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卿塵尾隨著清風進了後院,就見一個童顏鶴發的老頭背對著屋子,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正在挑選著藥材。
斐成瞧見染卿塵進來,便停下手上的活兒,小眼楮閃著精明的光細細地打量著,隨即似乎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眼楮朝身後的屋子掃了一眼,然後道︰「少夫人找我老人家?」
染卿塵看這位老人挑藥材的動作,很是熟練,應是與藥材長期打交道之人。
「不,是找接了那張藥方的人。」染卿塵微微一笑道。
話落,似乎听到那屋里有一聲響,染卿塵不由得看了一眼。
斐成亦听得響聲,臉上卻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哦,少夫人怎知藥方在這?」
「懂藥的人接了藥方自會明白,為什麼我會知道藥方在這。」
斐成哈哈一笑,「聰明的女娃,好,我老人家喜歡,比屋里那別扭的小子好多了。」然後他用手指了指身後的屋子,「真正想拿藥方的人在里頭,我老人家不過是暫時代為保管罷了。」
染卿塵听得心兒一陣狂跳,他說這話的意思……
這時,屋子里響起一陣 呯呯的聲音,似乎……
染卿塵想都未想,立即快步向屋子走去。
青黛跟在身後,也要趕緊跟過去,卻沒料,被一旁的清風和明月伸手一攔,清風嘻笑道︰「這位姐姐還是先別進去的好。」
這怎麼行?一進這院,就覺得到處透著古怪,青黛如何肯讓染卿塵獨自一人。
可無奈無論怎麼都躍不過清風和明月的後面去,心中大急,正待出聲叫住染卿塵,就只見得染卿塵進屋的背影,然後便听得染卿塵一聲嬌喝︰「爺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青黛驚呆了,少爺?居然在里面?
隨後又想到,女乃女乃是怎麼知道的?這一路,她都一直在染卿塵身邊,沒見有任何異常呀?
她百思不得其解。
染卿塵腳剛跨進屋門,立即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背影想窗子閃到屋外,不由得喊了出來。
那男人停下閃躲的動作,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轉過身來。
染卿塵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是那背影,只是似乎瘦削了許多,他到底在忙什麼?怎麼連身體也不顧了?
「爺打算都不見我了嗎?」
染卿塵慢慢地走過去,就在她快走到他身後時,立即,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你站住,不……許過來。」
染卿塵根本就沒理會他的話,直接伸手將他的身體扳過來,面對著她。
果然是衛立軒,沒錯,只是……她同時也看到了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一張清瘦得沒有人形的臉。
「你……」染卿塵的心隱隱作疼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還是讓你看見了。」衛立軒嘆了一口氣。
「你……」染卿塵想到什麼,上前要解開衛立軒的衣衫,卻被衛立軒的手按住。
染卿塵抬頭,看向那雙眼楮,也唯有這雙眼楮依舊黑漆深邃,堅強如昔。
衛立軒看著她眸里的堅決,慢慢地,他松開了他的手。
染卿塵緩緩地解開衛立軒的衣衫,里面的身體亦是瘦削了許多,肋骨依稀可見,染卿塵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胸前,令他的身體不由地收縮了一下。
染卿塵的手慢慢地往下滑,滑到他的腰際,手腕稍用力,將衣衫推向兩邊,腰部立即出來,染卿塵低頭朝他腰上看去。
只見那腰上到處是大片的黑瘀斑塊,一直延伸到褲腰里面。
染卿塵看著這個往日豐神俊朗,溫雅謙和的衛立軒,現在卻是這麼一副模樣,心中不由一痛。
「你這笨蛋!是不是,如果我不來,你就打算一輩子不見我?」說完,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如果不是她剛巧有這疫病的藥方,她真的一輩子都見不著他了。
衛立軒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入懷里,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輕撫著她的頭,低低地道︰「沒事了,已經都沒事了。」
靠在這熟悉的懷抱里,聞著那熟悉的氣味,染卿塵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還好,他還在,她多麼慶幸,她在前世經歷過那樣災難,否則,她不可能會知道這藥方。
