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二少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便紛紛的看了過去。
在來參加葬禮之前,就曾經想過,這個龍家神秘的二少,不知道會不會出現。
雖然從來都听說,二少被燒的全身潰爛,已經成了廢人,因此才會躲避外人,不與任何人見面,但是他們仍舊感到好奇,這個龍少爺,難道真的燒成了那個樣子?
沒想到,這個神秘的二少,今天竟然著的來了。
這實在引起了他們強烈的興趣。
轉身,便看見,果然有幾個人,推開了門,幾個高大的保鏢,先走了進來,隨即,讓眾人讓開了一條路,後面,才有人推著一個輪椅,走了進來。
輪椅上的男人,遠遠看去,穿著厚厚的衣服,戴著鴨舌帽,顯然是故意遮蓋著身上的痕跡,但是,那陰暗中,大片的潰爛痕跡,還是讓人能瞧見,怎麼也遮擋不住。
這……這……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已經忍不住再看。
真是沒有讓人失望,龍家的二少,當真是被燒成了廢人,而且,看樣子,明顯是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糟糕。
難怪他不願意見人了,這個樣子,如果是他們,還不如自殺死了算了,他能這樣活下去,都讓人覺得驚奇,這不是生不如死嗎。
莫初雲看著周圍人那各色目光,心中冷哼,真是一個,好笑的世界。
龍夫人卻忙迎了上去,「天承,其實你不來也是一樣的。」
龍天承低著頭,被人推著,看也不看龍夫人,用沙啞的,難听的聲音,模糊的說,「怎麼,害怕我嚇到大家?給你丟人?」
龍夫人臉色一變,明顯的有一些畏懼,「哪有……哪有,只是怕你不願意這麼熱鬧。」
他笑,沒有理會龍夫人,轉而,對後面的管家說,「去少夫人那里。」
管家應聲,推著他走到了莫初雲身邊。
莫初雲因為看不慣周圍人那些目光,他們嫌棄他,她偏要跟他好好的,因此低下頭來,說,「天承,你回來了。」
他似乎微微抬起了頭,看著她,只是鴨舌帽太低,他臉上一片陰暗,她並不能看出來他的眼神。
他嗯了聲,說,「初雲第一次應對這麼大的場面,我自然要回來看看。」
那聲音里,對莫初雲的維護,十分明顯。
眾人不由詫異,不是說,龍夫人自作主張給他娶了個老婆,讓他十分不滿,所以自從結婚後,他就根本沒進過莫初雲的房門嗎?
看他現在的樣子,倒是對這個老婆很是滿意呢,不然,怎麼會特意來維護她。
這時,孫亞筠看著他,忍不住做了個嘔吐狀,然後睥睨著他,轉過頭去不去看他,聲音里都明顯的透著她對他的鄙夷,「二哥……你這個樣子就不要出來了嗎,反正龍家又不缺人。」
這個孫亞筠,真是過分。
莫初雲捏緊了腰間的驅魔棒,真想過去一棒子打死她。
然而龍天承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用淡然的口吻說,「是嗎,我的樣子,嚇到了表妹了吧。」
她一看,原來是個軟茄子,更囂張起來,「那還用說,二哥,要我說,龍家有的是錢,你干嘛不去整容,這個樣子也太嚇人了點。」
他咯咯的笑著,听起來,絲毫沒有為此而生氣,反而只覺得好笑一般,「臉也不過是給人看的,整容不整容,我不還是我。」
孫亞筠就說,「那你也要為我們大家想想嗎。」
那邊龍夫人如坐針氈,看著孫亞筠這樣不知所謂,忙過來,拉住了亞筠,說,「行了行了亞筠,來來,他們那邊都說,想要看你的跆拳道表演呢,你過去給他們表演一下吧。」
孫亞筠早就有這個想法,看龍夫人提起來了,還裝模作樣的用無奈的口氣說了一句,「哎呀,其實他們也不懂,表演了有什麼用。而且跆拳道是一種武術,也不是表演用的啊。」
龍夫人笑著說,「哎,我們這些俗人看個熱鬧新鮮,你就讓大家看看,你樣子這麼好看,練什麼不是跟表演一樣,走吧,走吧。」然後畏懼的看了一眼龍天承的背影,拉走了孫亞筠,她背上已經滲滿了冷汗。
天知道,她為什麼會成為龍家的當家夫人,但是,只是頂著個當家夫人的名頭,她又什麼都做不了……
孫亞筠故意扭捏著去換道服了。
這邊,莫初雲哼了一聲,低頭看著他。
