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人家看不見?」染卿塵說完,掃了人群一眼,「人家是看見了,不說而已。」
只見那還在圍觀的人,眼里立即閃過一股驚恐,更多的人悄悄後退離開。
最後只剩下兩三個膽子大的,卻也站得遠遠的,好奇地偷看。
而這時,馬車上的那些人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眼里直閃著一個叫後悔的詞語。
真不該解開她的穴道啊。
這下,惹事了!惹到了這個小霸王,而且還是個被寵壞,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王。
這會兒,想要駕車離開,那是不可能了,目標太大,而且小公子的目標還是這車上的。
小男孩听染卿塵這麼一說,立即眼珠子骨碌一轉,立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娘騙我,我在家里也是這樣做,可她就告訴我,看不見,讓家里的下人看,也說看不見,我出來都這樣做了好多天,問了也還是說看不見,原來是他們都騙我,把我當傻瓜一樣。」小男孩唏哩嘩啦地大哭著。
可染卿塵瞧著那眼淚怎麼都沒見一滴!她額上直掛黑線。
驀地,小男孩一跺腳,「不行,我要找他們算帳去。」
然後他伸手指著染卿塵,命令道,「你,跟我去,給我做證人,證明我娘她騙了我。」
這周圍的人一听小男孩這話,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染卿塵還瞥見這些人的身體似在輕抖,心下微動,不過,她更驚訝于這小男孩這話說得這麼霸道。
「我?」染卿塵用手回指著自己的鼻子,「跟你去?」然後她指著馬車上的那些人,「不行啊,我得跟她們回去。」
小男孩白了她一眼,「她們去的是我家,她們都是我家的下人。」
「啊?」這個染卿塵可是絕對料想不到。
眼楮在小男孩與那幾人身上來回轉了幾下。
綁架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
看這小男孩當街行竊,眾人不敢揭穿的事情來看,絕對是這里的一方大勢力,而且還是很強大的那種,竟然強到滿街的百姓都怕,怕得不僅不揭穿,還附和著哄小男孩開心。
一葉障目,那是自欺欺人,可這里的人連葉都不用,就可以睜著眼楮說瞎說。
不過,由此可見,小男孩受寵受溺愛的程度超出一般想象。
更可看出這方勢力強大得可怕。
目前自己尚不明白這些人捉自己來干什麼,應該說這些人也搞不清楚她們的主子要捉她干什麼。
但絕對不會請來來作上賓。
所以……她看著小男孩,眼楮一亮!
沒想自己本意是想鬧鬧事,給衛立軒他們留下一些線索,沒料,運氣如此好,讓她踫著一個小貴人。
染卿塵笑眯眯地對小男孩道,「那好吧,我跟你去做證人。」
她眼角掃了一楮那些綁匪,卻見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卻又不敢制止她說話。
這讓她更確定自己要把寶押在這小男孩的身上。
小男孩看了一下眼前這個笑眯眯的老女人,點點頭,雖然長相不討喜,但他喜歡她的眼楮,水晶晶,黑亮亮的,比他最喜歡的琉璃珠還很漂亮。
他走到馬車前,雙手用力一撐,就坐到了馬車上,然後朝前面的人命令道,「開車。」
這一聲開車,讓染卿塵汗滴,都以為回到了現代。
然而令染卿塵更汗滴的話還在後面。
「我喜歡你的眼楮,等你死了,你的眼楮要挖出來給我。」
一語驚四座,染卿塵還有前面駕車的人,全都傻怔了。
小男孩這話實在是太強悍了,居然被家里的人教育成如此強悍,強悍得令人想揪他耳朵來罵,月兌他褲子來打屁屁。
都被教成野獸了,只要佔有,不需要想這是人的行為還是獸的行為,染卿塵心道。
過了稍許,大家仿似腦袋才重新啟動般,駕車的人又恢復駕車的流暢姿勢。
染卿塵則輕撫胸口,定了定神,說道,「還好,你不是現在就要。」
「現在要,我就不能要你做證人了。」小男孩用一種你很白痴的眼神看著染卿塵。
若是可以暴打或暴走什麼的,相信染卿塵現在就會立即去做。
她沒想到自己會被人拿話噎她,噎得她啞口無言的。
實在是這根本就不象是一個小男孩之語,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挖人眼楮是一件很殘忍很歹毒很血腥的事情。
「你挖過人的眼楮?」染卿塵忍住要暴打小男孩的沖動,咬牙問道。
「她們的眼楮又不好看。」言下之意還沒有人值得他去挖呢!
