏一族的長老,為人公平公正,不偏不倚,還是請他來的好。」
「不要,他來我的好日子也就完了。」染二夫人叫道,她見過染公正,這位三叔是絕不徇私情的。
「你給我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份。」染夫人冷叱道,「做了這麼多壞事,居然還想過好日子!」
「如果父親認為,三爺爺也會有失公允,那麼還是見官吧。」卿塵冷冷地道。
「不行!」染合法立即不同意。
「那父親想如何辦?」
卿塵已快壓不住心中的怒火,父親就這麼看重劉氏的命,而他這個女兒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麼?!當初若非她早覺察,若非被人所救,那她今日絕不會是這樣完好無缺地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