他似乎能察覺到她的目光,忽然,幽幽的說,「初雲也覺得,我這樣很難看嗎?」
她說,「是啊,難看。」
「嗯?」他微微抬起了頭。
她說,「我是要說實話的,難看就是難看,但是你自己不也說,不管難看不難看,你還是你,整容整成了什麼樣,不是一樣的,不過一副皮囊而已,如果我現在違心的說你不難看,那就是我看不起你,我覺得你這個沒什麼不好,難看就難看了。」
他一笑,喉嚨里,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沒關系,初雲,如果你不想面對我,你提出離婚,我就會放你自由。」
她忽的一愣,低頭看著他,「哇,不是吧,你長這麼難看,竟然也要甩掉我?」
他說,「我只是尊重你的意見。」
「好吧,我的意見就是我不會跟你離婚的。」為什麼離婚?她覺得這樣好的很。
他仍舊只是笑。
這個小女人,想法真是奇怪。
這時,孫亞筠也已經換好了道服,在那里開始表演。
雪白的道服,配上黑色的腰帶,看起來果然是英姿颯爽。
只是她臉上太過傲慢,讓莫初雲覺得可惜。
她在那邊喝了一聲,開始起勢,有人拿著木板,她開始踢木板,橫踢,下劈,側踢,回旋,各自表演了一遍。
木板應聲斷裂的時候,大家跟著拍手叫好。
表演完了,她對著大家傲然的行了個禮,然後轉頭走下來,看著莫初雲,冷冷的說了一句,「看到了嗎,別惹我,要不下一次,你的下場,會跟那些木板一樣!」
莫初雲只覺得好笑,對著她,當真笑了起來,「是是是,表小姐饒命啊。」
只是那口氣實在是……「莫初雲,怎麼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覺得我剛剛那些是騙人的嗎?我告訴你,剛剛那些確實是表演,但是,跆拳道比賽上那些對陣可不是假的,如果你敢……」
「得得,你是跆拳道女王,你是人人敬仰的跆拳道女王,你們全家都是跆拳道女王,滿意了嗎?」
「你……」
「咳。」眼看著她氣的要沖上來,龍天承在一邊一聲咳嗽。
他身後第幾個黑衣人忙過去,拉住了孫亞筠。
「放開我,要不然我踢爆你們的頭!」
那些高大的保鏢,紛紛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莫初雲想,這個女人,實在是高傲過頭了……
擺擺手,忙說,「行了,表小姐,一個玩笑而已,不要當真嗎。」
龍夫人在後面也忙說,「亞筠,走吧走吧,葬禮馬上就會開始了。」
孫亞筠硬被拽走了,這里才消停了下來。
莫初雲無奈的搖了搖頭。
葬禮進行的十分宏大,司儀在上面說著哀痛的話,眾人在下面哭哭啼啼,然後一個一個的過去訴說龍天晴過去的美好,然後祝願龍天晴一路走好。
莫初雲遠遠的看著龍天晴的遺像,黑白的相框,框住了她青春的面孔。
她想,今生不知下世的事,這一世你犯了錯誤,下世,或許你會是一個好人,一路走好吧。
看著眾人一個一個的過去獻花,龍天承卻仍舊只是坐在那里,沒有動。
一邊一個包裹在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淡淡的說,「大哥,剛剛听見大哥說要跟莫小姐……離婚、」
雖然是那高大的身材,但是發出的聲音,卻竟然是阿海的聲音。
龍天承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龍家的水很深,如果要她安全,最好讓她遠離這里。」
阿海嘆息,「但是有她在,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龍天承卻沉沉的說,「我不需要我的女人來替我承擔危險。」
「但是……」阿海頓了頓,模著鼻子,說,「大哥就不怕,她自由了,追她的男人會數不勝數……」
「咳……」他干咳了一聲,破有些不自在的嘟囔,「那……我讓她在龍家以外,還是我的女人,不就行了……」
阿海頓了頓,隨即忽然明白了過來,「哈,大哥,原來你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你是想要跟她離婚,然後你就能以大哥你的身份,把她弄到身邊了?哈,大哥,你這哪里是為她著想啊,你這明明就是變著法的……」
「咳……」他又干咳了一聲,阿海趕緊抿了抿嘴,將話收了回去。