「難怪,原來你根本就不知道啊!」染卿塵恍然道,「這眼珠子被挖出來,血淋淋的,滿布著血管,後面連著一坨肉,鮮紅的血還嘀噠嘀噠地往下流,而且因為被挖眼時,人很痛苦的,所以那時候的眼楮看來起會特別地駭人,你想想,那樣猙獰恐怖瞳眸與你面對面地盯著看,會是什麼感覺?這麼可怕惡心的東西你居然也想要?」
染卿塵細細地形容,還拿著語調渲染著,頓時,車內有種令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人身上的毫毛都一根一根地豎起。
前面駕車的人不由得回頭驚疑地看了染卿塵一眼,卻見她依舊笑眯眯的,表情一絲都不變,仿佛這個陰森恐怖話不是從她口中所出的。
而那小男孩,再怎麼裝,到底還是小男孩,這會兒,小臉已有些蒼白,身子不自覺地往染卿塵身上靠。
染卿塵看在眼里,心中直呼,罪過,罪過,可若不是嚇嚇你,都不知道你長大後會怎樣的無法無天,怎樣的殘忍。
染卿塵拍拍他的肩,象對大人一樣,故意把頭湊近他道,「如果你還想要,我現在就給你。」
「不要!」小男孩立即大叫一聲,叫完之後,似乎覺得有些丟臉,便又繼續說道,「你先留著,我想看時,你就到我眼前給我看。」
這語氣,完全是一副恩賜的口吻。令染卿塵直想扁人。
「可是,我不一定都能出現在你眼前呀。」染卿塵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我都還不知道你家的下人帶我回去做什麼?也許是要砍掉我的頭也不一定哦。」
前面的人臉色微變,卻似乎仍怕她們的小主子,主子沒讓她們說話,她們也不敢開口。
小男孩皺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你想引我的話,是不是?」
染卿塵額頭黑線,這小男孩才幾歲呀,精得象大人一樣。
「唉,你真是太聰明了,好吧,我就告訴你,我不想死。」染卿塵望著小男孩,嚴肅地道。
「哼,我喜歡直來直去,想要干什麼,就直接說,拐彎抹角的,討人厭。」小男孩臉色果然現出得意,「看在我喜歡你的眼楮的份上,還有你說真話的份上,回去後我會盡量護你周全。」說話還知道留余地,沒把話說得太滿,真是聰明。
染卿塵微微一笑,這就夠了,她也沒期望小男孩保她不死,這不會是一個小男孩而已,再有份量,大人也還有其他辦法達到目的。
馬車一路駛向前,染卿塵與小男孩隨意地聊著,而這小男孩開始還是別扭,看得出很少有人這樣子與他說過,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沒多久,便被染卿塵引得嘰哩呱啦地說起話來,可見,這也是一個寂寞的孩子,也許他做的那些事,不過是想引起大人的關注罷了。
從交談里,染卿塵知道了這小男孩叫扎里,居然是風國的小皇子,風國女皇達絲唯一的一個兒子,被女皇溺愛得沒有邊。
這令染卿塵意想不到,這可成了高級別的綁架案,為了什麼?她不知道。
但她也猜出,這絕對與天道有關,難道又是一個想要搶奪天道力量的人?
這個問題沒讓她思考多久,她們的馬車已經駛進了皇宮。
而她,很快就見到了女皇,因為小皇子的關系。
女皇自是听了那些綁她來的人的稟告,她嚇唬小扎里的事當然逃不掉,于是,就是現在,她被帶進了女皇的宮殿里。
踏進女皇宮殿,並沒有見到想象中奢華,依舊是古樸肅穆的風格,卻簡單而大氣。
而端坐于正殿內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滿身的貴氣與霸氣,令人不敢直視。
此時她一臉平靜,波瀾不驚,從染卿塵進殿來起,眼楮就一直盯著她瞧。
染卿塵這會兒已經被恢復了本來的面目,一身清逸,從容淡定地走了進來,並未在女皇咄人的逼視之下,有一絲的不安與無措。
女皇眼前含著一絲激賞,在她的直視打量之下,還能如此淡然與從容,不簡單,沒有強大內心的人,根本就做不到。
這樣的染卿塵不象她才從侍女口中得知情況時,認為的那種膽小之人,可她為何要嚇唬扎里呢?僅僅是為了想將扎里拉作護身符嗎?
