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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前走的腳步漸止,手中握著的依舊是那把大花油紙傘,他面朝屋外細雨拂風斜掃而過,感受到伴隨雨水鋪面襲來的濕意,不曾轉身道︰「店家喚在下留步,不知所為何事?」
听出了林易口中的傲慢之氣,身後站起身子的店家並未生氣,他只是無奈搖了搖頭,悔恨自己先前太過大意。于是,他連連笑著道︰「少年言重了,不知可否借步談話,至于那盞黑紗斗笠,我贈送于你便是。」
「店家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俗話的好,無功不受祿,我並不想白收你的黑紗斗笠。」林易緩緩道。
「那少年出價多少,我便收你多少,如此可好?」店家好言道。
「甚好!」林易完便轉過身來。干淨的臉依舊干淨,甚至帶有一絲聖潔,只不過起之前的他,此時臉上卻多了一分得意與傲慢。
「少年里邊請!」店家見林易已經答應,立刻出言道。其實在店家心中,早已竊喜萬分,畢竟這可是他幾十年來首次踫到的大好機會,而他更不想如此輕易就錯過,因此,他便無友好的揮手示意林易走向內屋。
林易見此,並未有絲毫顧忌的往里邊走去,臉色一如屋外雨水那般清澈。
店鋪的內屋有些暗沉,即便是大白天里也需要泛黃的燭光普照,不然便會漆黑一片難以看清狀況,林易行走在店家後方發現無論是腳踩的還是周圍的,房屋盡都是由木板樓閣構成,顯得很是精巧。
店家在身前帶路,林易跟在身後,兩人穿過一條漆黑的通道,來到一座稍顯空間的庭院,這里重復光明。
不多時,店家便又帶林易進入到了一座寬敞的居室。居室內有木桌有木椅有床鋪,甚至在房內還有一張梳妝台,看的出這是一間平時店家自己與娘子所居住的臥室,只是此刻的房里空泛無人,更是不見店家的娘子。
林易微微好打量著房里的一切,而就在這時,店家卻轉身看向了林易,似乎是因為林易臉上有些迷惑不不解,店家微微笑了笑,解釋道︰「這間房只是擺設,並無人居住。」
林易聞言,心中微驚但還是點了點頭,從而以示自己已經知曉,隨之他淡淡開口,疑問道︰「店家找我進來,想必是要問關于修行之事吧?」
「望少年告知一二,殘缺感激不盡!」店家殘缺忽然兩手抱拳,激動道,微躬的身軀使其看起來更加顯得無誠意,頗有讓人難以拒絕之意。
林易見此並未立刻透露出修行之法,而且以眼前的殘缺來看,修行之事只怕早已十分艱難,畢竟對于修行的事本是越早入門越好,以將近不惑之年的年紀邁入修行之門,即便就算體質好的如陸羽朝戈那般,只怕最後的成就也不可能再達到多高的程度。
于是,林易緘默了良久,嚴肅道︰「我若教你修行,有何好處,難不成就以白牆上的那盞黑紗斗笠為好處?這……未免太不過去了些。」
「自然不是!」殘缺道。「我想少年既要購買黑紗斗笠,必然是要準備做些不方便之事,如果少年有用得著我且信得過在下的地方,不妨直接開口,況且我听少年的口音,似乎並非是寮城之人。」
林易並未想到眼前的殘缺如此敏銳,僅憑自己欲要購買黑紗斗笠就能大致猜到自己所欲何為,不得不他是一位非常睿智的男子,而且,自己的口音確實不屬于寮城之人。
因此,林易很是認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殘缺,語氣有些冰冷道︰「你很了解寮城?」
「在下六歲之時便隨父親來到了寮城,現如今,歲月無情,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之久,你一個生活在寮城三十年的人與土生土長的寮城之人又會有什麼區別?」殘缺看著林易,淡淡道。
「先將此丹服用六個月,每月服用一顆,等時間到了我自會再來尋你!」林易右手一閃,一瓶瓷罐便出現在了手中,隨之毫無在意的丟給了眼前的殘缺,轉身向門外行去。