他們兄弟幾個都知道,大哥不喜歡龍家,恨龍家,所以,他從不願意叫龍天承這個名字。
龍天承淡淡的說,「這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阿海點頭,這確實是。
「但是好像大哥還沒能把人追回來……離婚了,別再……」
「咳……」龍天承頭低的更低了。
追女人這種東西……他是不太擅長。
但是,他能保證,外面不會有男人,敢接近他的。
因為他不允許……
葬禮之後,又是一個盛大的聚會。
人有時候真奇怪,剛剛還能一臉哀傷的面對著葬禮,下一刻,馬上又開始歡暢的跳舞,玩耍。
莫初雲一直坐在龍天承的身邊,大家多少有異樣的目光看過來,但是又不敢接近。
莫初雲心里的算盤打的很響,這真是避免跟他們接觸的好辦法啊。
拿龍天承來當擋箭牌,真是再好不過了啊。
然而,還真是有人不怕龍天承,那就是孫亞筠。
剛剛被人拉走,她還很不服氣,此刻看著她坐在那里,一臉無所謂,似乎早已忘記了剛剛的事,孫亞筠自己卻被氣的還是順不過來,她想起來就難受,抓起了酒杯,她大口喝了一口,險些嗆到了自己。
一邊的秦末趕緊說,「哎,亞筠,你干嘛這麼跟自己置氣。」
孫亞筠哼了一聲,「我還能把她怎麼樣。」
秦末知道這位大小姐非同小可,要是吧她哄好了,對自己以後也有個幫襯,現在這個圈子里,哪個不是靠的人脈,人脈好了,對以後自己嫁怎樣的人,進怎樣的門,都有幫助的。
想到這里,秦末眼楮一閃,幫她氣一氣那個莫初雲,一定能博得她的歡心吧。
這麼想著,她拉住了孫亞筠的手,「咱們不跟她硬踫硬,咱們軟著來嗎。」
「軟著?是什麼意思?」
秦末在她耳邊一說,孫亞筠听了,馬上拍手,「你說的對啊,哈哈,走,咱們也過去氣死她。」
她高興的挽著秦末,就走了過去。
看著莫初雲,秦末先打招呼,「初雲。」
莫初雲撇眉,懶得理他。
秦末心里不滿意她的態度,但是表面上卻還是笑著,「你忘了我了?咱們可是同班同學呢。」
莫初雲心里想了一下,但是她實在想不起來這個女人的臉,想她雖然在那里上學,但是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書看完了,然後趴倒睡覺……
至于跟那些小朋友相處,她沒興趣。
想秦末也算是學校里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她竟然還一臉不知道的表情,秦末終于明白孫亞筠怎麼會這麼生氣了,這個女人,真是油鹽不進!
「哈,沒關系,一回生二回熟嗎,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孫亞筠真佩服她的忍耐力,心里也默默的想,沒錯,她也要這麼忍著,然後慢慢的跟這個莫初雲算賬,要她好看。
「我叫秦末。」她笑著說完了,又說,「以前你姐,跟我也算是不錯的朋友呢,說起來,她也常跟我說起你的過去,說起你以前啊,好像是跟徐志杰在一起吧,後來突然就嫁人了,我們還以為你受了情傷,忽然隨便嫁了個人呢……」說完了,又趕緊捂嘴,「哈,瞧我……對不起啊初雲,我不是故意說你……」然後又假模假樣的看著龍天承,「當然,她一定不是因為情傷……」瞧著龍天承那一身的爛肉,她故意說,「二少這麼英俊瀟灑的……」
莫初雲眯著眼楮,心里嘲笑起了這些人的幼稚來。
龍天承不過一笑,口氣了沒有半分的生氣,「多謝秦小姐的夸獎了。」
然後拉住了莫初雲的手,「那個叫徐志杰是嗎?」
秦末一听有反應啊,于是馬上說,「哎,二少別放在心上啊。」
他笑,「就是之前追著你不放的那個臭小子嗎?」他沒理會秦末,志杰看著莫初雲。
莫初雲更是攤了攤手,「抱歉,你說的是哪個追著我的臭小子。」
龍天承見她這麼配合,心里一笑,真是個可愛的小女人。
然後握住了她的手,說,「嗯,其實我也不太知道,不過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狗皮膏藥貼在你身上了,我保證!」
秦末瞪著眼楮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的互動,沒想到,這個也沒用。