「你竟敢嚇唬小皇子,好大的膽?」
染卿塵方站定,女皇卻已口氣冰冷地質問出聲,手上拿著玉鎮猛地拍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驚響,回蕩在大殿內。
足足一個下馬威,若是意志薄弱些的,早就被女皇的冰冷地質問與滿殿的驚聲嚇得腳軟。
而染卿塵一直保持著淡笑,好似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下馬威。
「女皇陛下千里迢迢把我請來,不會就為了問我膽子大不大吧?」她眼楮清淡地看向女皇,
平淡溫雅的聲音不急不緩,如泉水流淌般清澈悅耳。
女皇眼楮深深地看著她,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中神色加深。
「染府千金,名動天下,朕很好奇,就想看一看,你是如何的驚才艷艷?」女皇輕淡地道。
如此千辛萬苦,請她來,只為看她?這話騙騙小皇子扎里還行。
風國重武輕文,若是她因武聞名而請她來,她還有相信的可能,可她出名的卻是文采。
染卿塵溫淡地一笑,「陛下也想在風國舉辦一場文采比賽嗎?」
「為何要辦?」女皇不解。
「不辦比賽,豈能看得見我是如何驚才艷艷?」染卿塵微微一笑地道,「看不到我的才學,陛下可就白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把我弄到風國來。」若真辦比賽,衛立軒也就知道她在哪了。
「朕自有辦法。」女皇掃了她一眼。
果然沒有這麼好的事,染卿塵心中早知。
「就請女皇陛下說出來听听?」染卿塵一副淡淡的表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女皇望著她,說道︰「我風國原是游牧民族,草原一統之後,才建立了風國,但每年到了冬日,北風冷冽,寒風凍骨,大草原上牧草就會全部枯萎,河流結凍成冰,牛羊缺草,百姓少食,度日艱難,你有何法解決?」女皇口氣輕淡,但在她眼里卻是十分的凝重,因她所述說的,正是風國的真實情況,每年循環,年復一年。
染卿塵听罷,一聲輕笑,「陛下恐怕是問錯人了,我可不是治國人才。」她抬頭看向女皇,並不以為意地道。
女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點點頭,又道︰「嗯,那就再問你,風國的大草原每年綠地都在減少,大片的土地都被沙子侵佔,你有何解?」
染卿塵一聲輕笑,「陛下恐怕還是問錯人了,我不是治理一方的長官。」她淡淡地道。
對草原沙漠化的治理,現代可有的是經驗,她所在的國家,本就是一個沙漠化嚴重的國家,治理的辦法,專家們提出的措施,那是一套一套,十分科學,所以治理的成效還是很大的,她有幸讀過那些報告。
只是——她憑什麼要講出來。
「以你的學識,難道提不出可行的方案?」女皇眼里終有波動。
「女皇陛下可能不知,我沐國女子推崇的,可不是象男人那般學文治天下,而是識文齊家主中饋。」
這是事實,在沐國,女人可不被允許出現在朝堂上為官。
「既然你不懂,如何能稱得上驚才艷艷?」女皇盯著染卿塵問道。
染卿塵一聲輕笑,然後淡淡地瞟了女皇一眼,「驚才艷艷可不是我說的。」
「若你既非驚才艷艷,朕也不需留你。」女皇語氣又轉冰冷,更帶有一絲狠厲。
「那還得請女皇陛下送我回家。」染卿塵淡淡地道,故意不明了那話中的意味,也一點不怕挑起女皇的怒火。
因為,這一番話下來,她猜到了女皇綁她來的部分目的。
治沙,這是剛剛從女皇眼里看到的。
少食,這也是她從女皇眼中看到的。
這些為王為帝的人,還真是在上位久了,根本就不會考慮,別人也有意願。
以為使些手段用強,人家都會乖乖听從?
但對染卿塵來講,絕不可能,特別是在知道別人所求之後,她底氣更足。
哪有這樣子請人幫忙的?這哪是求人的方式?這根本就是強盜,是無禮、野蠻、凶殘。
若要她出主意,可以,先拿出誠意來,才考慮。
到時看她不狠狠地給這些人一個警告。
若想以她為挾,那就看能不能躲得過衛立軒的怒火,沐國都讓他給弄得皇位更替。在風國,也許衛立軒沒有這樣的強勢,但也絕不會讓這些人好過。
「難得來一趟做客,不用這麼急著回去。」女皇看她淡定的樣子,心中一動,口氣立即轉變,「放心,你的腦袋扎里替你保著。」
染卿塵早知離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剛才她不過只試探了一下,女皇自是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
「誰知道能保多久?」染卿塵小聲咕噥道,不過在這安靜的大殿內,听得可是很清楚。
女皇冷淡地掃了她一眼。
「你竟然敢質疑本殿下?!」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
大殿外,正站著匆匆趕來的小皇子扎里,此刻正生氣地怒瞪著染卿塵,粉妝玉琢的漂亮臉蛋上,兩腮氣鼓鼓的,象只在生氣的可愛大青蛙。
他是听到染卿塵被母皇召見,便匆匆趕來的,沒想卻听到染卿塵這樣的話,令他很不惱火。
「難道不該質疑?」染卿塵轉過身,望著扎里黑溜溜的大眼楮問道。
「你是誰?」
看著轉過身來的染卿塵,扎里並沒有立即回接染卿塵的話,滿眼疑惑地盯著她的臉。
然後在看到她的眼時,才恍然,「你就是那老女人?眼楮象,聲音象,只有臉不象。嗯,還是這張臉好看。」聲音到落完時已是肯定,「等下你把這張臉給我吧。」
染卿塵瞬間無語,還好這不是自己的孩子,否則早晚給氣死。
「這張臉拿下來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而且我會因此而死去。」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哼,這才沒幾下子,我的腦袋立即就保不住了,還不讓我質疑你?!」
女皇听得染卿塵的話,眉頭皺了一下,這話的詞,這話里的語氣,都令她生怒,不過,她還是忍著看向扎里,想看他的反應。
而扎里卻只是驚訝地看著她,「原來這張是你的真臉啊,我還以為那張老女人的臉才是。」他點點頭,「嗯,這樣更好,我喜歡你的臉和你的眼楮,我準你以後你就跟在本殿邊。」
女皇微慍的臉上,立即現出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