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安,走好,我一定會給你報仇!」久久哽咽的林易痛苦異常,其喉間道吐露出的話語更是悲痛萬分,他低頭注視著眼前這道蒼白的身影,隨之輕輕將那張染血的席子再次輕緩蓋上。
從悲傷的情緒中站起,林易掩不住眼角的淚水流淌,他看著眼前這道死氣遍體的兄弟,知曉對方與自己已是天人永隔,然而便是如此,他心中的憤怒與恨意卻因此變得更加深重起來。
「陸長雲,等我回城,定要取你狗命!」林易沒有絲毫藏拙自己的憤怒,他對著閏安的尸體一聲怒吼,仿若要將自己的意願都告知于他。怒吼聲余音裊裊,響亮而高亢的聲音在破敗的祠堂內繼續傳開。
山道之中,正在哭泣飲食的村民听到了聲音中的堅決。
山谷之外,正在控制著四人的師姐與一劍听到了這道聲音里的絕然與殺意。
閏小晴走近祠堂,來到了林易的身邊,她依舊悲痛啼哭著,父親的死去對她而言是精神以及所有依靠上的摧毀,她從此不再會有親人,年邁蒼老的姥姥也在饑餓下死去了,尸體就躺在門口那條冰寒暗沉的山道上,格外冷冽刺目。
她伸出稚女敕的小手握住大哥哥的衣角,像是要抓住自己最後的一道靠岸,她知道大哥哥是真心疼愛于她,所以放不下自己的手,林易感受到閏小晴小手上傳來的力量,強忍著痛苦轉頭看向于她。
林易緩緩蹲子,深邃的眸中血絲浸染,其中帶有悲痛也帶有對仇恨的強烈殺意,他目光從凶狠中強行壓下,絞盡腦汁轉化成一抹柔和,他苦著臉色注視小女孩,伸出自己的雙手輕輕為其擦去淚水,痛苦說道︰「小晴,答應大哥哥不要哭,好嗎?」
閏小晴聞言,依舊悲傷至極,重重的點了點頭卻止不住淚水流溢。
林易很心疼她,故而無論她流出多少淚水,他都會細心為其拭擦而去,直到許久後,閏小晴的哭聲漸止,他才突然轉口說道︰「小晴,大哥哥帶你去為你爹爹復仇!」
閏小晴年幼單純,故而心中有些膽怯,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目光清澈地看著眼前的林易,看著對方眼中的那些憤怒與不平,隨之嬌弱說道︰「大哥哥,你以後會來這里接小晴離開這里嗎?」
林易心存內疚,心中知曉如果沒有自己來到大壩村,那麼這里的一切都會和原來寧靜如初,而不像現在這般人員死傷無數,景象一片淒涼,他伸手撫了撫閏小晴的枯黃細發,兩只看似妖獸般的眸子沒有絲毫戾氣,他的眼里只有愧疚,所以便回道︰「小晴在這里已經毫無依靠,大哥哥現在就帶你一起離開這里!」
閏小晴听到林易的話語,心中本是非常高興,只不過就在此刻,她稚女敕的小手卻忽然松開了林易的衣角,然後帶著自己嬌小的身子都退到了木制門口邊上,她目光無比純淨地看著內堂站立的林易,一個勁的搖頭,以示自己不願就此離開。
對于閏小晴的反應,林易有些驚異,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願和自己離開,所以他錯愕之余不免好奇問道︰「小晴不願意和大哥哥走嗎?」
閏小晴認真回道︰「小晴很願意和大哥哥走,但我現在不能走!」
林易听此,不接問道︰「為什麼?」
閏小晴頓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小晴要為爹爹和姥姥守靈三年,而且祭祀爺爺說我現在心智太過單純,實力又這般弱小,跟隨大哥哥去外面會拖大哥哥後腿,所以爺爺讓我長大了再讓我走,而且大哥哥可以放心,我在這里不會孤單的,我有爹爹和姥姥陪伴,還有爺爺會陪我一直長大,只是小晴希望大哥哥不要忘記小晴,因為我想有朝一日等我長大了,大哥哥可以來這里接我走。」
听到對方之言,林易不由將目光轉向了門外,而便在這時,祭祀大人就像是通靈感應一般持著權杖來到了內堂。
祭祀大人蒼老無比,整個頭顱上面更是毫無發絲存在,他目光蒼老地看著林易,口中便是無奈說道︰「小晴兒的留下是老朽的請求,大壩村的希望已經不在了,但老朽苦守大壩村幾十年,並不想大壩村的傳承斷在我手,而且村中存活下來的人數已是不多,小晴又是像小兄弟一樣的修行者,年齡幼小,潛力無限,正是大壩村最好的希望,所以老朽希望小兄弟可以等小晴兒繼承了老祖宗的衣缽再走,還望小兄弟能夠成全!」
林易听到祭祀大人帶有請求的口氣,腦中便是想到了一些細節之事,隨之問道︰「老先生是說,原來的祭祀繼承人辭世了?」
