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龍城的熟悉,應該已經到了了如指掌,閉著眼楮都能順順利利走回家的地步了吧,眼看著就要進城了,至于想念到這種還要眼巴巴望著的程度嗎?
別看沈烈這樣自言自語,他心里可沒有真想的這麼簡單,雖然這段日子以來,他基本上沒有和慕容恪說過話,慕容恪也沒有再用那種探究的眼神看他。
但他總覺得慕容恪自從他接到了那道燕王的密旨後,變得與之前不同了。
沈烈知道即使慕容恪會幫助自己和洛姬,也肯定是出于某種目的,就像曾經利用自己除掉車燦一樣,可是現在的自己和洛姬能給慕容恪帶來什麼呢?
幫他篡位嗎?
沈烈不止一次想到這個理由,可是記憶中的歷史,總讓他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了,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畢竟歷史改變了,燕王改變了,慕容恪也有可能改變。
「沈烈,我心中有幾個疑問之處,不知你願不願意幫我解惑。」
沈烈覺得自己沒必要打擾慕容恪,就準備離開,可是剛剛掉轉了馬頭,慕容恪就騎馬過來了,還用一種極其罕見的慎重的口吻說了一句話。
而且,竟然沒有用「本帥」這個稱呼。
「解惑不敢當,我也不能保證自己知無不言,可至少不會編謊話騙你。」
既然慕容恪現在是放下了身份和自己說話,沈烈也沒有必要僥幸,索性也直接用了平等的口吻答道,他也沒有說大話。
可以說,他自然會說,不可以說的,他不說就是了。
「好,這就足矣。」慕容恪顯然對沈烈的態度非常滿意,他並沒有指望沈烈做到言無不盡,他很友善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我一直對你和你的身份很好奇,其中的原意之一就是你為什麼會‘幽藍獄’這個秘術?據我所知,此術已經失傳了近百年,你是怎麼學來的?」
沈烈本以為慕容恪會開門見山問自己的身份,卻不想他竟然關心起女媧傳授給他的幽藍獄,他一直以為此術乃是上古神才會的,沒想到原本五胡的早期就已經有了。
就算有了,他也不能說。
「我說過,我失憶了,所以怎麼學會的已經不記得了,確切的說,有關我身世的東西,我都不記得了,所以,你如果有關于其他的疑問,我或許可以幫忙……」
沈烈剛才那番話就是個官方說辭,他也知道慕容恪不會信,其實慕容恪從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就沒有相信那番說辭,他現在這麼說,也就是告訴慕容恪不要對他太好奇。
因為好奇也沒用。
果然,慕容恪聞言沒有再追問,而是擺出了一副明人不說暗話的態度,一點都不掩飾的問道,倒有些讓沈烈又了幾分措手不及的詫異。
「嗯,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那你就告訴我安平公主說,燕王被邪魔所侵是不是真的?」
慕容恪說完這句話,就靜靜的盯著沈烈,仔仔細細觀察他的每一個細節,見他的臉上有一抹吃驚,慕容恪的目光便漸漸收起了之前的銳利,索性直接望著遠處的龍城,等待著沈烈的答案。
沈烈的表情就已經證實了,這件事至少有五成是真實的。
對于他而言,只要一件事情有五成的真實就值得試一試,這點倒是與沈烈的想法很是接近,更何況他還有沈烈一會兒的答案呢。
沈烈對慕容恪十分滿意自己的錯愕並不感到氣惱,畢竟他們之間這種關系可以稱之為陌生利益關系,想要得到自己答案或者信任彼此,靠得就是自己判斷和魄力。
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值得參考分析的了。
所以,將心比心的沈烈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洛姬可能告訴慕容恪到什麼程度之後,就給了慕容恪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
「安平公主所說的一點都沒錯,難道你沒發現他現在與之前有什麼不同地方嗎?比如他的脾氣秉性,尤其是在感情的方面會不會變得特別冷酷?讓你覺得他不再是你曾經熟悉的人……」
沈烈這可不是信口胡謅,完全是經驗之談,他至少也已經遇到過幾個魔戒宿主了,基本上掌握了魔戒控制人的辦法。
它們會一點點的吞噬掉宿主的各種情感,讓他們變得麻木,只知道**和殺戮,即使對至親至親的人也再無半點情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出逆天改命這種可怕的行徑,而不怕犧牲任何代價。
所以,沈烈無比堅定的認為身為燕王慕容俊的弟弟,慕容恪肯定會發現這些不同之處,其實不止是他,只要是曾經與燕王熟識的人都應該可以發現這一點的。
果不其然。
就在沈烈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非常清楚的看到慕容恪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了,既像一個人獨自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的那種狀態,又像是一個男人在吃晚飯時突然听到妻子說出了自己情婦名字和工作地址的那種感覺。
總之,現在的慕容恪臉上已經不再是那種運籌帷幄自信,而是一種令人扼腕嘆息的挫敗,甚至還有一抹觸動了沈烈的神經的哀傷。
他在為燕王哀傷嗎?
