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一些往事（3）
枉死重地，不測之淵。
一襲白衣的白劍寒，長身立在深淵的入口。衣衫飄飄，渾身散發出不盡的仙風道氣。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何必故作客套。」淵底忽然響起一個渾厚綿長的聲音。
白劍寒一听，便笑了笑，渾不在意。身體向前一傾，隕石一樣的向谷底墜去。
淵底是一個巨大的石室，干淨整潔。倒像是一個世外高人修仙的洞天福地。而這石室內住著一個同樣青袍的青年男子，他靜坐在一個石桌旁。桌上只有一個茶盞，兩個茶杯。
那青衣男子坐在相對陰暗的角落，看不出面容。他見到白劍寒來了，無驚無喜，只左手微動給白劍寒斟了杯茶。
「很久沒來了這了，很懷念啊。」白劍寒環目看了看四周︰「這兒好像沒什麼變化，看來你每天都用心打掃了。」
那青衣人眉尖一動，問道︰「有什麼事指教麼。」
白劍寒忽得不再笑了，一臉滄桑如海，恍若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多少年了？」白劍寒突兀得問道，眼楮盯著對面的青衣男子，輕聲喚道︰「哥。」
這場呼喚很輕很輕，那青衣男子卻听得渾身一震，身體禁不住顫動起來，左手幾乎要拿不穩茶杯。青衣男子努力穩住身軀和手，他緩緩地將茶杯遞到嘴邊，茶杯不住抖動茶水溢了出來。
「零頭不算，整整五百年了。」青衣男子聲音也不禁以發顫。
「當年我族以將近五千萬的生靈追隨你去證求所謂「天道」，可惜最後失敗了。近半成的族人都在君山那驚天一戰中消亡了。」白劍寒淡淡地說道。
「當年我的計劃絕對完美，絕無紕漏。這五百年來我想了許久，必定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計劃。」青衣男子完全沉浸于往事中，即使那已過去了上五百年，便他每日都夢回到那個時刻，差一點他就可以讓這個禁錮世人的大囚籠砸碎。
「可是——」青衣男子忽得怒目瞪著白劍寒，「在最後一刻你竟然背叛我。」
白劍寒表情淡然，仿佛這事與他本無關，語氣也平淡如水，不起波瀾︰「哥，五百年了，你還沒走出那個劫麼？」
青衣男子一愣，眼里的光華瞬間黯淡下去，不再言語，悶聲喝著茶。
「你我壽命都即將終了。」白劍寒道，「有什麼心願未了麼？」
「小白，你今天所為何來，難道只是來問一些凡夫俗子才會考慮的事麼？」青衣男子茗一小口茶，乜斜著眼看了看白劍寒。
白劍寒道︰「我這麼多年修仙悟道，最後反覺得塵世的凡夫俗子有些話有些事才是真實不虛的。」
「像你我各在人世近萬年了，究竟所為何來。仙界，是存在的，但何曾對我族開放過。雖然你是人族，但似乎比起我這個正統的魔族都不受仙界那人的待見。」
「我族中人苦修千百年真的是為了踏入仙界得到近似永生的壽命麼？」
「那當然。」青衣男子斷然道，「不然人族與魔族何苦費盡心思讓族人境界飛升，早日登入仙界。當年我加入魔族不正是因為魔族有些功法恰似是登入仙人之境的捷徑。」
「你錯了，哥。」白劍寒道︰「我族的那些功法，雖然對你修煉的大渡滅術有無上的裨助，但卻不是用來敲開仙界大門的。」
青衣男子怔住，不知白劍寒何意，但听白劍寒反對他一直篤定的堅持，便心有不悅︰「你道是為何？」
「當年我族聖尊之所以創辰月皇朝，不光是為了讓仙界給我族開一時的方便之門，允許我族中人飛升修士進入仙界的。」白劍寒目光遠遁︰「而是想讓我們古魔殿一脈堂而皇之的存在于這個世界，這個空間。他想讓這個空間的所有種族真正融為一體，不再有任何一族受尊崇也不再有任何一族受歧視，這是他的夢想。他想一統日益墮敗的天地人三界，然後打造一個永遠和平的世界，而不僅僅是為了稱雄于這個人間。你當年追隨他，難道不是為了這個麼？」
青衣男子听完身心俱顫。這太震撼了。當年的他竟的是心懷這麼大的夢想麼？枉我跟從他那麼久卻不曾想到這一層，只是以前他想佔有這個天地，于是自己便豁出去，攪亂這個天地。如今想來，再一對照，便知白劍寒所言不假。
「你可知聖尊為何會死？」白劍寒又盯著對面的男子。
「不是因為護著我才被那兩人合擊而死麼？」青衣男子也有點懷疑從前自己堅信的東西。
「呵呵，合擊而死？」白劍寒沒來由的一聲冷笑。
「其實當年聖尊的境界早已突破了我們所知的最高境界，即使是仙界的青驢和那人的本尊親臨也未必能夠馬上殺死聖尊。」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聖尊為什麼會死？」青衣男子倒不曾想過聖尊的境界近已接近青驢和那個人的本尊，既然如此，憑那兩人的分身怎麼殺得了聖尊。何況當進我雖中了毒，他功力多半還在。「
「那是因為聖尊自己想死的。」
「什麼？！」青衣男子拍案而起，像世俗人一樣一把抓住白劍寒的衣服的前襟。茶水與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听我說完。」白劍寒並不抗拒。
青衣男子看著白劍寒那又始終不曾有所變化的眼楮，緩緩地放下他。
