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昨天下午他從他老子的營帳里出來後,就急急忙忙命令自己去抓漢女,現在一抓回來就要送到漢兵營里去,要知道漢兵營本就不負責伙食的,而且就算負責,他們怎麼可能會烹制漢女?
所以,如今他讓自己把漢女送到漢兵營,擺明了就是要刺激那些漢兵,尤其是昨天剛剛進去的那一個!
李武在心里暗罵了一句陰險之後,就立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連聲答道︰「請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會親自督辦此事,如若有人膽敢不從」
「那就直接向我稟報。」
「是,末將明白!」
看著李武轉身離開,車燦就又專心致志的擦起了手中的寶劍,而且時不時會將寶劍舉起,借著陽光查看箭身上的光澤,直到劍身上那不同尋常的紅光徹底消失,他才滿意的將之收入劍鞘。
同時,將那塊擦劍的獸皮小心翼翼的收起對折,然後用另一塊獸皮包裹著收入懷中——
「你們幾個過來,把這些漢女洗淨、放血、下鍋!」
李武的話音剛落,本來就安靜的漢兵營當下變得越發安靜了,除了那些不通人語的猛象還在兀傲亂叫之外,其他人都好像是被瞬間掐斷了喉嚨,就連半點呼吸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那些最善于听話的漢兵們,一個個又都將自己腦袋埋進了自己的雙腿間,他們明明應該是听到了李武所說的話,但卻又好像是壓根沒听到似的。
更確切的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其中的大多數人都是跟著這支燕軍輾轉征戰了兩三年,雖然他們是這個燕軍里地位最低賤的漢兵,但他們仍舊有機會听到很多風言風語,知道很多這個軍營里的秘密,因為那些七嘴八舌的流言總是會自動鑽進他們的耳朵里,讓他們不想听也不行。
所以,他們自然認識眼前這個李武,他可是這個漢兵營的常客,幾乎是隔三差五就要來一趟,而且只要他一出現那就一準沒有什麼好事,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獨眼將軍最得意的狗腿子,而那獨眼將軍則是整個軍營里最憎恨汗人的鮮卑人。
獨眼將軍每次來到漢兵營,都是漢兵和漢奴們最悲慘的時候,因為他會命令李武去挑逗那些猛象,然後看著猛象氣急敗壞的撕咬漢奴……不過幸好,他不常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李武自己來挑選漢奴回去給他「放生」,
而那些被李武挑走「放生」的漢奴死的更慘。
據說所謂的「放生」就是讓漢奴把自己的眼楮挖出來,然後再自己吞下肚子,如果僥幸死不了就可以得到自由,被放出軍營。
但是可惜,他們都死了,就連那些僥幸成功的漢奴也都被獨眼將軍親手殺死了。
因為他的眼楮就是被漢人刺瞎的,所以,他恨不得殺光所有長眼楮的漢人。
正因為如此,昨天獨眼將軍押著沈烈出現後,漢兵們才會跪地乞求沈烈不要反抗他,在他們眼里獨眼將軍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讓他們望之生畏避之不及,恐懼到了骨子里面。
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也從沒像今天這樣恐懼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知道胡人都吃漢女,燕兵都是鮮卑人所以也不例外,可是他們卻從沒有親眼見過燕兵吃漢女,因為身為漢兵他們是沒有資格接觸食材的,自然也就沒機會見到可以被當做軍糧的漢女。
所以,當李武押著二十來個年輕漢女進來的時候,他們似乎就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可怕事情。
如果李武命令他們殺漢人,他們雖然不願意但也不敢反抗,可是,如果讓他們去煮這些漢女……他們不敢,真的不敢。
所以當他們看到李武把手指向沈烈那一邊的時候,他們打心底里為自己慶幸,與此同時,他們也不得不藏起自己的腦袋,他們不想听到那些漢女的哭喊,也不想看到她們的血肉,更不想聞到她們被煮熟的味道……
他們的確很幸運,因為他們可以選擇逃避,但是有些人不則不行,比如那些和沈烈拴在一條鐵鏈上的漢兵,現如今他們一個個被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仿佛即將被吃掉的不是那些漢女,而是他們自己似的,他們越想越怕,越怕越抖,竟然將整條鐵鏈都抖出了聲響。
「嘩,嘩嘩,嘩」
這詭異的聲音其實非常小,可是在羅生听起來卻如同雷鳴一般震耳,不僅是震耳,還震動著他身體里的每一條神經,讓他倏然繃緊了身體,將自己的拳頭攥得咯咯亂響,整個人就猶如一支即將離弦的利箭。