如果是,那倒是比較貼切真實的歷史。
現在的慕容恪在沈烈看來,就像是一個陷入了某種記憶中不能自拔的人,他知道越是像慕容恪這種神人就越是有某種不為外人道的秘密,所以他也不免開口打擾,就陪著慕容恪靜靜的遙望遠處的龍城。
于是,兩人就這麼並排坐在馬上,久久不語。
沈烈在琢磨著洛姬的心思,為什麼這個小丫頭好像總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可是對別人倒是挺敢說的,竟然連燕王是魔戒宿主的事情都直接說了出來,他就不怕萬一這個慕容恪不開竅,搞不好就會直接收拾掉她嗎?
女媧的投影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不過,沈烈認為自己也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讓一個小丫頭蒙混自己,所以就打算回去好好審審洛姬,他倒不是怕洛姬欺騙她。
他只是怕她瞞著自己做什麼傻事,她太偏執了,根本就沒有自我。
就在這個時候,慕容恪突然收回了投向龍城的深邃目光,再度非常認真的看著沈烈問道︰「你確定只要拿下那枚戒指,他就會恢復嗎?」
「……」
沈烈再度因為慕容恪的話而皺緊了眉頭。
準確的說,應該是被洛姬的所作所為搞懵了。
她竟然連這個都告訴給了慕容恪,難道連那枚魔戒也解釋了來路?
啊!
沈烈突然有一種想要拍大腿的沖動,如果不是當著慕容恪的面前,他真的會忍不住要拍一下,洛姬想要慕容恪幫助他來奪取魔戒!
不得不說,慕容恪是最有可能接近慕容俊的人,也是最有可能輕易得手的人……如果按照以往的情況來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因為只要奪回魔戒,那麼這段已經被刻意改變的歷史就會消失,然後正常的歷史會再度出現,讓一切都回歸到魔戒出現前的那種狀態。
可是如今的情況已經與以往不同了。
魔王蘇醒了,他會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恪去搶奪慕容俊的魔戒嗎?
就算退一萬步講,魔王現在畢竟還沒有降世,光靠意識不能阻止慕容恪的行為,那麼慕容恪得到魔戒後就一定會交給自己嗎?
他會不會直接戴上魔戒成為第二宿主?
經歷幾段歷史後,沈烈才知道,他是唯一一個得到魔戒,卻沒有被它控制的人,雖然女媧並沒有詳細解釋他為什麼不會被魔戒控制,但是只言片語間,他還是可以了解到這個理由和自己的宿命有關。
也就是說,他的前生並不是普通人。
但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前生是誰,或者,這個前生是指哪個前生。
他好歹也已經來到了五胡了,還沒見到自己前生的影子,也沒得到半點關于自己前生的信息,他也問過洛姬是否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自己的前生。
洛姬的回答很模糊。
「至少我沒找到,否則,我會守在他身邊等你來的。」
不管怎麼說,沈烈都不敢相信天下間還有另外一個可以抵御魔戒迷惑的人,如果真的有,女媧豈會如此費盡心機的幫助自己一二再而三的穿越都各個出現了問題的歷史階段?
真不知道洛姬是怎麼想的,她這樣也太冒險了。
沈烈在心中抱怨洛姬的時候,臉上也就跟著出現了不悅的神色,看在慕容恪眼里就又多了一層意思,然後便坦誠的說道︰「你放心,我對那枚戒指沒有興趣,如果可以,我寧願毀了他,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所以我會把它親自交到安平公主的手中。」
「交給洛姬?」
沈烈吃驚之余下意識的接了話,可是剛說出口就覺得有點後悔,這樣的話在慕容恪听起來,會不會產生懷疑,懷疑自己和洛姬之間是有隔閡的。
因為他表現的太過激動了。
不過,轉念一想,沈烈就明白是自己誤會了洛姬,既然這件事是洛姬和慕容恪交代的,那慕容恪自然要將魔戒交給洛姬,沒理由要交給自己。
可是,洛姬對自己有把握嗎?