她干笑兩聲,低頭說,「哎,初雲,你這衣服很不錯啊,哪里買的?跟我上次在商城看的那個scay的牌子一樣呢。」然後笑著跟孫亞筠說,「你知道這個牌子嗎,去年巴黎的風雲品牌呢。」
給孫亞筠使了個眼色,孫亞筠馬上說,「哦,我曉得,是不是那個俄羅斯的設計師布特維特斯基過去開發的。」
「對啊,還獲得了哈利路亞皮特斯拉大獎。」
莫初雲皺眉,她不會英文……
兩個人英文越說越多,後面干脆對話都用起了英文。
看到莫初雲在那里默不作聲,秦末想,呵,這個法子用對了,原來她不會英文。
上流社會的女孩子總是要學習很多東西,英文口語更是幾乎從出生,就跟著家里的英國教室一起學的,而且還總是以純英式發音為傲,不以美式發音為標準。
孫亞筠看著莫初雲的樣子,心里暢快了不少,用英文跟秦末說,「看那個傻子,這回不會了吧。」
「是啊,亞筠,你真聰明。」
「秦末姐,還不是你的方法好。」
「哪有啊,反正我們的目的達到了。」
龍天承微微眯了下眼楮,隨即看向了莫初雲。
她眼楮微微眯著,似乎在想些什麼,從那個平靜無波的目光中,透出的寒意,讓龍天承突然明白,莫初雲不是別人,她不是好惹的。
莫初雲不是傻子,她知道,這兩個人是故意的。
哼了一聲,她手腕在下面一動,一張符咒,已經不知不覺的,捏在了手里。
唇角微動,她眼楮一如平常。
秦末余光看著,以為她這是瘋了不成。
她默默念了句,「大鬼小鬼,千手藤!听命于我,急急如律令……」
瞬間,一個綠色的手印,朝著秦末的裙角飛過去。
秦末還在神采飛揚的說著話,突然就感到一股強烈的拉力。
的一聲,她長裙忽然被什麼東西拉了下去。
「啊……」她一聲尖叫,周圍的目光立即圍了過來,只見她長裙忽然破裂,里面肉色的內褲,十分明顯的露了出來,當然,還包括內褲下的包裹著的衛生棉。
周圍的人立即大跌眼鏡,幾乎下巴都被驚的掉了下來。
「啊……」驚叫了一聲,秦末拉起了碎片,遮擋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抬起頭,就看見莫初雲輕輕拍著自己的手臂,向外面走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看著她那個樣子,秦末就知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憤恨的感覺幾乎瞬間淹沒了她。
竟然讓她成為場上的笑柄,莫初雲,我跟你沒完!
*
「殷世勛,英文,難學嗎?」莫初雲說。
殷世勛愣了愣,說,「嗯,難學。」想當初他上學的時候,學了十好幾年,後來不還是除了個whatisyourname,別的一概不會嗎。
莫初雲坐下,翹起了腿來,「你有英文書嗎?」
殷世勛說,「哇,師父,你不是無聊到要開始學英文吧,那真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廢話少說。」
那邊。鬼魂繼續飄過來,「哈哈,小十六是不是被人刺激羞辱了?我就跟你說過,你秉承著過去的老舊思想是不行的,你要懂得與時俱進,多方發展,跟上時代流行前沿,摒除掉過去的老舊思想,爭做時代的先鋒……」
一個抱枕扔過去,「去死!」
「哎呦,人家又不是沒死過……」
*
轉眼,已經到了七日回魂夜。
頭七的日子,除了幾個重要的親戚,都幾乎走光了,當然,那個孫亞筠被龍夫人強留了下來做客。
這幾天,看著莫初雲甚至沒有出過門,整天悶在房間里,不知道在做什麼。
秦末因為孫亞筠在這里,所以三天兩頭幾乎天天黏在這里。
听見孫亞筠看著那邊的房間,就笑了笑,說,「怎麼,還沒出來」
孫亞筠吃了顆葡萄,「不知道是不是在房間里自殺呢。」
秦末哈哈的笑起來,說,「或許那天受了那麼的大的羞辱,所以沒臉出來見人了吧。」
「哼,誰叫她自己不如人,還總是那一臉高傲的,吊兒郎當,就該知道會有今天這個下場。」
兩個人這麼說著,就感到外面風似乎大了些,吹著窗子,听起來呼呼的。
「哎,秋天快到了吧,風這麼大。」
秦末看著外面,忽然想起什麼,低頭說,「今天是不是天晴的頭七啊?」
「嗯是啊。」她無所謂的吃著葡萄。
秦末看著外面天昏地暗的,有些害怕,想了一下,說,「哎,想到從前,天晴為人其實蠻不錯的。」
