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卿塵知道,光是朱砂給主子下藥這一項,就足將她處死,不管這藥是她有意無意所下,還是根本就被人所利用,但藥經她之手所下,這一點,她也死定了。//還有朱砂算計王大姑娘與三少,這也讓她難逃死罪。
染卿塵起身,不再看哭得慘兮兮的朱砂一眼,直接出了房間,只在出到門外時,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著三婢,表情淡淡地道︰「我還是那句話,背叛,絕對不可饒恕。」
這話似是淡淡而出,卻鏗鏘有力地警告,不容置疑。
「是。」三婢嚴肅地回應道。
三婢知道,這是染卿塵的底線,不容觸及的底線。
染卿塵轉身,「走吧,去老太太那里。」這事涉及到長輩,涉及到當家之人,須稟了衛老太太才能辦。
當染卿塵向衛老太太稟報了朱砂所說的話後,衛老太太琢磨了一番,然後抬頭問道︰「依塵兒看,這事是否真的跟蓮夫人有關?」
「是,就如朱砂所言,她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而且應該還有第三拔甚至第四拔人,大家的目的也許一樣,也許各有不同。」
听得衛老太太直點頭,又問道︰「可有良策?」
「等。」染卿塵微微一笑,「願者上鉤。」
「好,這事你給我盯好了。」衛老太太嚴肅地看著她,「絕不姑息。」
染卿塵眉毛一挑,「哪怕傷筋動骨?」
衛老太太慎重地點點頭,「既便是傷筋動骨。」
得了衛老太太的承諾,染卿塵並沒有回避衛老太太,低低吩咐了青黛幾句,要她將朱砂交代事情的話,故意將小部分放出風去了,當然,還有一些被小小改編了一下的話。
青黛應聲離去,沒過多久,消息就從衛老太太這院子里秘密般地悄悄傳了出去。
就等著各院的反應了。
安排完事情,染卿塵也不急著走,慢悠悠地與衛老太太喝茶聊天。
這衛老太太只要不是犯著規矩上的事,其他的倒也挺通融。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會兒听著衛老太太講著國公府的舊事,就像听說書。
染卿塵听得津津有味。
依林苑內。
蓮夫人打發了一群管事退下後,便有些疲累地靠在椅子上。
席嬤嬤從門外撩簾進來,蓮夫人一見,立即坐直了身子。
「怎麼樣?說了沒有?」
「稟夫人,曼兒那丫頭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被嚇著了,如今已是有些神智不清,不過從她斷斷續續地話里,大概是說,那天晚上,她們被送到刑房,就被打了板子,關入刑房後,刑房的婆子巡過房後,沒多久,非兒便猛地往牆上撞了。」
「這丫頭性子這麼烈?都沒得問話就撞牆了。」蓮夫人皺眉,
「這期間有什麼人與她們說過話?」
席嬤嬤搖頭,「奴婢問過押她們走的婆子,兩個都說沒有。」
「關入刑房後呢?」
「除了刑房的婆子巡房時罵過她們兩句。」
「罵?罵什麼?」
「是刑房的齊婆子,因為她臨時換班,所以將每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經過那兩個丫頭面前時,說了一句︰就讓你父母來看看,我想他們定是恨不得沒你這個女兒,這樣他們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臨時換班?齊婆子?你派人盯緊她。」蓮夫人直覺這婆子有問題。
這時,喬香匆匆地走了進來,神情焦急,低頭附耳地對蓮夫人說了幾句。
蓮夫人一听,臉色大變,「那朱砂的供詞上真是這麼說的?」
一旁的席楊兩位嬤嬤因為不知出了何事,緊張地看著蓮夫人。
