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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雨水總是纏纏綿綿,不如雷陣雨那般來就來走就走,它就像在盛夏殘陽下融化了的糖水一樣牽絲垂縷,仿佛永遠都下不完,不禁使人從欣賞的角度漸漸轉化成了厭煩。
漫天都有連綿不絕的雨滴掃落,落在了寮城的每一處街角,落在了寮城每一處深巷。
水滴帶起一片片透明而脆弱的雨幕,迷蒙的水汽不斷飄迷著,使明亮的天色漸漸變暗,變得深沉,直至黑暗,形成了一個雨水不斷的漆黑色雨夜。
空泛的大街早已毫無足跡,沒有人會在春雨飄零的大街上游走,連乞丐們都找到了歸宿,一個個都在雨幕下躲了起來,所以,寮城表面上所剩下的,只有街巷里的孤寂與滿城燈火。
燈火是陳舊的,因為是燭光。
在雨水的沖擊下,燈光顯得更加夢幻與模糊,然而,就在這麼充滿模糊不清的碩大寮城街道上,卻有著一名頭戴斗笠的少年不斷行走。
少年行走的腳步很堅定,步步為營步步成道,他不懼傾盆雨落,也不在乎路面濺起的水滴正打濕著他的褲腳與布鞋。此少年正是林易,他自黑市里出來後,天色已經接近了黑色。
林易不斷向前行走,不知疲倦,穿過了無數條深幽古巷,走過了長長的寮城古街,正欲往寮城大街行去。
良久後,他終于來到了寮城大街,只不過此刻的天卻早已深如羽墨。
望著頭頂已經找不到一絲光亮的天,林易心中卻莫名冷冽起來,他看著眼前這快碩大的牌匾,匾上雕刻著一個大大的當字,醒目而刺眼。
木匾被雨水快速的沖刷著,發出一聲聲諷刺在光明之下的陰謀聲,林易平靜的心被雨水雜響而打亂,在他心中不斷回想起掌櫃的陰謀與冷血,回想起對方口中所道出要取他性命的奸詐聲,于是,他開始這些漫無目的垂落的雨滴更氣憤。
殺意驀然彌漫在他深邃的雙眼里,化成一條條充滿血腥的紅絲,林易立身在無處不沾雨的大街上,視線緊緊盯著這家曾經換取過銀兩的典當行,許久後,終是抬起腳步行走而去。
……
……
「富,你去把大門關了,今日時日已晚,況且還下著狗屁春雨,不會再有生意送上門來了!」在典當行的後院里,張二嘴里吃著晚餐,一邊暴躁道。
「是,掌櫃的!」身為富的下人听聞,恭敬道。
富轉身去房里拿了油紙傘,隨即撐開傘面走出庭院,朝前面的房中走去。富身為下人,吃飯得在主子後面,且不得與主子同桌用食,主子什麼便是什麼。
一個帶有等級的帝國本是充滿黑暗與不公的,此刻的賬簿先生便是最好的例子。
賬簿先生受了傷,在柴房中不斷啼血,身邊的丫鬟見他受此重傷亦不敢上前幫絲毫的忙,因為掌櫃之前對她吩咐過,只要不讓賬簿先生死掉就可。丫鬟唯唯諾諾的身子微顫,臉色有些恐慌,她不敢踏步上前給予賬簿先生幫助,不然她的下場就會與賬簿先生一樣。
富走出內院只身來到典當行前,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紙傘,伸頭看了一眼大街,發現大街上早已毫無人煙,隨之就欲伸手關起大門。
門板握在富的發手上稍顯沉重,畢竟他不過是一名剛過十六的青年,而且作為奴役本是生活的十分艱苦,地位也使得他的身體弱不禁風,瘦弱的仿若只剩一副骨骸。
他一塊一塊的將門板疊加著,臉上憋著一股吃力的血意,額頭也開始有了絲絲疲倦的汗液,眼看著門板只剩下兩塊,富咬了咬牙就欲伸手抬起,然後就在這動門板的一剎那,一道冒著寒光的利劍驀然自門縫中穿插而過,劍尖死死的盯在他就欲舉起的門板上。
咚的一聲脆響!
這把突如其來的劍不禁嚇壞了富,他欲開口尖叫救命,只是眼前緩緩出現的這名頭戴斗笠之人卻仿佛有著讓他難以出聲的力量,使其抵達喉間的聲響又往肚里咽了回去。
「你若出聲,唯有死爾!」頭戴黑紗斗笠的林易冰冷道。
「你……你是誰?」富結結巴巴道。
驚恐使他話的聲線都已顫抖,幾經艱難的三個字眼從他口中吐露出來,林易聞言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掌櫃何在?」
「掌……掌櫃的在後院用…….用餐,你找掌櫃的……可有什麼事情!!」富依舊無驚恐,語氣難以恢復到正常。
對于一個從便只會服從的人而言,在見到刀劍架于自己的脖頸之上時總會本能是產生出無多的恐懼,而這些恐懼足矣讓其失去一切反抗能力,因此,林易的這把利劍足夠讓富听從一切命令,他接著道︰「帶我進去!」
「是,你跟我往這邊走!!」富萬分驚愕,隨之轉身向後院行去,腳步有些踉蹌與木然。
林易抽出刺入門板的利劍,隨之單手架在他的脖頸上,如果富在進入的途中會有半點叫喊與掙扎,他絕不介意直接將其斬殺,好在一路直至內院里的富尚且乖巧,並未出聲尖叫,因此林易也找不到理由去對其痛下殺手。
林易一直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但掌櫃必須死!
富跨步走出一道門檻,林易跟在他的身後,張二瞧見富出來有些驚訝,臉色難看道︰「你這麼快便關好門了?」
似乎是本能上的懼怕掌櫃,又或者是富在擔憂後背的那柄利劍會直接穿透自己的胸膛,他猶猶豫豫的緘默許久,隨之撒謊到道︰「掌櫃,還有一樁生意沒做完!」
「嗯?張二聞言,思量下輕咦了一聲,隨之問道︰「對方人在何處?」
「我就在這里!」林易悄然收起兵刃,隨之從富的背後直接跨步而出,開口道。
由于頭上戴著黑紗斗笠,外加細雨飄零的黑夜里燭光微弱,促使張二無法看清林易的臉,只是這道身影看起來並不巍峨,明顯是屬于那種嬌的身子,而且張二本是十分精明的人,剎那間便听出了對方的口音似乎有些熟悉。
于是,張二見林易逐步走近,不禁問道︰「閣下有什麼要與本典當交換!」
林易不做回答,踏步快速的穿過庭院不斷向張二靠近,張二見對方不理會自己,心中微怒,但又不敢太過于肆無忌憚,他再次沉著臉問道︰「你到底想換什麼?」
林易走到內院屋檐之下止步,眼神透過遮在前方的黑紗,雙目緊緊盯著眼前的掌櫃,冷冰冰道︰「今夜前來,不為典當,只為取你狗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