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在酒吧里喝酒,這是一間同志酒吧。
迷離的燈光,五光十色,到處充斥著龍舌蘭和尼古丁的香氣,白浪藍白色的條文襯衫,藏青色的羊毛開衫,卡其色長褲,儒雅而內斂。
他黑眸異常晶亮,看著燈光下,那個奢靡艷麗的男孩,十七八的年紀,一臉的香艷,年輕,輕佻,多麼像當年的你那個少年,一身英倫雅痞的休閑裝,可以驚艷整個香榭麗舍!
同樣風格的衣服,同樣慵懶的笑,同樣的輕佻,可獨獨少了專屬那個男子,誰也模仿不出的高貴與慵懶,那是那個男子天生與生俱來的氣息。
對的,即便是像極了又如何,始終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
他狠狠的喝了兩口龍舌蘭,從喉嚨到五髒六腑恨不得都燃燒起來了,他往後摔碎了幾個酒吧,負責保安的人過來,看到是白家的白浪,訕訕的離去,他的眼皮始終都沒有翻開一下。
他是誰,白浪,整個B城,他會把誰放在心上,放在眼里?
呵呵…。
顧一顧那幽靜冷冽的眼神看著他,他說,白浪,這輩子,老子後悔認識你。
呵呵,後悔認識你…。
這句話,是對一個人多大的毀滅,你知道嗎,顧一顧?
不過,話又說回來,顧一顧,我又何嘗不後悔認識了你!
如果沒有認識你,我何嘗會如此痛苦呢?
顧一顧,顧一顧?
在你痛恨我的同時,我又何嘗不痛恨你呢?
台上那少年是他偶然一次遇到的,無父無母,他見到他是,那少年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潮濕陰暗的城市角落,暴力時常上演,他像一個天神一樣,救了他。
于是,他選擇了跟隨。
他將那少年養在家中,少年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那幾千張照片,全是同一個男子,他的陽剛,他的雅痞,他的慵懶,他的輕浮,他的高貴,他的吊兒郎當,一切的一切,他出差從法國回來,他發現,當初他救下的那個少年已經月兌胎換骨,變了一個模樣,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部都是顧一顧的模樣,獨獨缺少了那一分專屬那桀驁男子的高貴與疏離。
呵呵,終究不是他。
可是,這世界離開了誰不都活呢,你顧一顧再愛梁城城,不也是眼睜睜看著她懷著你自己的孩子嫁給了別人的男人麼?
對台上那少年示意了一下,少年停止了表演,走下台來,臉上帶著那可以描繪的顧一顧式的慵懶的笑,「干嘛,人家正講到**呢?」
不知道哪一跟的神經被刺痛了,白浪沉靜的臉一下子泛起了凶狠,冷不丁的,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叫做歡顏的少年白皙而輪廓分明的臉一下子腫了起來,笑容還僵硬在臉上,嘴角流著猩紅的血,看著竟然是那樣的刺目,少年不哭不不鬧,愣怔了幾秒,依舊可以模仿著顧一顧的口氣,「很爽嗎?」
白浪抬起手,狠狠的推了他一般,歡顏倒退了幾步,身子狠狠的撞到桌子上,力道之大,桌子都倒了,他也倒在地上,只听到白浪雙眼卷著滔天的巨浪,一字一句道,「你他媽以為你是誰?竟也學起他來,你配嗎?你這種下三濫,也配嗎?」
歡顏的臉瞬間紅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下暗藏的毛細血管血液瘋狂的涌動,那血流映紅了一張完美的臉,黑眸晶亮,水水的全是亮光。
歡顏低下來頭,愣了一會,站起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輕輕得道,「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能和他比的,對不起。」
歡顏始終垂著腦袋,雪白的脖子,此刻竟然是女敕女敕的粉紅色。
白浪看著,心里更怒了,眼前出現的始終都是顧一顧對他說的絕情的話,就是因為他設計傷害那個女人麼?
他忍不住開車去了位于山間的別墅,那里情景無比,快到顧宅的時候,他停了車,步行過去看他,卻看到讓他特別揪心的一幕。
秋日暖陽之下,寧靜開闊的院落里,俏媚卻痴傻的女人穿著粉色的蓬裙,忸怩著身子,使勁的拍打著顧一顧,嘴里叫著,「不嘛,不嘛,人家就是要騎大馬…。」
他一听之下,心里竟然藏了幾分怒氣,他這樣深藏不露心靜如水的男子,也只有顧一顧的事情能讓他大為火光了。心里想著,以他對顧一顧的了解,縱他再愛你梁城城,也不可能如此。
但是,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陽光下,那恍如天神的男子,俊美無雙的臉龐勾起寵溺的笑,模著那傻姑娘的腦袋,摩挲著,那眼中流露的是深深的愛意。
那口型分明是——真的拿你沒辦法!