「夫人,出事了?」
蓮夫人示意喬香將打探到的消息說一遍。
听罷,楊嬤嬤立即驚叫起來,「夫人,這明顯是有人陷害。朱砂那賤人不是看見是誰了嗎?直接對質啊?」小米是楊嬤嬤的佷女,正因為有這層關系,才會讓她參與一些事。
「夫人,那趕緊叫小米進來問問,她當真做了這樣的事?」席嬤嬤道。
「還有那包藥,我什麼時候給藥給她了?」蓮夫人咬牙切齒地道。
一會之後,小米被叫了進來,正是昨日灑湯到染卿塵身上的那個丫頭。
她滿臉驚恐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沒去過假山,也沒與人說過那樣的話。請夫人為奴婢作主啊。」
「夫人,會不會是朱砂亂說。」楊嬤嬤道。
「不會,听說當時刑房的管事肖婆子手里拿著鞭子,也在現場。」喬香道,「這一鞭打在傷口上,沒幾個人能忍得住,那朱砂剛被用了刑,听說也是一鞭下去之後才說了實話。」
「那就是有人嫁禍了?」席嬤嬤道。
蓮夫人臉色陰郁,若嫁禍成功,用媚藥一項,就會讓她被冠以失德的帽子,那麼,當家人就沒這麼容易做了。
「你們下去,把情況都打探清楚了。」
楊嬤嬤拉了小米先退了出去,席嬤嬤看人都退出去了,才道︰「夫人,要不要把那丫頭處理了?」她用下巴朝門外示意著,「這樣也就沒了人證,就是想嫁禍也不會成功。」
蓮夫人皺了皺眉,滿眼陰霾地盯著那遠去的背影。
寧安苑內,衛老太太仍在講古,染卿塵臉帶淺笑認真地听著。
這時,門簾被撩開,一個大丫頭急走了進來。
「老太太,不好了,那大少爺被人給打傷抬了回來!」她語速極快地稟報道。
「被打?」衛老太太一怔,誰敢打國公府的人,這國公府尊貴如親王府,一般都不會有人敢動手。
染卿塵卻是心中一動,突然記起昨夜衛立軒臨走時說的那幾句話,差點兒低呼出聲。
他說︰「明日有場好戲,那是對西側院那邊的懲罰,他們最近蹦達得太厲害了,居然給你下藥,也要讓他們償償被下藥的滋味,以後行事才會低調些。」她當時因為心不在焉,也就沒太多想法,現在听到說大少爺出事,心中立道,這西側院的好戲不會就是指這件事吧?
伴隨著這大丫頭的稟報,國公府內便大亂起來。
染卿塵可沒去湊這種熱鬧,她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听著小竹興奮地講述打探來的消息。
原來是大少爺衛立耀昨日家宴一結束,又有幾位朋友相邀,到清芙樓喝花酒。
本來在家宴上喝的酒就夠多,這下,三杯兩杯下去,衛立耀就醉了,拉了個女人進了房間,玩得甚是盡興,可是在緊要關頭,房門忽得被人踢開,然後就沖進來一男人,指著衛立耀的鼻子大罵︰「……老子的女人你居然也敢搶,給我打……」隨即,在他身後立刻就閃出幾個高大的男人,對著衛立耀就是一頓好打。
這衛立耀當時高漲的興致立即軟了下來,如同從雲端砸到了地獄一般,他當場就被打昏過去。
而被他拉進房的女人也被那沖進來的男人拎走了,只留下衛立耀在地板上躺了一夜,直到早上,清芙樓的姑娘們起床,開門才發現衛立耀所在的房門大開著,而他光果著身子,四仰八叉十分不雅地趴著,周身青一塊紫一塊,姑娘們還以為是他玩過了頭,就讓打手們將他抬到床上去,直到他自己醒來。
然後衛立耀大叫老鴇,清芙樓的人才知道他被人打了。
老鴇立即給他賠罪,而衛立耀則堅持要讓昨晚的女人將那男人交出來,敢打順國公府的人,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是老鴇把姑娘們都叫了出來,卻沒有那個姑娘,後來還是一個打手,說昨晚有客人從別處帶有女人來,當時他們還不讓進,可後來那些人也點了許多姑娘,最後才勉強放了人進來,
衛立耀拉的女人,不會就是那個吧?