「可惜生錯了地方。」孫亞筠往嘴里扔了一個葡萄,說,「她啊,這個人,本來就有點奇怪,告訴你,她其實本來就是龍家領養進來的孩子,听我爸說,是為了闢邪,所以才領養過來擋災的,她還以為自己在龍家地位怎麼樣呢,其實什麼都不是,後來,我還听說,她竟然很喜歡粘著那個瘸子,哎你那天也看到那個瘸子的樣子了,真是惡心死人,你說,她是不是眼光有些問題!」
狂風大作,呼啦啦的吹著窗子,吹動的里面的台燈,也晃悠了起來,整個房間,都顯得忽明忽暗的。
秦末瞬間覺得全身一冷,眼楮害怕的瞄向了四周,拍了拍孫亞筠的肩膀,說,「咱們還是別說了……」
孫亞筠看著她,「怕什麼,活著我都不怕她,死了。難道她還能變成鬼來纏著我?且,她敢來,我一下劈死她,哼,以為我這麼多年的跆拳道是白練的?」
秦末听了,覺得也是有道理的。
但是兩個人坐在這里,還是讓她覺得渾身發毛。
于是拉起孫亞筠,說,「不然咱們出去看看,看你姑姑在做什麼。」
孫亞筠說,「哎,都很沒勁的。」眼楮跳了跳,她說,「不然去找那個莫初雲來玩,我真想再看一看她那天的那種樣子。」
秦末臉上紅了紅,想起了自己那天的臭樣子,心有不甘,就說,「好,咱們就過去看看。」
兩個人走出去,來到莫初雲的房門外,敲門。
許久,里面還是沒動靜。
秦末奇怪的說,「這是怎麼了,不會真死在里面了吧?」
孫亞筠就哼了一聲,揚起手來,大聲的砸了幾下,「嘿,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沒臉出來見人了嗎?」
這時,門突然打開。
莫初雲一臉如常,看著門口的人,風輕雲淡的道,「本來是沒臉見人的,但是看到被曝光了的人還有臉在這里走來走去,我頓時覺得,我沒什麼好丟人的。」
秦末想起來那天的事,臉上就是一怒,「你……」
莫初雲哼了聲,作勢要關門,正巧龍夫人正走過來,看見幾個人 在這里,又看見好幾天沒下樓的莫初雲,就說,「在走廊里堵著干什麼,還有你,」她瞥了一眼莫初雲,「好幾天也不出來見個人,你是不想看見我們嗎?」
莫初雲本想說是,但是想了一下,唇角彎起了一個戲謔的笑來,說,「哪有。」
然後開了門,走了出去。
三個人跟著龍夫人一起下了樓,秦末給了孫亞筠一個眼色,意思說,羞辱的機會又來了,于是呵呵的一笑,轉頭看著莫初雲,說,「怎麼,那天看二嫂的樣子,好像听不懂英文呢,怎麼搞的,如果听不懂英文,好像不能進貴族學校呢。」然後看向龍夫人,「伯母把二嫂弄進去,一定花了不少力氣吧。」
龍夫人哼了一聲,說,「哎,誰叫我們龍家,家門不幸呢。」
秦末捂嘴一笑,說,「龍夫人也不要這麼說嗎,以前其實也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孫亞筠就冷哼了一聲,說,「只不過到時候見了外人的時候,姑姑可千萬不要帶她去,天應哥不是一直在跟外國人打交道,讓人知道龍家娶的媳婦,離岸一句英格力士都听不懂,還不笑掉大牙,只怕到時候,會以為龍家也是那麼個素質。」
秦末笑著,用英文說了一句,「你知道你是個豬嗎?」然後用中文發出高調的聲音,「怎麼樣,這句,不會也听不懂吧?」
莫初雲只是淡淡的拿起了被子,抿了一口茶。
不動聲色。
秦末跟孫亞筠互相看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來,然後兩個人便開始用英文對話。
「真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說,做人不要那麼太狂妄。」然後孫亞筠也看著她,挑著眉用英文說,「嘿,給姐姐笑一個,笑一個就證明你是個傻瓜。」
秦末听著,哈哈笑了起來。
莫初雲卻面無表情,只是看著她,冷冷的開口。
「拜托,笑一個就證明你是個傻瓜,這句話,你的用詞和語法,都錯了。」
她是用英文,流利的說出了這一句的。
而且那語調,那口語,那聲音,都標準的好似是英文老電影一般。
再加上,她臉上那一副看白痴的目光,掃了兩個人一眼,隨即低頭,再次拿起茶杯來,翹起腳,自顧自的去喝茶。
仿佛剛剛她們兩個的戲耍,幼稚的好像是小學生一樣。
兩個人都驚的互相瞪了起來,一時間,房間的氣氛,仿佛突然凝固了下來。
她怎麼可能會英文?那天,她明明不會的……
難道那天她就是在裝作不會?