在他的震驚里,男子垂下頭,垂子,彎腰,真的趴在了地上,然後扭頭是一臉的愉悅。
那傻女人歡快的拍著手掌,垮了上去。
嘴里歡樂的唱著,「馬兒,馬兒快快跑…。」
男子一圈一圈的在地上爬著,白浪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很多次,兩人在屋頂抽煙,品酒,顧一顧睡著了,白浪動過一萬個念頭,始終都不願意傷害他。
他覺得顧一顧就是一朵奇葩,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那種,他的一顰一笑,都是世間最美好,而此刻呢?他的心里如同火燒一般的難耐。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是唐糖和暮三。
「哎喲喂,那可是不是顧閻王嗎?」
唐糖眼尖,看到了就哎喲的叫了出來,眼楮都直了。
白浪心里那個難受,面上只是酸澀的道,「那可不是麼?為了一個女人,他倒可是下了血本。」
「白浪,小爺怎麼听出你說話酸溜溜的。」
唐糖隨口一句,暮三插話,「白浪只是看寵寵難受。」
唐糖本來心里就沒往那里想,暮三一說,他眼楮還是直勾勾的看著他院子里那驚人的一幕,幽幽嘆道,「那倒是,我心里看的都酸酸的。」
說著,唐糖掏出手機,對著里面一幕拍了起來,「哎,這要是放到網上,得秒殺多少女人的心啊,哎,曾經春風得意的B城顧一顧,如今,為女人胯下之馬嘍——」
「你干嘛!」
白浪劈手奪過唐糖的手機,唐糖急的大叫,「小爺只是隨口說說,你還真當小爺腦袋被驢踢了!」
暮三瞥了他一眼,再看院子里的一幕,「你的腦袋被驢踢不踢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有一個人的腦袋是被驢給踢了!」
「喏!那里!」
三個人看著看著,唐糖又拿出手機拍,氣憤的道,「老子就拍下來,等到城城姐好了,我就讓她看,我就不信她的心是石頭做的,看她還舍得傷害咱們寵寵不?」
暮三和白浪互相看了一眼,有了同一個想法——腦筋迷糊的人真好,想的少。
白浪和暮三心里看著發酸,特別是白浪,心里堵得慌,太堵得難受,他從小和顧一顧在一起,他的驕傲,桀驁不馴他都看到眼里,現在為了一個女人至此…。
除了恨,還有嫉妒。
沒有哪一刻,他如此的恨梁城城,多麼希望,她死掉。
白浪和暮三上了車,兩人在車上抽煙,現在顧一顧對他們的態度很明確,幾乎是不理不睬,他們二人看著唐糖,居然還羨慕這家伙。
「哎喲——媽呀!」
唐糖拍著突然驚叫一聲,他回頭看了暮三和白浪一眼,手里拿著拍攝的手機,沖回了車邊,驚叫道,「你們看——」
說著,唐糖的眼圈都紅了,白浪搶過手機一看,那畫面定格的地方,竟然是——
暮三看著也紅了眼圈,白浪的手,狠狠的握著手機,慢慢的用力,用力,眼楮里黑暗的漩渦在急劇著某種力量,驀地,他狠狠的將手機仍在地上!
多清脆的聲音,高端定制價值十幾萬的手機就這樣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你要死了!老子正拍著呢!」
唐糖狠狠罵了一句,過去看手機,手機可以丟了,里面的卡可不能丟啊。
白浪急速的開動車子,急速的開車,車子在盤山的公路上開到了120的時速,暮三覺得媽的就像過山車一般,忽然,轟的一聲巨響,車子撞到了山體,前頭冒煙。
暮三跳下了車子,看到白浪那貨居然趴在方向盤上,久久不動。
他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拉開車門,拍了他一下,「白浪——」
他感覺不對勁,白浪的身子在顫抖,微微的顫抖。
他伏在方向盤的腦袋微微側過來,這是,暮三才看到白浪的臉,額頭上踫傷了一點,流了點血,看著問題不大,但是,白浪萬年不變的那張臉上,此刻是一種什麼表情呢?
他的眼楮里晶亮著,血紅一片,憤怒,悲傷,心痛,幾乎能吞下整個世界,他沙啞的嘶吼著,帶著蒼涼,「為什麼,為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自己?!憑什麼?」
暮三久久不語,過了一會,扶著他的肩膀,淒慘一笑,「憑他愛那個女人,就夠了。」
兩人又回去了,唐糖盤腿坐在顧家大門前,雙手扶住雕花鏤空的大鐵門的柵欄,眼里泛著淚光,看門小狗一般的在那里,一會搖頭,一會搖頭。
白浪不忍心,可還是看了過去。
這多就過去了,大院里面,那男子還是一臉微笑的托著那女子,一圈又一圈,堅硬的石子路上,已經布滿了那男子膝蓋上的斑斑血跡,他居然,還在,還能寵愛的背著她,那個傻女人!
「夠了!」白浪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