衛立耀當即黑臉,他還真用了別人的女人了。
他灰溜溜地從清芙樓逃了出來,可沒走幾步,便又踫上那打他的男人剛好也出清芙樓,這下可好,衛立耀當場又被爆打了了一頓。
當衛立耀被人抬回府的時候,若他是靜悄悄地一個人進府,那麼府里也無人知曉此事,可偏偏在進府門口時,遇上了從衙署回來的衛立軒,這下,衛立耀就被關心包圍著了。
更慘的是,那打他的男人打完他之後,又拉著那女人,去了官府告他的獸行,下午府尹便親自帶了衙役到國公府帶人回衙門過堂審問。
偏偏衛立耀剛剛發現自己那話再也不中用了!不是被打,而是那晚被驚著了,在緊要關頭一下就給嚇軟了。而這事又說不得,于是這府尹與衙役就成了他出氣筒。
國公府門前上演了一出暴打衙役、府尹被趕的事。
這下,事情可就鬧大了,這都城的府尹一氣之下就遞了御狀,將衛立耀與國公府一起給告了。
立即,滿城的人都知道了國公府大少爺強暴民婦的丑事,沸沸揚揚地在沐陽城議論開了。
于是在國公爺的怒罵與大老爺的咆哮聲中,衛立耀接到了皇帝的責改令,停職閉門思過。
順國公府在都城的聲譽一下子被蒙了塵。
而國公府內卻越發的混亂了。
起因是次日大房里的到妻妾吵架。
這些日子該是大少爺要留在大少女乃女乃房中的,只是卻進了杜姨娘那里,于是,大少女乃女乃便去尋杜姨娘的麻煩,氣得杜姨娘無意漏出了衛立耀已不中用的話,驚得大少女乃女乃跑去質問大少爺,這下,惱羞成怒的衛立耀便抽了她一頓嘴巴。
大少女乃女乃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便哭著跑到大太太那兒告狀。
正好二少女乃女乃也在大太太那里,正為二少爺的事著急,這二少爺昨日自醒來後,整個人都昏昏耗耗,反應有些遲鈍,二少女乃女乃便央大太太讓府里請太醫來疹治。
這大少女乃女乃便也央大太太請太醫給大少爺看病。
大太太一問為何,大少女乃女乃便哭訴起來,這下可好,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迅速傳遍了全府。
「女乃女乃,你沒瞧見,當時大少爺氣得臉都綠了。」
染卿塵抿著嘴偷樂,沒想衛立軒為她安排的是這樣一場好戲,這大少爺不中用,不會是被下藥的吧?這大少女乃女乃以後是要守活寡了。
不過,衛立軒是不是把這事鬧得大了點呢?這下,衛老太太這會被氣壞了吧?因為這整個國公府里,最重聲譽的就是衛老太太。
「大太太說什麼了?」染卿塵發現,在這府里,最不顯山不露水的還是這個女人。
小竹歪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才是搖頭回道,「沒听說大太太有什麼舉動,只是去了一趟老太太那里告罪。」
染卿塵沉思片刻,這大少爺都成這樣了,她都不鬧,那可是她親生兒子,是因為覺得已兒子已有兒子,後繼有人了?可無論如何,哪個母親見到兒子遇這種罪都會有所反應,而她卻就這樣認了?太不正常了!
不過,這二少醒後都快兩日了,居然還是這副模樣,實在太奇怪了!