驀地,她從衛立軒懷里站起來,「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得病的?」
照他身上的瘀斑來看,這也不過是病發後一個星期左右的事,可他為何被折磨得如此不成人形,難道他之前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在落水的當天就開始發燒,也沒在意,到了第四天,身上就開始出現瘀斑,第五天就開始出血,還好,這次讓斐叔一塊兒跟來了,不然,我怕是……」衛立軒搖頭苦笑,沒想自己的大意加掉以輕心,竟然差點兒連命都給丟了。
染卿塵伸手環住他的腰,語氣懊惱地道,「如果我勇敢些自己出門找你,可能就會早點發現這疫病,你就不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她一門心思地想著治水,其實是不敢去想衛立軒生死的問題。
如果最後的結局,是發現衛立軒最終被這病奪的命,而她手里的藥方卻又是可以救命的,不知她將情以何堪。
還好,沒有這種如果,她緊緊地摟住他。
被緊緊摟著的衛立軒,能深深地感受到妻子對自己的深情,他沒想到,自己經歷這一劫,卻讓妻子的情感不再猶豫,此刻他的心里是亦滿滿地感動。
兩人就這麼相擁入懷,久久不放開……
直到門口傳來輕輕地叩門聲。
染卿塵從衛立軒的懷里退了出來,眼楮不舍地從衛立軒身上移開,轉到一直敞開著的門口,卻見門口處站立的赫然是衛敬恆,滿臉的驚訝與疑惑。
染卿塵見狀,嘴角微微勾起。
衛敬恆跨進屋來,身後跟著的是衛瀚還有一臉不敢置信的衛忠,他實在想不到,為何一直在散著步的染卿塵,這會兒居然出現在主子這里。
青黛幫著清風和明月將茶點捧了進來,然後侍立一旁,對衛立軒的慘狀很是驚訝。
隨後,是斐成端了一只藥碗進來。
青黛上前接過,然後遞給染卿塵。
染卿塵試了了一下藥溫,發現還有些燙,便用小勺子輕輕地攪動著,並不理會剛進門的衛敬恆。
她被這些人隱瞞,心里也有些氣呢,所以不想主動理會這些人。
「塵兒是如何找到這兒?」衛敬恆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染卿塵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藥碗遞給衛立軒,看著他喝了下去,才扭頭看向衛敬恆,道︰「是父親讓人領塵兒來的呀。」
「我?」衛敬恆更糊涂了。
染卿塵接過衛立軒喝完的藥碗,遞給青黛,方道︰「就是父親,您派了衛忠給我帶的路。」
一句話把衛忠也弄糊涂了,「小的沒有給女乃女乃帶過路!?」
青黛也是一臉好奇地看著染卿塵。
「你帶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染卿塵淡淡地道。
衛忠使勁地回想著,就是沒發現,難道說染卿塵跟蹤?也不對,染卿塵的身手比普通人靈活,但她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功力,若是跟著,他這高手能能發現?
他朝看過來的衛敬恆疑惑地搖搖頭。
「呵呵——女女圭女圭在生你們的氣,所以不想告訴你們,你們就猜吧!」斐成在旁看熱鬧,再看衛立軒也在一旁看熱鬧,不由得呵呵笑出聲。
「斐老,您知道?」衛敬恆听斐成的語氣,似乎知道。
「那當然。」斐成得意地道,「但是,我也不告訴你。」
衛敬恆當下一頓無語,早這斐成的性格果然古怪得很。
染卿塵看到斐成這樣子,馬上想起某部經典武俠片里的老頑童,不由撲嗤地笑了一聲。
然後對衛立軒道︰「爺,要我說麼?」
衛立軒輕笑一聲,「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猜到他們知道我的下落的?」
染卿塵一听,便笑道︰「自然是父親說的。」
衛敬恆眉毛一挑,他現在終于知道,這兒媳正在因他隱瞞軒兒的下落生著氣。
衛立軒看了父親一眼,知父親心里定是好奇得很,卻是不好再發問,兒媳生他的氣哪。
「可父親好像不知道。」
染卿塵輕輕一笑,便把她離開城主府前與衛敬恆的對話說了一遍。
特別是最後一句,關于水流緩急的問題。
這一說,衛忠立即恍然大悟,「落水點正在壩下,大壩是關著閘的,那段水流根本就急不起來,要游出一段距離之後,水流才急。原來是說錯話了。」
染卿塵微笑,心中卻道,破綻多著呢,只是她不好把國公爺的面子全掉了。
「所以你就把藥方散上特制的藥粉,然後循著味兒,就找到這兒了。」衛立軒輕笑。
循著味兒?
染卿塵听著衛立軒的話,怎麼感覺自己象只小狗狗。
衛敬恆等人這才明白,原來問題出在藥方上了。
「難道你讓衛忠留下來,是想有人手趕緊送藥方過來。」
「那當然,要不然我這循著味兒,要滿城地跑了。」染卿塵語氣里別有意味。
衛立軒听著染卿塵著重說的詞,又看見她眼里滿含控訴,這才醒悟,妻子對自己用的詞有意見呢。
他心里開心的偷笑。
能活著真好!能看見心愛的妻子真好!