殘缺接過瓷罐,打開灌口輕聞丹藥之味,頓時一股無龐大的氣息猛然自丹藥中傳來,使其頃刻間便像是升華了般,頗有飄飄欲仙的味道。
「多謝少年贈此靈丹,孰不知少年名諱?」殘缺見林易就要走遠,急忙問道。
「時候到了,自然會告之于你!」林易心中尚有顧忌,草草道。
殘缺聞言,知曉對方心中尚有所顧忌,因此倒也並未繼續糾纏開口詢問。
以林易的處境要是再繼續待在寮城,必然會迎來一番血雨腥風,因為他得罪了蕭家的皮蛋少爺,因為他的大意使典當行的掌櫃已經將其鎖定為獵物,所以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過度曝光,他只有先將名字深藏于心。
其實林易心中也知曉,自己倘若不加入常微先生的墨硯畫坊,那麼蕭家根本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甚至就算自己拜入了先生門下,蕭家也定會找機會在背後對自己下手。
對于眼前眼前的殘缺,林易雖然覺得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睿智機敏之人,甚至很適合跟在身邊做事,但僅憑幾句談論就報以信任,這並不是他林易的作風,同時,他也沒有這麼大的把握去隨便信任別人。
修行的路不好走,一不心就得隕落,若要問林易在這個世界信誰?那麼除了自己就只有生死共患難不離亦不棄的子離,只是如今的子離依舊還在不可踏足之地。
走出漆黑僅靠燭光打亮的通道,腳下發出一聲聲腳踏木質地板的清脆聲音,林易知道殘缺此時並未跟隨自己出來。他很理解殘缺此刻的激動情緒,就像一個人可以在自身將要大半輩子都度過之時,悄然間卻得到了修行的方法。
殘缺本是對修行十分憧憬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整日翻著那本破舊到就要化成齏粉的聚氣之書不斷查看,甚至痴迷到已經顧不上去販賣店里的器物,況且從他原先的高傲脾氣與性格來看,便早已注定他的店鋪將會生意全無。
林易先前進入殘缺的店鋪只因巧合,而且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無意進入會對殘缺造成什麼改變,只是對殘缺本人而言,眼前這名駝子少年卻改變了自己原本擁有的凡人命運。
甚至他迫切這個改變,已經足足幻想了幾十年。
重新走到店鋪里,落入眼簾的依舊是滿屋子的兵刃與甲冑,林易提手拿起自己的大花油紙傘,隨之又走到那堵白花花的牆面前,順手取下了那盞可以黑紗遮顏的斗笠。
斗笠握在手上輕飄飄的,不像農家里的斗笠那般沉重,而且這盞斗笠的制作手工十分細膩精致,無論是從黑紗還是斗笠本身的材質來看都當屬于上層珍貴材料。
「怪不得殘缺要賣我二十兩白銀,先前眼拙不曾瞧出這盞斗笠的特殊之處,如今握入手中,它倒又顯得物有所值了!」林易喃喃自語,隨之忽然微微一笑將其帶在了頭頂之上。
右手輕輕白光一閃,林易放下了手中的大花油紙傘,同時也給殘缺的櫃台上留了一錠銀子,但很意外的是,原本在林易心中只值十文銅錢的斗笠,此刻竟變成了足足十兩銀子。
殘缺雙手顫抖的緊握著自己手中的瓷罐,眼神牢牢的盯著瓷罐看著,雖然表面上的人依舊安靜站在那間只是擺設作用的房間里,但內心其實早已激情澎湃,如似海濤奔涌,難以平復下內心的奔騰與顫抖。
他不懷疑瓷罐里的東西會對自己有害,因為他可以看出先前的林易並無害他之意。
殘缺的為人不像林易那般謹慎,也可以他的閱歷要林易要更深,懂得什麼人值得信任什麼人不可信任,況且他接觸的人原本就要林易要廣泛的多。
一位緊靠個人就能在碩大寮城黑市里立足的人,絕不會是個簡單的人,即使他的店鋪看起來沒有任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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