就是在故意看她們兩個戲耍?
那麼那天,包括今天,她們的舉動,不就好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樣可笑。
明明她什麼都懂,但是她們兩個,就這麼自顧自的說話。
這個,才好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莫初雲看著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心里覺得好笑,起身,看著她們,用英文最後說了一句,「不過這一句你們說的對了,所以,做人不要太狂妄!」
說完,她拍拍手,哼了一聲,向樓上走去。
孫亞筠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她剛剛是在說她們嗎?
她竟然這樣嘲笑她們。
「姑姑!」孫亞筠氣的說,「你看看,她這個樣子,姑姑,她怎麼能隨意的欺負我們!」
龍夫人忙要說點什麼來安撫她。
然而這時,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吹過了客廳。
幾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
龍夫人這才突然想起來,「哎,今天是天晴那個丫頭的頭七,我還要去給她上香。」
然後趕緊離開了這個戰場。
剩下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秦末說,「剛剛怎麼突然有些發寒?」
孫亞筠哼了一聲,「什麼發寒,我剛剛就覺得渾身發燙,想過去一腳踢死那個莫初雲!」
*
靈堂里是一片的素白。
龍天晴的黑白照片,在白光的照耀下,更顯得清瘦。
龍夫人給她上了香,淡淡的說了一句,「哎,也是個可憐人。」
她說,「可惜了,你要真的是我女兒,我一定會對你百般的好,你那麼听話,跟我親閨女一樣,可惜了……你終究不是龍家的血脈。」
她坐在一邊的鋪墊上,「天晴,從你八歲進龍家,你就很懂事,很听話,但是我不得不說,你就不該跟天承走的近,我知道,他這個人,深不可測,不需要龍家的支持,竟然也能積攢了不少的錢財,看起來,勢力大的有些無法預測,但是,他終究也不過是個廢人,天應允許他在龍家,就因為他是個廢人,否則,以天應的手段……」
她嘆了聲,「可憐你定要跟天承一道,最後你這麼死了,誰也不能怨……」
她說著,忽然听見風幽幽吹過寂靜的靈堂,似乎有什麼,在背後響起來。
叮咚,叮咚……
龍夫人猛然回過頭。
背後的陰暗中,什麼都沒有。
只有窗簾,在風中,不住的飛舞,好像兩條白色的蝴蝶。
掛在門邊的鈴鐺,正迎著風,發出清脆的聲音,因為太過寂靜,那聲音,顯得十分的明顯。
她似乎送了口氣。
哎,自己嚇自己。
扶著地面,起了身,她看著龍天晴的臉,更不由自主的,嘆息了一聲。
哎……
這時,背後又似乎傳來了什麼腳步聲一樣。
寂靜的夜晚,如勾的月牙,在天空中,灑下一片清冷的月光,窗外,黑暗的世界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但是,明明什麼都沒有。
龍夫人卻忽然覺得,這個房間里,好像不止她一個人。
沒錯,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因為這個,好像突然多了一個人。
她突然覺得渾身的寒毛似乎瞬間已經豎了起來。
「誰在那?」
她喝了一聲,瞪著屋子里的人,「是亞筠嗎?別胡鬧了。」
但是,回應她的,只有房間里的莎莎聲。
她咽了下口水,但是心里的固執,又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的幻覺吧。
她向四下看了看,空蕩的房間,一目了然,如果有人來惡作劇,應該馬上就能看見。
「真是,我太累了,該回去休息了。」她這麼對自己說,就準備要走。
這時,忽然又一陣風吹過,吹的窗簾呼啦啦的一陣的響動。
她猛然感到,一個虛幻的腳步,正貼近了她的身邊,在她的背後,似乎正貼著她剛剛走過的腳印,一步,一步的跟著。
那個腳步,輕的仿佛只是風聲,她甚至想著,那根本沒有什麼腳步,只是自己那麼想象出來的樣子。
抿了抿唇,她繼續咬牙向前走著。
她停下,那腳步似乎就停了下來。
她向前走,那個腳步,似乎又會默不作聲的跟上來。
如影隨形……
她猛然一回頭。
背後一片黑色的影子,在自己的面前,張牙舞爪的飄散。
樣子好似一個八爪的章魚手,或者是無數的樹枝一樣,來回的搖動著。