「哥，你也學這世俗人的行徑呢。」白劍寒忽得呵呵一笑。
「勿說其他，說正題。」青衣男子臉色鐵青。
白劍寒斂了笑容繼續道︰「因為聖尊悟出星源之力大成之後，有了一種可以撕裂局部時空的能力。」
「撕裂時空？！」青衣男子不禁被這種能力驚到。
「對，不過這門功法有還不曾完善。需要極端的感悟。而與同級別的高手對決，置自己于生死危機之中，便可以激發自己的潛能，似乎在對決之中，聖尊成功撕裂了時空。然後就消失了。」
「當時我已昏迷，不知道發生何事。」青衣男子道。「但是你怎麼知道。？」
「早在你發動魔涌之潮前，聖尊就料到了你、他還有那兩個人遲早會有一戰，所以他來找過我一次。他給了我照世鏡，用來記錄之後你們四人的君山之戰。」
「那從頭到尾你都看到了？」青衣男子問道。
「是的。我親眼看到聖尊撕裂時空消失于虛無之中。只不過在那之前他也受了極重的傷。當然那兩人也不好過，正值我族後援趕到，他們無暇確認你是否死了，便撤走了。」白劍寒說道。
「聖尊要你記錄這個做什麼？」青衣男子問道︰「現在聖尊已逝去那麼多年，我們的境界也久未上升，壽命也已不多，再說這個有什麼用？」
「我們都壽命所剩不多了，但我們還是有用的。」白劍寒道︰「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
「哦，怎麼說？」表衣男子道。
白劍寒道︰「聖尊之所以讓我記錄君山一戰的情景，便是為了給你看的。」
「給我看？」青衣男子不解。
「因為你修練的星源功法便是聖尊傳你的。聖尊是想自己去償試用撕裂時空來飛升遠古仙界的可能性。現在你的星源功法已成熟，只要再吞下我族的聖丹，你便可擁有一次撕裂時空的能力，只要你重復一次聖尊所做的事，說不定你也能撕裂時空，飛升遠古仙界。若是你也成功了，那這條路就是我族日後跳過四大仙界，直升遠古仙界的捷徑。」
「原來如此。不過現下似乎無法再重復當年的場景。至少那兩個人不會再次到人界來。」青衣男子迫切的問道。
「我知道。但我想你一定有辦法的。畢竟你曾經做到過一次。」白劍寒微微一笑，看著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听到這里忽然想到了什麼，眼楮一濕竟起了淚花，他走過去抱住白劍寒，狠狠地抱住。
「所以，小白，你當年並沒有背叛我，對不對？你是在執行皇尊交待你的任務，所以沒有出現在君山幫我，對不對？」青衣男子說話間淚已順流而下，再也法止住，「這麼多年，哥，錯怪你了。族人也錯怪你了。我季野的弟弟是不會出賣我的，對不對？」
「我們是修仙者，世俗情感早該視如平波了。」白劍寒輕輕抹去自己的淚，輕輕推開青衣男子。
「那這一次，你再和我奮力一博？」季野輕聲問道。在解開困擾自己數百萬年的心結被解開後，季野只覺得身心俱松，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空靈，什麼都可以放下了。只是他欠眼前的這個弟弟太多了，是無法償還了。
「當然，在我和你結義那天起，我就當你是我親哥。這一點永不改變。」白劍寒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兄弟就再陪這個世界玩一次大的。那兩人估計這五百年也是無聊透了。我們給他們找些樂子吧。」季野眼里開始閃著興奮而睿智的光芒，隨即微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不過當務之急是找出當年出賣我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是我們安在道統門派那邊的人。」
「這五百年間我不斷變換身體，幾乎混跡過人間大大小小近萬個門派，去查探仍是一無所獲。」白劍寒說道/
「既然已經確定不是你，那這個人是誰我大致有眉目了。」季野嘆了口氣，然後說道︰「真不希望是他們中的某一個。」
「哥，你說的是誰？」白劍寒問道。
季野沒有回答，只是凝神想事，半天忽然皺著的眉頭一松，嘴角露出一絲自信的笑意，仿若一切都已成竹在胸，說道︰「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白劍寒看到季野又回復了從前那個似乎算無遺計的兄長，也由衷地笑了起來。
「我需要你幫忙。」季野對白劍寒說道。
「盡管開口。」
季野笑著緩緩說道︰「我曾經收過四個弟子，其中一個下落不明。眼下有三人還在人間。當年的計劃他們也知道一些，我要你去人間監視他們。」
「一個叫方擒龍，目前是擎天宗的長老；一個叫水天風奇是蕩劍門的客卿；還有一個叫季文斯，是拳意宗的真傳弟子。」等等，季野忽然想到這三個宗派都在傲來國，難道說他們……
季野沒有再細想下去，而是繼續對白劍寒說道︰「你化作凡人，加入這三個門派中的任意一個，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有異動，便說與我听。」
「好！」白劍寒爽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