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強壓下心頭的那股躁動，坐在了距離姜啟森不遠的那個沙發上。
「那還是八十年代，中國剛剛改革開放，出國熱，留學熱也正逐漸的興起。當然，那時候的我也還年輕，自認為自己是中國最有前途的文藝青年，一門心思的要奔去法國進修。結果卻遭到了我父母的極力反對，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那時候我剛剛結婚，應該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而出國的行為在他們眼里簡直就是混賬才能做出的事情。
我據理力爭，卻以失敗告終，一氣之下，就拋掉了自己剛剛新婚的妻子，逃到了距離家鄉很遠的一個小縣城里。
入住的第一晚，一個男人貼著我的門縫兒問我需不需要特殊服務。我當時一懵，但沒多久就意識到那個男人在說些什麼。我當時抱著就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既然你們不讓我出國深造，那我干脆就自甘墮落。與那個男人隔著門板談好了條件，我就到浴室去沖涼，說是沖涼，其實也就是用個盆子，打些涼水往自己的身上倒。身上的水珠還沒來得及擦干，耳朵邊兒就響起了敲門聲，我當時心里還想著怎麼這麼快，才不過十來分鐘人就到了。
來的女人素著一張臉，與我想象當中濃妝艷抹的樣子有很大的不同，看上去也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卻玲瓏有致。
莫名的，我就感覺一股血氣上升，然後一把抱起那個女人將她扔到了床上，不料，她卻掙扎著一拳拳捶打著我的胸膛。
我當即握住她的雙手，惡狠狠的沖她吼了聲︰「你干這個的，還裝什麼呀?」
她似乎被我給嚇住了，大睜著眼楮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我說不清楚她眼楮里到底都有什麼，只一門心思的想要趕快瀉瀉心頭那股郁悶的火。
完事後，她居然還哭了。我有點厭煩，拍拍她的臉，對她說戲演完了，而且價錢都是事前商量好的，我不會因為她的眼淚就多付給她一毛錢。
她就那麼看著我，眼楮霧蒙蒙的。就在那個時候，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我以為是那個男人，有些不耐煩的把門拉開，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徑直闖了進來，嘴里還磕著瓜子，一pi股坐在床上，掃了眼還用床單裹著身子的她，大大咧咧地沖我說了據︰「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來晚了。不過，看來您是等不及又找了別的吧。」
女子曖昧的笑，食指紅艷艷的指向那個被我以粗暴的方式佔有了的女人。
我只覺得腦子嗡了一下，瞬間變成一片空白，看著床單上那朵揉皺了的小紅花，我無措得恨不得去撞牆。她說她姓林，她說她來這里是找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聊天敘舊的，卻沒想到敲錯了房門。」
姜啟森搖了搖頭，似乎直到現在還很懊悔當初的舉動，而林暖已然猜出他口中那位林姓女子就是自己早亡的生母。
「後來呢?」林暖忍不住問，這些事情母親在世時從未對她說過。
「後來——」姜啟森微微抬頭，視線掠過前頭的玻璃窗投射到天空︰「我求她原諒我，她不肯，執意要到公安部門去告我。在那個年代，像我那樣的行為說不定要在號子里住上個十年八年的，我當然惶恐，當然害怕，而且我不想坐牢。所以，我強裝鎮定，極力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和她講道理分析情況。我告訴她，報案雖然可以讓我得到懲罰，為她討還公道，但這樣的案件最終也只會鬧得滿城風雨讓大家難看。她是未曾出閣的姑娘家，這樣難看的事情自然也不願意張揚，所以很順利的，她答應跟我私了。」
「真不公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明明受到傷害的是女人，可偏偏到了最後讓步的還是女人。」林暖忍不住為自己的生母鳴不平，卻沒有看到姜啟森白了臉。
「那她最後報警了沒？」林暖問，盯著姜啟森的眼楮。
姜啟森搖搖頭，錯開林暖的視線，剛剛煞白的臉色有了一些緩和︰「沒有，她是個很守信用的姑娘，可我是個小人，我擔心她會反悔，所以一直跟著她，並且假意的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可漸漸的，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她，而她似乎也喜歡上了我，對于在旅社發生的那件事情絕口不提。」
「可那個時候你已經結婚了。」林暖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關鍵。
「是，那個時候我已經結婚了，所以直到最後我也沒敢把這個事實告訴她。」姜啟森眼中帶著一抹悔意︰「我的婚姻是被父母安排的，在遇到她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反抗。再後來，我答應要娶她，但娶她之前我必須要先回家里把之前的那段婚姻解除。可當我把這所有的事情辦完再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我去找過她的親人，可他們說她結婚了。」
「你信了？」
「我不得不信。」姜啟森微握了拳︰「因為我看到了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而且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孩子。」林暖用力的呼吸，胸口悶得像是堵著一塊千斤巨石︰「也許，那個男人只是她的鄰居；也許，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是你的。」
姜啟森搖了搖頭︰「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你們不是相戀了嗎?甚至都已經說到了談婚論嫁。」
「我說不可能，當然是有我的理由。盡管我承認自己最初接近她的動機不純，只是想要獲取她的好感為來為自己獲取免罪的機會。可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她是好姑娘，尤其在我喜歡上她之後，我就更不會那麼輕易的去踫她。我答應過她，在她真正成為我的妻子之間，我不會再侵犯她一絲一毫，我要給她一個最幸福，最美好的回憶。」
「也就是說除了第一次，你們並沒有……」
姜啟森點點頭，林暖卻不由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如果姜啟森說的都是真話，那麼她是怎麼來的，她的生父又是誰？還有蘇灕，在她的描述中，母親分明就是被眼前這個男人給帶走的，那麼究竟又是誰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