祭祀大人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正是如此,無聲已經死在了饑餓之中,老朽之所以選中小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林易無比恭敬向祭祀大人一拜拳,說道︰「老先生理應如此,我身為外人本該尊重村中的意思,而且如果不是我突然來到這里,也不會給村中的人民帶來如此多的災難與不幸,只要小晴自己願意,我一定尊重老先生的決定!」
祭祀大人嘆氣說道︰「小兄弟不用內疚,大壩村的災難是天數所定,其實老朽早就算到有場劫難會來臨,只不過我沒想到災難的源頭竟是修行者,我本以為這場災難是天災,抑或是龍橋對岸的那些東西侵入村中,我給這兩種災難都做了精心準備,但是老朽錯了,老朽沒有算到這些事情的過程,因此村中才會死去這麼多人,真正給村民們帶來災難的人,其實是老朽啊!」
林易連連搖頭,轉顏狠色說道︰「老先生不用安慰于我,村中的人不會白死的,等我將閏安與村民們的尸體好好安葬,我就會出去為他們報仇!」
祭祀大人皺眉說道︰「小兄弟可要小心行事,以老朽之見,你還是暫且不要去復仇的好啊!」
「老先生所言何意?」
「按照老朽的推測,小兄弟此番若是直接回去復仇,恐將面臨一場大災難,而且到時小兄弟若是不得貴人相助,那麼災難很有可能便是你的性命之危啊!」
听聞未來災難之事,林易便是緘默沉浸不言,他思考了良久,隨之對祭祀大人說道︰「老先生可是對此十分確定?」
祭祀大人搖了搖頭,無奈說道︰「老朽並不能完全確定,但小兄弟若是能夠在村中多呆些時日,定能化解危難的!」
林易沒有接受祭祀大人的請求,他無比認真地看了一眼那停留在門檻上的閏小晴,隨之帶著閏安的尸體走到祠堂之外,他頭也不回說道︰「既然老先生無法完成肯定,那麼我就必須離開大壩村,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真的有災難降臨我身,想便我繼續躲在大壩村也無濟于事,況且我身為修行者,哪里能夠苟且躲藏多日子?」
「不管我日後會面臨什麼災難,我都要離開這里,而且陸長雲的命,我林易收定了!」
看著林易的背影緩緩走出祠堂,祭祀大人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知道眼前的青年不是自己幾句話語就能勸阻的,所以他慈愛的撫了撫閏小晴,說道︰「小晴兒,走吧,去為你爹爹送行!」
閏小晴大眼楮血絲未退,悲傷之情沒有化開,她跟著祭祀大人走出了內堂,隨之又走出了庭院,她看到了石台上的那兩碗羚羊肉,所以她一手一碗的端著羊肉走了祠堂,但她沒有食用羊肉,一滴湯水都沒有。
祭祀大人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閏小晴年幼去堅強的性子,口中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在失去爹爹的小晴兒面前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況且閏小晴端著羊肉本是帶有一定的用意,他既然看不透,那麼就不會開口勸她吃下羊肉,所以祭祀大人便與閏小晴走出了祠堂。
二人走出祠堂,看到了林易正在搬運山道里的所有尸體,祭祀大人看到此刻復活過來的人們在哭泣,但他沒有任何的辦法讓死去的人復活。
許久之後,林易將所有的尸體都安置到了一起,那是一片寬闊的山谷空地,空地上有著足夠的空間放下這些尸體,他對著這些尸體躬身一拜,隨即雙手快速舞動,帶著體內的天地之氣涌動,化成兩道炙熱的火焰席卷而出。
火焰卷向了尸體堆,然後不斷的焚燒起來,火焰氣焰凶猛,這是林易用修為凝聚出的火焰,其中更是摻雜了一絲金果之力,所以它焚燒尸體的速度很快,大約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左右,所有的尸體都化成了一地粉塵。
粉塵通體白色,像是磨碎的珍珠粉,然而這不是珍珠粉,它是所有尸體留下的白骨之粉,林易看著這些白骨之粉,心中情緒難明,他再次甩動右手,一陣天地之氣散開,隨即帶著一股清風在山谷內拂過,白骨之粉便盡數被其收到了一座舊甕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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