他先是看向身邊膽怯的漢兵,又看向那些被綁成粽子的漢女,然後看向了滿臉戲謔的李武和燕兵,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扯掉他的腦袋,但是他思量再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將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沈烈,漸漸松開了自己的拳頭。
他之前就是因為一時沖動惹惱了燕兵,才被人多勢眾的燕兵抓進了軍營,要不是幸好這里遇到了自己所要尋找的人,就辜負了自家小姐的重托。所以他斷然不能再意氣用事,萬一連累了沈烈,破壞了他的計劃,那自己可就是萬死難辭其咎。
小不忍則亂大謀。
羅生為了這句話強自忍下了心頭的鬧天怒火,默不作聲的低著頭,沈烈雖然也沒有說話,但心中所想卻與他截然不同。
現在放眼整個漢兵營,他絕對是最冷靜的一個,他之所以一言不發,是在權衡利弊。
因為面對眼下這種突發事件,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昨晚自己和羅生定下的計劃,畢竟他沒有想到,還沒等自己動手,車燦那邊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其實不用任何人來解釋什麼,只要看看營頭那張因為極度吃驚而變得扭曲的臉,沈烈就能猜到這漢兵營肯定是第一次接到這種匪夷所思的變態任務。所以,這個變態任務十有**是針對他而來的,否則李武也不會一進營門就單刀直入對著他下命令。
打從進了這燕兵軍營,他就知道車燦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著急,昨天自己才進營,今天他就動手了。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他為什麼這麼急?
十有**是因為有人看重了自己,而那個人搞不好就是他的對頭,所以他們害怕自己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這也就正好符合了自己昨晚的猜測。
車燦啊車燦,我還真是高估了你,我以為你會和你老子一起耍耍陰謀,悄無聲息的做掉我,卻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的用陽謀來逼我你是算準了我絕對不會逃,也不會認命,所以,你是想逼我出手對吧?
如果我出手傷人,你就可以用以下亂上之名對我軍法處置是不是?
好!我就如你所願!
沈烈打定了主意之後,嘴角便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意,立刻就被一旁的羅生看在眼里,驚得他心頭猛跳,趕緊拉住沈烈的胳膊,緊張的勸阻道︰「沈公子,莫要意氣用事,要以大局為重啊。」
「誰讓你說話的?來人啊!把他給我抓過來!」
還未等沈烈答話解釋,那邊一直死死盯著沈烈的李武就手指羅生一聲令下,然後那些隨他而來的屬下們就嘩啦啦抽出腰刀,一個個凶神惡煞似的沖向了羅生,好像要將他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與此同時,李武的目光則自始至終盯著沈烈,好像是在對他說,「既然這個人和你熟悉,那我自然要先拿他開刀!」
面對李武如此**果的挑釁,沈烈只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轉向了那些沖過來的燕兵,滿臉的不以為意,但是同樣讀懂了李武眼神的羅生,可做不到如沈烈那般視而不見。
既然沈烈是自家小姐的命中人,那他就是自己的半個主人,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利用自己來威脅沈烈,更不能成為沈烈的負累,拖他的後腿。
因為秦興已死,自己又不在城內,小姐身邊可就連半個能保護她的人都沒用了,那個王午一直都對小姐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恩將仇報,所以沈烈越晚進城,小姐所面臨的危險就越大。
「小姐的安危以後就要靠沈公子您了,所以您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以至功虧一簣啊。」
就在燕兵馬上要沖到眼前的時候,羅生再次捏了捏沈烈的胳膊,對他誠懇的說出了自己的遺言,他知道自己幫不了小姐的忙,無法報答小姐的再造之恩,只能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沈烈的身上。
他說完這句話,就要起身迎向那些燕兵,在這里憋屈了好幾天的他,已經達到了忍耐的邊緣,他現在的想法就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