隨後,衛立軒才將他落水的實情告訴染卿塵,卻讓染卿塵當即不知說什麼好。
原來有人暗算是真的,被暗算是假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當初衛立軒將計就計,是因為看見暗算他的人胸前的瘀斑跟從前組織里的弟兄們描述的一樣,便存了心把他抓回去給邪醫做藥人,誰想這病連皮膚接觸都會傳染,所以他是明晃晃地中鏢了。
病來如山倒,再強大的人在病魔面前都是小矮人,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還險丟了性命。
知道染卿塵來了密陽,他沖動地想去找她,可一想到這病的可怕,便生生地抑住了這個渴望。
悄悄地喚了衛忠來,讓他保護好染卿塵,每天來匯報染卿塵的情況。
听到她只是一心一意地造水車,不眠不休地整治水患,知道她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在意他,他是既心疼又心傷,後來又听衛忠復述青黛對染卿塵的擔擾,他又是既心喜又心急,可他這病還有治好的希望嗎?
所幸,上天賜給他染卿塵這個貴妻……
他看著染卿塵,內心柔柔軟軟的,很熨貼很溫情……
而此時的染卿塵直想用力掐他,看他給自己擺的什麼呀,一個要命的大烏龍!
可是看到他身上的黑瘀,又心疼起來,算了,等他好了再跟他算帳。
嬉鬧了一陣,連日來緊繃的心情得到放松不少。
兩人與衛敬恆討論起他們未來的行事。
最後一致決定,衛立軒依舊留在這屋里治病,雖然先前病已得到控制,但久久不愈讓他的身體受到的傷害很大,因此,染卿塵堅決不允許他再操心,讓他安心養病,所有的事,均由國公爺操辦即可。
而染卿塵也借口城北院子女眷不方便,另租了間小院,與衛夫人一塊搬到了衛立軒這兒,好方便照顧他。
而衛夫人見到活著的兒子自是一番驚喜與激動,看到消瘦的兒子,自又是一番心痛與酸楚。
衛立軒在病中被找著的消息也在適當的時間放出風去,沒有人懷疑,因為他那一身的癥狀無不顯示著他的經歷。
只是讓某些人心里很是遺憾,本以為輕松得來的機會,這會又被打回原形。
時間轉瞬即過,一晃就是一個月。
密陽城的疫病得以控制,雖然也死了不少人,但總算損失還是小的。
在這一個月里,衛立軒與染卿塵的二人感情,可用如膠似漆來形容,夫妻二人經歷了這場生死離別,仿佛都十分珍惜這得之不易劫後余生的日子。
染卿塵自是怎麼悠閑怎麼過,而衛立軒在染卿塵的影響下,也樂悠悠地享受這難得的時光。
這讓代替衛立軒忙碌的國公爺氣恨地瞪眼,而且很悲哀地發現,在密陽城的一家人里,就屬他最忙,密陽城的事、衛府的事、還有暗中組織的事。
因此,一偷得點閑,他就借口跑到衛夫人那里抱怨。
而衛夫人只靜靜地听,卻不給予一點一絲的同情,甚至還淡漠地道︰「你是他父親,你不幫他守著,難不成還指望他那些兄長們?」
那些兄長可是對家主之位虎視眈眈,巴不得有肉進虎口。
這讓想在衛夫人這里博得同情的國公爺頓時語塞,怔忡地看著衛夫人不帶一絲波瀾的眼眸,心下嘆息,她的心終是被他傷得太深了。
在封城令解除那日,衛立軒亦恢復得差不多,往日那個俊逸儒雅,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男子又重現眼前。
從這以後,他將以真實的性格返回國公府,不用在人前刻意再做偽裝。因為若有人置疑,就可全推到這次遭難上,是這場劫難,讓他性情大變。
這是那日他們討論的結果,也是他強烈要求,染卿塵堅決贊成的,她可不想衛立軒最後會人格分裂,兩種極端性格居然在同一個人身上體現,只有瘋子才那樣。
不過,對別人再怎麼冷著一張俊臉,一到染卿塵跟前,衛立軒的面部表情就不由地得柔和起來。
還好,以前他的形象就是充滿溫情的人,否則那掉落的雞皮將會灑滿一地。
簡單地收拾好行李,染卿塵有些不舍地看著眼前的院子,這里雖然簡陋,卻讓她度過了她悠然的偷閑時光,她知道,往後這種日子是很難再有,回到國公府,就須揚起斗志,打起精神,時刻準備著投入到爭斗中去,這是避免不了的。
但,如今她已不再嫌麻煩,因為,這是為了他,她願意。
染卿塵眼眸含情地看著立在身邊的衛立軒,
而他亦嘴角含笑地望著她,「放心,以後有機會,我們一定再來這里小住。」