「啊……」她尖叫一聲。
退後了兩步。
然而定下來,才忽然發現,那不過是她自己的影子。
她晚上出來,沒梳頭發,卷曲的長發,隨著風擺動著,在泛白的月光下,就好似是一個怪物一樣
但是好歹是她自己。
她松了口氣,感覺冷汗已經順著額頭滑落下去。
竟然被自己嚇到了……
她搖搖頭,卻忽然抬起頭,看見了在陰暗的房間里,那一張笑臉。
她笑的那麼燦爛。
那是龍天晴十七歲時的照片,天真無邪一般的少女,帶著她獨有的笑容。
然而忽然,龍夫人好像覺得,那個笑容越來越詭異,越來越可怖……
咽了下口水,她忙顫抖著,向外奔去。
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空蕩的房間里,回蕩著他的腳步聲,那麼的空曠,那麼的悠長……
就仿佛身後,還有那麼一個腳步,跟著一起,飛奔起來。
她突然不敢回頭再去看,她怕自己真的會看到一個那樣蒼白的臉,那樣蒼白的笑容。
她怕忽然看見龍天晴幽怨的目光。
「不,天晴,我是你母親!雖然我沒有生下你,但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
就是那麼跑到了自己的房間,她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心里舒了口氣,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大概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夫人,發生什麼事了?」外面有人來問,她隨即想起自己剛剛飛奔的樣子,心里不禁懊悔,說,「什麼事都沒有。」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響起了一聲悶雷。
看來是真的要下雨了。
已經將近夜半,她嘆了聲,走到浴室里,鏡子里,那蒼老的面容,刻畫的十分明顯的皺紋,讓她再次嘆息,再多的保養品,也換不回她已經失去的青春了,她想著,拿起了洗面液,來洗臉。
浴室很大,後面是白色的雙人自動浴缸,透明的玻璃門,敞開著,白色的簾子被拉到了一邊,碎花的白玉瓷磚,看起來很有韻味,地上被收拾的一塵不染,一點水漬,頭發,都看不見。
這里,幾乎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有她一個人使用,龍四海雖然是她的男人,但是龍四海,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他早就已經,不再跟她同房。
雖然寂寞,但是,這大約是她們這樣的女人共同的未來,所以,慢慢的也就不抱怨了。
房間里沒有人,寂靜的,好像變得十分空曠一般。
水聲嘩嘩的,灑在水池里,濺在了面前的鏡子上,將鏡子也弄的花了起來。
她仔細的洗著臉,揉搓著臉上的每一寸皮膚。
寂靜無聲的浴室里,後面的浴簾,微微的動了動。
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涂滿了白色洗臉液的臉,身後,空無一物,除了映在鏡子里的,那白色的雨簾。
她低下頭去沖洗……
就在這一刻,鏡子上,突然呼的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
披頭散發的女人,映在鏡子里,白色的裙子,趁著明亮的燈光,顯得死氣沉沉,發絲遮住了大半的臉,只露出了一條縫隙。
那空洞的,毫無色彩的面孔,一閃而過……
龍夫人並不自覺,仍舊在認真的沖洗著,只想著將臉上的泡沫,沖洗的一干二淨……
然後抬起頭來,去拿一邊的毛巾……
恍惚中,似乎覺察到,有什麼不對。
瞪大了眼楮,轉過頭,猛然看向了鏡面。
什麼都沒有……
呼……
洗漱好了,她終于準備回去睡覺。
關上了燈,房間陰暗下來。
她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孤身一人,雖然富貴再身,但是,其實也是多麼的悲慘的……
這時,忽然听見,有什麼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里,來回的走動……
她一個激靈,猛然的坐了起來。
眼楮早已經適應了黑暗,房間里有什麼,都能看見輪廓。
但是,房間里並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