他這是陰差陽錯間替衛立軒頂了罪,這杯藥,原是給衛立軒的,
染卿塵認真地思索著,這下藥人的目的,並不是只要設計人,根本就是設計命,這媚藥用得也太烈了,根本就象是毒藥。
她心思一轉,起身叫人︰「來人!去請林大夫來,就說我身子不適。」她要問關于那天媚藥的事,那日的藥,她並未得見。
胡子花白的林大夫被請了來,只是見到染卿塵面色並無病態,心下有些疑惑,在他四指搭脈要進行疹治的時候,更發現染卿塵身體並無不適。
他與這五少女乃女乃平日毫無交集,因為染卿塵的身體一向無甚病痛,也就用不著請他。而今,染卿塵並無不適,卻請了他來,是何原因,象他在皇宮里混了大半輩子的人,有什麼不明白的,五少女乃女乃這是籍口叫他過來呢。
他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就明白,定是為了那媚藥之事。
染卿塵示意丫頭們都退下去,只留了蘇媽媽在跟前。
她望著這位老大夫,開門見山地問起來。
果然,那媚藥里還有媚藥里還有一味藥,可是對身體並沒有什麼害處,因此那日他也就不說。
不過,若體內若先服了某花藥酒,那就不同,二者在體內會發生反應,對腦袋有著極壞的危害,輕者致反應遲鈍,重者昏傻。
送走林大夫,染卿塵嘆了一口氣,知道得太晚了,那日男人們喝的酒,若有心害人,這隔了兩日了,珠絲馬跡早被毀。
這兩日,除了大少爺的事把國公府鬧得一團亂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蓮夫人院子的小米丫頭跳井自殺了,是今晨發現的,只在井邊發現一只鞋子,在井里也撈著了一只,只是人卻沒撈著,因這井下是活水,大家猜可能是被沖走了。
對她投井的原因,眾人議論紛紛,在昨日她才被刑房提去問話,然後又完好無損地放了出來,眾人都以為她沒事了,誰想到,半夜竟然投井了。
難道,小米真是與下藥事件有關,否則好端端地為何要尋死。
她真的是自殺嗎?
在眾人議論不止的時候,蓮夫人已是生氣地朝楊嬤嬤摔杯子︰「你說這小米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她為什麼要自殺,我逼她了嗎?她這一死倒好了,全部嫌疑全往我身上扣了。」
楊嬤嬤小心翼翼地道︰「真的不是夫人派人……」昨日她帶小米退出去的時候,可是不小心看到了夫人眼中的狠意。
「你傻呀,她不過就是把湯灑了,如果處理了,反而顯得我小題大作,心中有鬼,就象如今一樣,給人說成是我在殺人不滅口。你以為我這麼沒腦。」蓮夫人氣得又是一個茶杯砸過去。
「奴婢知錯,奴婢不該以為是夫人下的手。」楊嬤嬤擦掉額上的冷汗道,「請夫人原諒。」
蓮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小米是你佷女,念你是情急之意,這次就饒了你,再在下次敢妄揣亂想,定要將你重重打板子。」
「是,奴婢謝過夫人。」楊嬤嬤哈腰道。
「夫人,奴婢覺得,這小米不象是想不開的人,怎麼就會想到自殺了呢?莫不是那背後之人就是想要坐實夫人下藥之事,就故意把她給殺了。」席嬤嬤道。
「有這個可能。」蓮夫人琢磨了一會,便道︰「喬香,你去查查這最後是誰跟小米在一起,最後見到小米又是什麼時候?」
「席嬤嬤,你讓人盯著三房,總覺得最近大房二房鬧得這麼厲害,而這三房卻很安靜,什麼事也沒有,太奇怪了。」
蓮夫人想到出事那晚,三太太的出現實在是太巧合了,大晚上的怎麼跑這麼偏僻的地方散步。
「楊嬤嬤,你就盯著楓林苑那位,看她是不是找到什麼線索。」蓮夫人道,她倒是沒有懷疑染卿塵,因為染卿塵這人太清高,是不會主動設計這些沒品的行為。
「夫人,那西側院那邊……」席嬤嬤道,「要不要也派人盯著?」
「哼,那院的人現在是自顧不暇,不用費太多的神。」蓮夫人冷哼地搖頭。
「是。」三人恭聲應著,然後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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