染卿塵似水的清眸里泛起一陣甜笑,轉身與衛立軒朝院大門走去。
二人同上了馬車,跟在了國公爺與衛夫人的馬車後,在進入主街時,國公府的其他老少爺們騎著馬加入了進來。一群人聲勢浩大地向城門奔去。
沿途過處百姓發現是衛少夫人的車駕,便紛紛跪倒相送。
而此時的密陽城的城門旁,百姓們自發地在路的兩邊站好,人人都翹首以盼地等著。
終于,兩駕低調的馬車朝城門而來,馬車後跟著幾位老少爺們。不知誰先喊了聲,「恩人來了。」
緊接著喊聲連聲一片,百姓們心情激動,高聲歡呼,「恭送衛少夫人!」
衛少夫人不只領著百姓治水,還將密陽的疫病給治好了,這是從醫署得到的消息。
如今衛少夫人的威望比城主還高。衛少夫人使他們再世為人。
車內染卿塵听著百姓的歡呼,心情卻有些復雜,她不知道百姓給她如此高的敬意,是福是禍。
她看向衛立軒,卻見他滿面帶笑,一臉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她輕聲地道︰「爺,這會不會給國公府惹麻煩?」
皇上已將國公府視為眼中釘,這次衛立軒出事,雖然是故意為之,出手的人亦非來自于皇宮,但卻不能排除皇宮之嫌疑。
衛立軒拍拍她的手,「別怕,有爺在呢。何況,這是你應得的。」
染卿塵並沒有把頭伸出車外,她決定還是低調點的好,不然以後成靶心,總被人惦記可不好玩。
馬車緩緩地出了城門,在城門上,立著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默默地目送著馬車的離去,久久不見一動……
沐陽城皇宮里,夙沙瑞看著密陽傳來的密函,眉毛挑了一下,這染卿塵當初真是小覷了,如今的她憑借著聰穎與學識,無疑會讓國公府如虎添翼。想著,他眼楮里射出一道寒芒……
騎馬跟著的老少爺們隨國公爺早已快馬急行趕回府,而衛立軒與染卿塵加上衛夫人、衛立朗四人一路走走停停,慢悠悠地晃著,這一晃,竟遲了半個月才回到沐陽城。
傍晚時分,當馬車駛入沐陽城城門的時候,一種久違的喜悅跳躍心間。
染卿塵覺得這一去才兩三個月,卻仿佛已是兩三年,這一刻,重新回到這一派繁華的都城,感受著熟悉的空氣包圍著自己,她的心有些激動。
馬車駛入順國公府的大門,終于在垂花二門前停了下來。
衛立軒先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又伸手將染卿塵攙扶著下了馬車。另一邊,懂事的衛立朗也將衛夫人攙扶了下來。
一直在門口等候的丫頭小廝們立刻轉身跑進去通報︰「大人,老太太,二太太回來了,五少爺五少女乃女乃回來了,七少爺也回來了。」
「嗯……」染卿塵深深吸了一口氣,二月了,空氣里到處彌漫著春天的氣息。
誰也沒想到,這一趟,竟一去將近三個月,冬天過完了才回來,連新年到的時候她們都沒感覺,那時正大家都處在疫病的恐慌中,根本就沒心機去想過年的事,如今回到沐陽,竟已快到春暖花開的季節。
還是沐陽城的味道最讓人心安,染卿塵看著那道朱漆雕花的門檻,既熟悉又有親切。這就是家的感覺了。
染卿塵在青黛等人的攙扶下,跟在衛立軒身邊,一起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一個年邁的身影被攙扶著向這邊奔來,步履有些蹣跚,正是衛老太太,旁邊還跟著國公爺,身後是蓮夫人等人。
看見衛老太太到來,衛立軒與染卿塵等人趕緊急步上前,在衛老太太面前跪下叩頭。
「給老太太請安,兒媳(孫兒、孫媳)回來了。」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衛老太太的眼淚一下子決堤而出。
她讓人扶起衛夫人,又跌跌撞撞地撲過來,拉住染卿塵的手,又抓住將衛立軒的手,將三人的手緊緊地攏合在一起,已然泣不成聲︰「回來了,終于平安回來了。」
染卿塵能感覺到衛老太太的手在顫抖,身軀在顫動,看著衛老太太真心流露的樣子,染卿塵眼眶也有點濕潤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衛立軒則清了一下略有沙啞的喉嚨,道︰「老太太,您可別哭了,要不然孫兒要叫人扛水缸來給您老人家裝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