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遼國衰敗,金國崛起。在極寒之地和漠北草原,金國鐵騎踏馬縱橫,大量地消耗著遼國的軍事實力。上京臨潢府、中京大定府、東京大同府、西京遼陽府以及南京(燕京)府,遼國五京已去其二。上京早在半年前告破,耶律延禧新敗,又只得退出中京,屯兵夾山,以圖再戰。各路勤王兵馬匯聚一處,單單只有南京都統帥耶律大石遣軍一萬以作策應。
宋金聯盟已不是新聞,耶律大石手里可用的兵馬不多,能出一萬勤王軍,已經是他的極限。南京只留區區兩萬人馬,還要鎮守四處,日夜防備宋軍突然開戰。
蕭曼所料不錯,圍山的只有兩個千人隊不到的兵馬。只是她沒料到,耶律大石這一次居然是親自掛帥,臨山督戰。不料連吃了幾次虧,直等到次日辰時太陽升起之時,便升帳點齊兵馬,只花了一個時辰,便砍光了山坡上的密林。
「咚、咚、咚、咚」
山腳下戰鼓擂動,耶律大石中軍大 旗豎立,五百前軍排列開來,順山緩緩而上,黑壓壓地一片肅殺凜然,儼然一副開戰的模樣。耶律大石頭戴高頂氈帽,身穿亮銀鎖子甲,胯一匹大宛寶馬,靜立在 帳之下。
副將得了將令,勒馬軍前,馬鞭直指山頭︰「三通鼓罷,全力進攻!」
「報!」一名小校快馬飛到,從馬上直摔在了地上︰「報都統!後山有一人突圍,徑直向西而去!」
耶律大石听聞吃了一驚,險些掉下馬來,「飯桶!兩個百人隊都困不死一群精疲力竭的烏合之眾!追不上嗎?」
那小校情知軍法難容,篩糠似得抖︰「追追不上了那人好生勇勇猛,又搶了搶了一匹快馬」
「斬了!」耶律大石氣急攻心,馬鞭一揮,頓時有兩個軍前侍衛將那小校拖將下去,不一時便有一顆新鮮的人頭呈上。耶律大石命人用布將人頭裹了,夾帶在了馬上,吩咐道︰「傳令下去,鳴金收兵!」
兵出南京前,他寫下了兩份奏表。而呈到耶律延禧面前的,只能是其中一份。現下,是該燒掉另外一份了。耶律大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縱馬奔向了山頭,距著數十丈,只見山頭大石上站起一個彎弓搭箭的紅衣女將,「嗖」地一聲破空之音,那箭矢落在了耶律大石的寶馬前,箭身入地三分,箭尾仍舊兀自顫抖。耶律大石暗呼好險,只得駐馬停步。
「來人止步!通報姓名!」梁紅玉傲然問道。
耶律大石拱手作揖,高聲道︰「在下南京都統帥耶律大石,敢請殿下出來說話!」
楊庸被蕭曼攙扶著,站了起來。蕭曼大聲喝問︰「耶律將軍,為何遣軍圍攻我們?」
耶律大石一看到蕭曼,頓時大喊「誤會」,只道︰「耶律大石慢來一步,殿下和郡主受委屈了!都怪本都統大意,誤听了部將的不實線報,以為是宋金的探子。昨日接到皇上的手諭,才得知原是淳皇子回歸大遼,本都統星夜來救,所幸還未誤了大事!今日本都統已將部將斬首,呈于殿下,還望殿下念在一家人的份上,恕了本都統不察之罪才是!」
那耶律大石邊說,邊下了馬來,捧著人頭,竟是跪在了當場,老淚橫流,泣不成聲。楊庸終于見識到了什麼才叫狐狸,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這套說辭乍一听上去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可不經細想,就讓人覺得渾身都是漏洞。楊庸情知耶律大石在忽悠自己,可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忽悠吧。一個擁兵自重的都統帥,耶律延禧也根本就是鞭長莫及。演得這出戲,無非就是不想得罪整個耶律家族。
這一切,都是靳子忠冒死突圍換來的。
耶律大石躬身上了亂石堆後,楊庸沒有道理不就坡下驢,裝作一副驚慌未定的模樣,說道︰「族叔來得正好!若是族叔晚來一步,我們恐怕都要身首異處了!」
蕭曼不善做作,但也知道權衡利弊,只是做了個禮,冷冷道︰「代家父問耶律叔叔好!」
耶律大石三十多歲,一副貌似忠良的堂堂之容,笑起來和藹可親,「郡主受驚咯受驚咯」
楊庸用眼瞟了一眼蕭曼,敢情這丫頭還是個郡主?蕭曼總是冰雪聰明,當下便道︰「殿下,之前情勢所迫,末將未能及時稟明。家父乃是大遼領北樞密院事,皇上親封的北院大王,諱名一個干字。皇上賜末將清河為字,便是清河郡主。」
楊庸了然,又把目光投向了柳兒,柳兒被那道尖利的目光看得直低下了頭︰「柳兒本姓蕭,十二歲時便受蕭丞相指派,混進了劉府。」
「好好好!」楊庸「哈哈」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耶律大石見楊庸大笑,卻不知為何發笑,只是跟著一起大笑。楊庸拍了拍柳兒的肩膀,轉身就往山下大步而去。茜兒嘆了一口氣,拉著柳兒並肩跟在了楊庸的身後。梁紅玉和蕭曼兩人對了個眼色,一左一右將耶律大石夾在了中間,楊庸一旦有事,她們可一舉擒下對方的統帥。隨同耶律大石上山的親衛們看著耶律大石擺了擺手,便一同去到亂石堆里,將受傷的宿衛軍士們抬了下來。
「這位女將本都統不曾見過,是」梁紅玉和楊庸之間的曖昧逃不過耶律大石的雙眼,于是開始套近乎。
梁紅玉拱拱手,卻不答話。耶律大石惹了個沒趣,又開始和蕭曼拉家常︰「郡主,前年一別,已是兩年未見。郡主該是二十了吧?」
蕭曼點頭,道︰「下月初三,便是二十。耶律叔叔鎮守南京,日理萬機,難得還記得佷兒的生辰。」
耶律大石道︰「郡主也不小咯,此次殿下回歸,那皇上賜婚之日也不遠了。」
「賜什麼婚?」蕭曼疑惑地抬頭,正見耶律大石的臉色忽然變得曖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